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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严小姐亲赴曹家,贾娇娇乱点鸳鸯

    第五回 严小姐亲赴曹家,贾娇娇乱点鸳鸯

    太阳快落山了,老妪拄着拐在在门口翘首以盼,十分焦虑。

    她甚至担心今日的生意不好,导致大郎和娇娇耽搁在路上,已经满心满眼的都是两个人饿得头晕眼花地赶着牛回来,车上还拉着半车卖不掉的货。

    曹二郎被赶着做了几样菜,看着普普通通,勉强能填饱肚子的样子,饭菜已经凉透了,老妪嘱咐了二郎把菜热一热,自己拿着拐要去村口迎一迎,曹二郎劝不住,只得由她去了。

    老妪刚走了一半,便见牛车嘎吱嘎吱来了。

    几个小孩打打闹闹地经过,同老妪问好,老妪笑呵呵的,从帕子捡了几块早晨邻居给的姜糖,分与几个小孩,几个小孩喜滋滋地拿了糖道了谢,又跑远了。

    这时曹大郎才赶着牛车过来,见到老妪赶紧把她扶上车,仔细问她怎的在此,以往都是在家中等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老妪摆摆手,哪有什么事,纯是担心罢了。

    曹大郎听了松了一口气,不以为然,“娘,您把我吓得!若是无事,我自然就回去了,天色将晚,来往的车马匆匆,若是冲撞了您,叫我们如何是好?”

    “怎会有事,休要胡说!”

    老妪十分不悦,拍了一巴掌曹大郎的后背,曹大郎叫唤了一声,又把老妪惊住了,曹大郎这才嬉皮笑脸,今日搬运货物,不小心扯到了筋骨,晚上让娇娇帮揉揉松松筋骨。

    娇娇扶着车沿,听到自己名字赶紧点点头,老妪又是担心又是心疼,心软地就上手给儿子揉后背,曹大郎倒有些不自在。

    “娘,快别按我了,待会儿就把车赶进水田里了。”

    “不按就是,好生看路!”老妪气得又拍了他一巴掌,只不过刻意轻了力气。

    其实哪里是抻到筋了,不过是在水里弄得狠了些被媳妇儿就挠的。

    贾娇娇懒得揭穿他罢了。

    老妪又问下午,卖了多少货,一般曹大郎当天卖了货就会买一些明日加工了再倒卖出去,老妪看这些就是生货,想来今日的行情还不错。

    曹大郎随口说晌午就卖空了,不过下午寻生货费了些劲,故而回来晚了。

    老妪不疑有他,只得叹气,生意难做。

    “你弟弟今日寻了个教书先生的差事,你不如也去寻一个,至少不必日晒雨淋,省得娇娇也与你受苦。”

    曹大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起邻居老太的病情,就是老妪常去的那家,一般乡下人也不是那么得闲的。比如那家的老太,一年到头都要忙着点种、除草、收割。忙来农田又要去果园,基本上没有休息的,天亮出门,天黑才回家。

    小儿与婆娘在外谋生,三年两载返家一次,也顶多是比大儿好一些罢了。

    大儿取了个媳妇儿却是个懒婆娘,全靠大儿勉励支撑,加上小儿时常托人捎些钱财回来,才勉强度日。老太病倒后,家里的活儿都压在大儿身上了。老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越着急反而身体越垮了。

    老妪闲着无事便与她说说话,邀几个人与她消遣,这才稍微转移了心思,没那么烦忧了。

    “苦啊,”老妪摇摇头,“全靠一口气吊着,老姐姐她好强,早年丧夫为了两个儿子不肯改嫁,辛辛苦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却享不了几天清福。不说她了,快些回去吃饭了。”

    牛车经过一片水田,背着锄头的挑着草的农人这才匆匆踩着夕阳回家,还有不少人盘桓田间地头,等做完了今日的农活再走。

    曹二郎将饭桌摆在院子里,拿了本书看,见大哥他们回来了,赶紧放下书过来帮忙卸货。

    曹大郎问他今日可还顺利,曹二郎含含糊糊地应着,一切顺利,明日就去。

    两兄弟沉默地搬完了货物,洗了手趁着天还亮赶紧吃晚饭,早些歇息了。

    次日,正式比试场,昨日热身试炼,已让许多人打得有些冒火,得知昨日不过是试试水好几个愤愤不平的要找小吏理论,小吏解释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才将几个八九尺的大汉给说服了。

    “你们这比试也忒不合理了!”

    “武林盟主都不似你们这般选拔的,合着昨日是戏耍我等,这甚么劳什子比试,老子不比了,不比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昨日确实是我等考虑不周,”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年轻官员从看台上走下来,“今日以后各项比试赛程俱张榜告示,以作提醒,诸位觉得如何?”

    他原先是在凉棚底下饮茶,与满通判叙话,见这边闹得不可开交,便过来劝架。了解前因后果后,他本就是本场的主考之一,现下便作了主意,承诺改制。

    “你说话算数吗?”有人质疑道。

    “就是,万一你也是驴我们的,怎么办?”

