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淡云疏雨在线阅读 - 【长顾】洄游(二十下)

【长顾】洄游(二十下)

    顾昀看了他一会儿,发觉长庚在逃避他的目光,只是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自讨没趣,只好也收拾起自己的书包。

    作业是昨天就已经写完了的,顾昀难得有心思把各科作业和教材教辅分门别类地收拾好,他一边装书包,一边忍住不拿眼睛瞟长庚。

    好像这样就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关注他。

    他在作业里找到一张尚未签字的元宵节放假告家长书。

    顾昀把这张纸拿出来摊在书桌上,用笔袋压住,抬头刚想喊人,却发现长庚不在客厅了。

    他的行李箱已经合上,被主人立在沙发旁边,靠近玄关,是一个赶飞机时一拎就能出门的好地方。

    卫生间的门关着,磨砂的玻璃透出里面带着温度的橙色光线。

    顾昀长吁一口气,收好其他东西,一下子瘫在沙发上。

    葛优躺了一会儿,他想起李丰那不怀好意的话。

    他在沙发旁边的一堆所谓的“礼物”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那份最近从鞋柜上拿过来的。

    那是一个扁平的盒子,好像装着什么纸质的东西,很轻,摇起来沙沙作响。顾昀翻看了四周,没发现可以下手的地方,只好暴力破开最外层的包装纸。

    包装纸被揉成一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稳稳落进垃圾桶。

    一个档案盒。

    顾昀和李桐、顾慎夫妻的亲子鉴定报告,确认亲缘关系存在;一份或许是股权转让书——反正顾昀也不懂那玩意儿,他连公章的真假都看不出来。

    他匆匆翻过,里面的内容足以颠覆他的所有认知。

    和卫生间的门吱呀一声同时响起的是沙发上轻质物体坠地的啪嗒声。

    顾昀手忙脚乱地把这堆不知真假的东西往沙发底下塞,装作趴在地上找眼镜。

    长庚果然问了:“你趴在地上干什么呢?”

    “哦,”顾昀按住近乎疯狂跳动的心脏,“在找眼镜。”

    “趴在地上找什么,不是在你书桌上?”长庚过来薅他起来,“地上不脏啊。”

    顾昀顺着他的动作站起来,定睛看了一眼书桌——撒谎不打草稿的顾某忘了自己今天戴的是隐形眼镜。

    隐形眼镜盒子就在茶几上。

    他刚要跑开,就被长庚一把捞进了怀里,按着肩膀躺在腿上:“不摘隐形眼镜,小心发炎进医院。”

    他从茶几上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一只手肘压住顾昀,另一只手背敷衍地在他头顶拍了拍。

    “我自己会摘……李旻!你发什么神经!”顾昀几乎要跳起来,单眼模糊不清的感觉和长庚压住他的手肘又把他按在原地。

    长庚慢条斯理地放好指尖那片薄薄的隐形眼镜,这才嗯了一声:“帮你摘隐形眼镜。”

    “我说我自己会摘,”顾昀不耐烦地推了推他的手,“起开。”

    长庚于是放开对他的桎梏,看着他一溜烟爬起来,擦手,取眼镜,放好,并挪到沙发另一端。

    暖气呼呼地吹。

    几个小时前从胃进入血液循环的酒精被蒸汽和热气冲上大脑,氤氤氲氲地占据了整个颅腔。

    客厅里的挂钟指向十点半。

    他们谁也没有说要睡了,顾昀摆弄着手机,长庚的视线则在他身上缓慢移动。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顾昀转过头来,他被长庚看得有些心里发毛“还不去睡吗?”

    “你明天也还要上学,”长庚说,“不去睡了吗?”

    顾昀摇摇头:“睡不着。”

    他被那些文件闹得心里刺挠,被藏起来的手机屏幕是李元和以及李氏集团的百科介绍。

    李桐和顾慎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顾昀只找到了他们牺牲时警方发出的一封讣告。讣告上好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也许已经高度概括了他们伟大的一生。

    他们好像一片云,无声无息地来,又无声无息地走。

    长庚轻叹,到冰箱里拿出几听啤酒。

    “睡不着的话,我们俩再喝点。喝完就睡了。”长庚说。

    他期望顾昀可以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十二点——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几百公里以外的西南腹地,会打电话叫顾昀起床,提醒他两点半得到学校去。

    免去面对面的离别,或许能让人心里好受些。

    顾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今天是解禁了吗?”

