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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 ※ 大德十一年,冬。 这一年大雪纷纷扬扬,奇寒无比。 京城中光是冻死的百姓便不计其数,更不提其他地方,正饱受饥寒交迫的百姓。 百年一遇的寒冬,令周边小国都难捱,直接促使南疆几个大游牧部落联合,趁机大肆侵|犯大德边疆,掠夺粮食牲畜,攻占城池。 彼时新帝登基不久,手无兵权根基不稳,仅知内忧不知外患,派亲卫偷偷掳来了沈霄那尚还年幼的嫡女,想借机要挟沈霄交出兵权。 贺兰胜也仅是掳来了那小女。 他好吃好喝供着,还真不敢动她分毫,连皇宫后院都随她到处溜达,没拘禁起来。 贺兰胜怕就怕这生来体弱的小孩子在他手上真吓出事来,沈霄一怒,大家都讨不得好。 那年寒冷严冬里,即使是铺设有地龙的皇宫,仍有冷风寒气入侵,宫中贵人一步都舍不得踏出殿外。 夜渐深。 坤宁宫外的积雪深达五六米,隐约结起了冰。 似乎有人在门前堆了一个背部挺直跪地的“雪人”。 “雪人”眼前正对坤宁宫的纸窗,纸窗背后的室内灯火通明,拉得他的影子黑深孤寂,与雪夜融为一体。 内室里其乐融融, 透过纸窗,清晰可见皇后提筷为人夹菜的动作,贺兰宝故意拨高的笑声,夹着呼啸的风雪将全部动静砸落在“雪人”的身上。 良久,终于有太监走了出来。 “大皇子,这是二皇子关心您,特地吩咐杂家送来的饭菜。” 外边冻得太监都不欲多呆,尤其深夜中,大皇子那双漆黑的眸子未有半分温度,也未有反应,空洞得格外渗人。 太监将饭菜赶忙扔在他身前,不管他听没听见,顾自跺脚搓手道,“娘娘让杂家说,大皇子您爱跪就跪着,出了好歹娘娘不管,苦肉计对娘娘没用。” 说完,太监看都没再看一眼身后那身形单薄,跪了两三日,冻得早已没知觉,浑身发僵得快要没气的大皇子。 只不过走时太监低声嘀咕了一句,“这大皇子估计跟太上皇一样,捱不过这个冬天了,真是比杂家这太监还可怜。” 脚步声几乎没了,幼小的贺兰昭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落在那太监扔来的饭菜上。 很明显是二弟吃剩下的残羹冷饭。 并且让人故意用汤水伴着各色残羹混搅,比猪食还要恶心。 贺兰昭想扯唇角,但他的脸早已冻僵得做不出任何表情,只剩纯黑的眼珠能勉强转动。 他盯着从纸窗投落在地的光亮,汲取那点可笑的温暖。 贺兰昭没入厚雪的膝盖早已失了知觉无法动弹,整个上半身冻僵得不知不觉结起了冰。 贺兰昭呼吸和心跳越来越慢,他甚至有一瞬间,想闭上眼,不再睁开。 “你,还好吗?” 突然闯来的小姑娘似乎被他吓得硬生生顿住脚步。 但她的声音很轻,又很软。 贺兰昭抬不起眼,只能借着黯淡的光线,余光隐约可见她身上的披风一角是深红色的。 安静了小片刻。 她走上前,伸手将他肩上的雪挥落,时不时还会停下来,搓着冻红的手,然后继续将他身上所有冰雪拨弄开。 贺兰昭神情淡漠至极,他冻得声音嘶哑破碎,只能艰涩地冷漠吐字,“不,用……” 不等贺兰昭说完,他的肩上骤然落下了一件披风。 是她的。 披风里还残留她的体温和气味。 很暖和,暖和得他四肢百骸仿佛开始有暖流涌入,僵硬的血液正缓缓流动。 披风上极淡的药香钻入他的鼻尖,夹着冷风,淡得很快就散开,但仍清晰地刻于贺兰昭几乎快丧失的嗅觉里。 他迟钝的知觉似乎正在慢慢复苏。 她正在仰头,为贺兰昭细心地盖好兜帽,发红的素白手指打着冷颤地系好系绳,“不行,你这样会冻坏的。你不要睡着了,等等我,我去拿棉被和热水,去喊人来,很快的。” 贺兰昭正欲闭上的眼睛一直费力地半睁着。 那夜他没等到她回来,但等到了他想等到的天子发 怒,等到了一场翻身战的胜利号角。 东宫内室灭了的烛火突然被人点亮,微微摇曳出火光。 如果她再出现他的眼前,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但十几年过去,若不是那件披风仍在他的手中,贺兰昭险些以为—— 那夜披风的温暖,淡苦的药香,拂雪的动作,都是他的臆想。 其实一直都是他一个人。 贺兰昭盯着在他身侧蜷缩成一团,小呼噜声不断的雪球,许久后淡淡移开目光。 贺兰昭抬手捏了捏眉心,黑眸翻涌暗色,之后再未有睡意,披衣起身,离开内室。 男人站于书房的案桌前,铺设宣纸,提起笔,一点一点地落下她的眉眼,即使在逐渐黯淡的烛光下,仍越发明亮动人。 翌日。 王公公正想屈指敲太子内室的门板,便突然听见“嘎吱”开门声。 王公公揉了揉眼,他眼前的门板仍是紧闭,那、那开门声又是如何凭空出现的?! 这大白天的,不可能有鬼吧。 王公公提心吊胆,不敢再敲门,只隔着门板小声道:“殿下…殿下您在吗?” “孤就在你身后,”贺兰昭撩起眼,“不用喊。” 贺兰昭正静静看着王公公。 就见他猛地一个瑟缩,跟遇鬼似的瞳孔紧缩,结巴道,“太、太子…您是怎么出来的?” “……”贺兰昭语气极淡,“孤还能怎么出来?不如王公公跟孤细细说来。” 54、五十四只喵 沈芙对那年印象最深刻的记忆, 几乎停留在当年那一雪夜之后。 她自那日雪夜起, 又大病一场, 此后小半年里低烧不断。 每日都得捏着鼻子喝煎煮的汤药, 药汁粘稠苦涩, 十粒蜜饯都压不住嘴里的苦味。 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渐渐被她遗忘在日复一日,养病喝药的时日中。 突然听沈霄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