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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狂笑,已不在乎是否能依靠言语阻止以诺,也不管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话,仅仅是发泄自己的痛苦:“你以为我是空口无凭吗?你去问他!谢伊·奥利文,梵蒂冈红衣主教,是谁!” “问问他几十年前!背叛教皇之后引发恶魔屠城灾难的是谁!” “问问他偷盗婴儿,召引恶魔的是谁!!!” 一字一句,几欲泣血,像是从暗处射来的利箭,每一发都正中以诺。 以诺忍不住回头,他的眼中是另一个世界——碎裂的布道台和长椅在空中翻飞,圣经被风撕得粉碎,像雪花般纷扬不止,犹尼耶站在那里仰天狂笑,他被黑色的雾气包裹,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亲昵的搂住犹尼耶的脖子,身体则是浓稠的黑雾,而犹尼耶的脚下,是他自己曾描述过的恶魔:比例不协调的头身,锋利的爪牙,干涸的鲜血在它嘴边凝结,可想而知这血液是属于谁的。 这咆哮与狂笑声是存在的么?我看见的景象是真实的吗? 疯了!疯了! 以诺用力摇头,掉头狂奔,只想逃离这里,不再理会身后的任何声音,但那刺耳的嘲笑依旧在钻入以诺耳中,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你难道以为只有我是这样的吗?以诺,你敢不敢问问卡特·奥利文,你是从哪里被捡到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你怎么敢侥幸以为和我是不同的,呵呵呵,也许卡特·奥利文的手上同样沾着你双亲的血液,他们的怨魂日夜哭号,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管杀亲仇人叫父亲!” “可悲!可悲!可悲啊!” 以诺猛地扎出了教堂,教堂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喧嚣散去,只剩下尖利的风声。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卡特神父蚊鸣般的声音细屑落入以诺耳中,失血过多令他神志不清,勉强说完这些没头没尾的话陷入休克。 “神父,我们就要到医院了,快了,快了……你别怕。”以诺无意识地重复,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这是一条再怎么跑都不会缩短的路,以诺深一脚浅一脚歪斜着,他感到恐惧,因为他今夜看见的任何景象都与平日全然不同。 头上飞掠过灰黑色的影子,嘎嘎叫着争夺食物,周围则是四足的扭曲生物,跟随着以诺的步伐,贪婪地望向以诺怀中的神父。 不再是熟悉的乡村景致,浓雾汇聚成一丛又一丛黑色的植物,血色的眼睛藏在浓雾之后,能听见什么庞然大物沙沙□□过地面的声音,似有唱经传入耳中,去分辨时却发现只是无意义的音节,融合为诡异的黑暗乐音。 以诺觉得自己像是奔跑在历代文人描述的炼狱中,而且是绝对没有解脱的炼狱。 全是无尽的黑暗,以诺看见自己正在被墨色侵蚀,就像是一种特殊的传染病,以实质化的阴沉感染着一切。 唯有卡特神父是明亮的。 以诺怀抱着仅剩的光明,但这份光辉很快便会随着拥有它之人的生命结束而消逝。 神啊,救救我,就算我不配得到您的垂怜,也求你降下奇迹的恩赐,挽留我最爱的导师。 而头顶的层层黑云能够阻拦一切的祈祷声上达天堂,同时会因为天幕下的绝望越积越厚。 不会也不可能有人能救以诺于水火,就算有神,此刻大概也仅是看着,甚至不会分出自己的同情。 一线夜灯的光亮从眼前闪过,以诺的眼中终于又闪烁出希望。 到了,到了,这次是真的到了。 以诺扑到医院的门上,一只手托住卡特神父,另一只手用尽力气拍打:“医生!我们这里有重伤的人,开开门!” 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回答以诺的是沉默,久久无声。 恐惧一瞬攥紧了以诺的呼吸,像是沥青被缓缓灌注入口中,一点一点凝结,榨干最后的呼吸能力,使人陷入彻底的绝望窒息。 “医生……医生!”以诺的手战栗不止,仍旧在用力拍打,“我是教堂的以诺,你还记得我吧,求求你开开门,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门仍旧紧闭着,不肯给出一丝可能。 “求求你们,开开门啊,求求你们,我们真的需要帮助……” 掌心出现了血迹,在医院的门上留下浅浅的血色手印,层层叠叠,随后拖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就这一次,求求你们,求求……” 以诺哽咽起来,双膝支撑不住地半跪,靠在医院的门上,同时将脸紧紧贴在门上。 “救救我们,救救神父……” 钻心的疼痛突然自耳侧传来,打乱了以诺的乞求,以诺一下站直身体,脚边有什么咕噜噜滚过,定睛看见是一个尖锐的石块,一线血迹从以诺耳根淌下。 以诺茫然地回头,看见数十人满脸凶悍地站在那里,手中举着各式武器,这些都是镇上的熟人,此刻却恶狠狠地盯着以诺。 “放下你手中的罪人,离开这里,我们相信你和犹尼耶执事一样是被蒙骗的,”领头的人站出来,“不然你只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你们……在说什么?” 又一块石头精准地砸向以诺,在他胸前留下一块污渍。 “卡特·奥利文是一个披着神父服的恶魔!你还不明白吗!放下他!” “放下他!放下他!放下他!”人们在怒吼,不断逼近以诺。 “你们疯了吗?”以诺试图和这些人讲清楚,“卡特神父怎样关照这里你们都忘了吗?他怎么可能和恶魔有染!” “那不过都是伪善,为了让我们放下戒心成为恶魔的饲料。” “你们……” 以诺看见人们举起了手,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块,瞬间他意识到任何解释都是徒劳无用,这些人不知道受到了什么蛊惑,已经完全丧失了分辨能力。 这些人在以诺眼中的形象也变了,脸庞成了一个又一个狂笑的假面,有着夸张的巨大眼睛和嘴巴。 在雨点般密集的石头铺天盖地落下前以诺拥住卡特神父,以身体筑起一道壁垒。 疼痛溅落在身体各处,密密麻麻,毫无抵御可能,以诺只希望自己坚持得再久一点,遮挡得再广一些,一丝一毫的伤他都不想让卡特神父受到。 意识开始模糊,以诺尝到了口中的腥甜,他觉得唇齿滚烫,血液如同化作了燃烧口腔的火焰,像是吞咽岩浆。 眼中的世界在扭曲,额头上淌落的血液在眼前织起一道帷幕,把一切都渲染成暗红色。 麻木了,绝望了,已经不想再挣扎。 但卡特神父不可能这么下去,他伤得太重了,要是想救他以诺就不能坐以待毙。 “神父……”以诺艰难地开口,“我会救你的……” 手扶住滑溜溜的门,在疼痛与颤抖中,以诺像是攀岩一样努力让自己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