    “此是乡试主考官,怎会胡说,你等尽可放心。”小吏见官员不愿多费口舌,赶紧解释。

    官员解释完了,便径自回看台了。

    本场主考官以严知府和满通判为主考,宋推官等四人同考,其他官员若干,按照武举考核内容分为两场,今日在城内继续比试兵器使用,城外马场比试骑马射箭,有个别突出者可以另行安排比试,三日后再试策论。

    严知虽是文官,却也是跟过陛下行军的,十分欣赏孔武有力又足智多谋的武人,早早就去城外了,今日两场同时进行,也是他首肯的。

    青鬃马甩着响鼻从远处飞奔而来,溅起许多草泥,马上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公子,行得近了被严知府瞧见了,他先是一笑,又是马上板起脸来,对着来者呵斥,“像什么样子?!”

    来者将嘴一瘪,粗声粗气地抱怨:“爹!今日有骑马比赛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我要骑马,谁也别想拦着我!”

    严知府狠狠瞪着他:“半年前才摔了,真是不长记性,罢了罢了,叫人把你的马牵走,再让我瞧见你骑马我就宰了它下酒!”

    “爹!”

    一旁的同考见了纷纷夸奖小公子骑术了得,骏马如宝,人间难得。

    “行了行了,不要夸他,说两句就要上天了!”

    小公子站在严知府后头,倒是乖顺,不再多言,仿佛就是来看骑马的。

    寅时末,今日比试的考生已经基本就位了,小公子左顾右盼,眼见地看见好几个年轻人,他笑了笑,“爹,看来今日人才济济,定当不负大将军所望。”

    “但愿如此。”

    小吏一声令下,数十骏马纷纷撒开蹄子狂奔,马上英雄弯弓搭箭,朝着相距甚远的靶子射出利箭,一时嗖嗖破风之声不断。

    一个时辰后,由专人清点靶数,回报主考并同考。

    本场前三俱是能开二百石的力士,严知府大喜,将他们三人招至身前,和颜悦色地问话,“你们都是哪里人士?平日可有训练?”

    第一名是本州山里人,自称不过是个寻常猎手,擅长开弓射箭罢了,因为日常需在山地里行走,常伏击猛兽,天生神力,能赤手空拳打死三百斤的野猪。

    第二个目力非凡,有靶必中,自己平常也会拿石子练习击落树上寒蝉。

    第三个,严知府却是有些犹豫了,他的身手也是不错的,骑射没有什么错处,按理说不该逊色于他人,莫非有故意谦让之意?

    也罢,左右胜负已出,严知府参考了几个同考意见,吩咐考生回去等待消息。约莫三日内便会张榜公布结果,此后再过三日考策论。

    考生各自散去,严知府还须与几位同考制定几日后的考试题目,便一同回城内府衙,可严小公子却临时起意,要外出走走。

    严知府大感头痛,拗不过他,派几个人跟着,便随他去了。

    一路野花烂漫,严公子远远跟着一辆牛车,边走边察看地形,心里不是很满意。

    原来这样严公子也不是什么严公子,是严知府家的千金假扮的。她虽是知府小姐,却也同一般女子临近婚嫁之龄,婚事也是提上了议程,父兄完全不让她有做主的机会。

    闹也闹了,眼见就要去面见那劳什子王公子。

    她偏偏是个心高气傲的,不愿就此盲婚哑嫁,做一个高门贵妇。她偏要自己去相看,今日在试炼场上一眼便看中了第三名。

    她还特地打听了一下,此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有几口人,秉性如何。

    但是别人也说了,近日,他总是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到市场做生意。不知这个女子是谁,可是见他们模样亲密,总归不是外人。

    严小姐万不肯就此放弃,于是禀告了父亲她的去向,便自作主张地追过去了,也不知此人会不会接受。

    沿着乡野小路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看得到人烟。

    严小姐在门外又等待了几刻钟,带上了临时置办的礼品上了门。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老妪基本天快黑了,太阳落山才回来,曹二郎也,基本如是,因此家中只有二人。

    严小姐不知道,虽然冒昧登门,但是她摆出了十足的诚意,招待她的不是那个第三名。看样子应该是别人口中的举止亲昵的陌生女子。

    “在下姓严,姑娘如何称呼?”严小姐好奇的看着她。

    这女子愣了一下,“奴家姓贾,不知尊小姐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严小姐暗想这女子声音略有些低沉,不是一般女性婉转柔和。

    “曹宝歆是不是住在这儿?”严小姐问。

    那女子点点头,“他确实住在此处。”

    严小姐当然知道他住在这里,她亲眼看到他们进了门。可是,她现在与这女子费了半天口舌,也不见曹宝歆进来。不知他去了何处。

    “是这样的,家父托我给曹公子带了一份礼物,并嘱托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曹公子。”严小姐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哦?”那女子了然,“那请尊小姐稍事休息,大郎刚才从外面回来出了一身汗,不便见客,待他稍作休整,再出来见您。”

    说着她迅速端来了茶水,招呼其他随从坐下等待。

    严小姐暗自点头。

    这是一个知进退的女子,莫非她是这个曹大郎的妻子?

    “贾姑娘,”严小姐对陪坐一旁的女子说,“你与曹公子,是堂表兄妹吗?”

    贾姑娘噗嗤一笑,似乎有些惊讶,“我与表哥并不相像,严公子是如何看出来的?”

    严小姐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堂表兄妹。可是他们未免有些过于亲密,表哥去洗澡会告诉表妹吗?表哥出去卖货会带上表妹吗?

    可是要让一个闺阁女子问出一男一女的具体关系,又是难以启齿的。

    “贾姑娘,冒昧地打听一下,你表哥曹大郎成婚了吗?”

    “不曾。”贾姑娘微笑道。

    “我家中有一个妹子,正是婚龄,我看与你家表哥相配。”

    “哦?”贾姑娘似乎有些惊讶。

    “我待会儿把礼物送到你表哥手里,再与他详谈吧。”严小姐道。

    “与我说也是差不多的,”贾姑娘解释道,“我表哥都听我姑母的,我姑母听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分彼此。”

    “那不知你表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严小姐担忧道,“只怕我小妹跋扈,入不了曹公子的眼。”

    “严公子进退有度,十分有礼,料想家学渊源,家中妹子必然也是脾气好的。何况跋扈,未免严重了。”贾姑娘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

    “是我表述不当了,还请多担待,”严小姐道,“那么请问贾姑娘,曹夫人先在何处?”

    “曹夫人,……”贾姑娘似乎听了这几个字有些好笑,曹夫人正在隔壁打牌,“大约是同邻居叙话去了。”

    严小姐点点头,又想拉近一些与贾姑娘的距离,可是她现在身着男装多有不便。

    “我听人说,你还有个二表弟?”严小姐问道。

    “是有个二表弟,他现在在族学教书,每日往返不便,便住在那边了,大约每旬休息一日,暂时是不会回来的。”

    “贾姑娘是哪里人士?”

    “哦,我是南安人,父母走的早,从小就被姑母接来,所幸顺利长大成人。”

    严小姐听了十分怜惜她,忙招手,让仆从又递过来几个礼盒,贾姑娘迷茫地接过礼盒。

    “这些也是家父的一些小心意,还请笑纳。”

    “这怎么好意思呢?”贾姑娘露出羞赧的神情。

    “实话与姑娘说了,我妹子刚刚就在试炼场附近,见了曹大郎的英姿,便一见钟情。若是这婚事能成,严某必然重谢贾姑娘。”

    “严公子太客气了。”贾姑娘微笑着。

    两人又说了半天的话,但是基本相隔很远,勉强能听到对方说话。

    曹大郎这才匆匆赶过来。

    见公子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心里有些疑虑。

    “贵客登门拜访,有失远迎。”

    “冒昧来访,还请见谅。”严公子拱手回礼。

    “不知公子有何贵干?”曹大郎自认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

    “哦,是这样的,在下受家父之托,前来给曹公子送贺礼,祝愿曹公子在几日后的武举策试中一举夺魁。”

    “不知令尊贵姓?”

    “家父姓严。”

    曹大郎思忖了半天,他并不认识什么姓严的高官显贵。要硬说认识,也就是今天早上的严知府,严知府日理万机,怎么会记得他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卒?

    “多谢严老爷的好意,曹某心领了。无功不受禄,礼物还请带回吧。”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要回的道理,”严小姐笑道,“莫非曹公子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自信?”

    “我自然是成竹在胸,不知严公子还有何事?”

    “方才我也与,”严公子道,“你表妹打听了,曹公子尚未婚配,不知可有意向?”

    曹大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表妹?”

    贾姑娘赶紧说:“这位严公子有意要把妹妹嫁给你呢,表哥。”

    “他妹妹十分仰慕你在马场上的英姿。”

    “哦?”曹大郎挑了挑眉。

    “这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不便参与,便去后头了,严公子若是不嫌弃,请留下用饭。”贾姑娘诚恳地说。

    严姑娘点点头,“多谢留饭。”

    不知道方才走开时曹大郎与严公子说了什么话,严公子是饭也不吃就走了。

    贾娇娇挑了半天的菜,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只管说啊,表妹。”曹大郎看着他道。

    “哈哈,”贾娇娇讪笑,“表,表哥,严公子怎的急匆匆走了?”

    “不走,难道与我共享齐人之福不成?”曹大郎似笑非笑。

    “哪里有什么齐人之福?”贾娇娇听得一头雾水。

    “他方才与你相谈甚欢,要回去准备准备过两日登门提亲呢,表妹。”

    贾娇娇吓得花容失色,“严公子怎的是这样的人?”

    “严公子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曹大郎给他夹了一筷子,“也就是你才给人乱点鸳鸯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