    长庚平常并不允许他喝酒。

    “算是吧,”长庚笑,“反正已经破禁了,也不介意再多一点了。”

    顾昀把手机往沙发里一扔,小东西滴溜溜滑进了沙发缝里。

    但没有人注意到它。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缩在茶几和沙发夹住的缝隙中,闷头痛饮。

    地上不多时就多了几个空瘪的易拉罐。

    “京华的大学都不错,”长庚突然出声,“应该有你喜欢的专业。”

    “嗯?”顾昀又晕晕乎乎起来,“我不知道。”

    很多人正式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是从面对那一页志愿填报表开始的。以前接触过的、没接触过的,了解的、不了解的,一本厚厚的书*上写得十分详尽。

    这个时候,大家才会拿着自己或好或坏的分数,思量着未来该走向何方。

    顾昀也如是。

    但他也不尽然是。

    或许是气氛太合适,又或许是长庚的语气太真诚,他觉得,如果自己什么也不说不太合适。

    “也或许不会留在京华。”顾昀捏着啤酒,“我也许,会去某个试验田做个‘农民’。”

    长庚垂下眼:“不留在京华吗?”

    “这里找不到归宿。”顾昀说,“汽车尾气一吹,高楼大厦就取代了所有生气盎然的东西。城市夜晚只能看见交织的霓虹灯,连大排档也已经被挤出了夜宵的版图。抬头的时候,看到月亮都是一种幸运,更别提星星,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地球是不是已经被银河系抛弃了,我们在黑暗中用人造的灯火欺骗自己。”

    “所以想去当一个农民?”长庚笑,“你这愿望有点可爱。”

    “不是想当农民,”顾昀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呢?

    长庚没有问。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窗外忽而雷声大作。

    元宵节的最后一个小时,京华下起了瓢泼大雨。

    好似这一眼是天雷勾地火,连老天也动容。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燃烧殆尽,酒精掌管了大脑,在泼天的雨声中放肆享乐。

    他们把之后的短暂分别当做一场诀别。

    如若从某种刁钻的角度来思考,其实世间的人每一份每一秒都在经历离别*。

    谁也说不清楚是谁先动的手,但四片唇瓣相贴的时候,他们都在对方的唇齿间尝到了一股疯狂的甜味。

    生疏的动作,磕碰的牙齿,但谁也没有放过对方,急切地含吮着舌尖,像在汲取花蕊后的蜜糖。

    第一次接触酒精的顾昀无法控制自己发软的四肢,氧气被面前的人不断夺取,舌尖扫过齿列,引起他一阵止不住的颤抖。

    所有神经元被搅在一起,成了一团解不开的毛线,所有问题全都交给本能处理。客厅的灯变得刺眼,他想抬手遮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按在了头顶。

    吻逐渐错开。

    先是向上,从鼻尖一句爬升,在眉心盖章,又辗转到半阖的眼睑,留下一路湿热。

    路过眉弓,在额心留下一个珍之重之的虔诚,又沿面廓滑下,蹭过颧骨,停在耳畔。

    软嫩的耳垂适合把玩,像小小的白玉制的玩具。

    高于体温的气息有节奏地拂过耳后那块总是掩于发下的皮肤,潮汐涨又落,落又涨,渐渐掌控了他的心跳,咚咚,咚,咚咚。

    湿软的舌尖缓慢地拨弄着他的耳垂,缱绻而依赖,像婴儿吮吸乳汁那样,偶尔还会轻咬几下。

    两扇胸膛贴在一起,气息交融,心跳同频,好似本便是密不可分的一体。

    长庚试图用亲吻掌控他。

    掌控他的身体,掌控他的大脑,掌控他的心跳,掌控他的灵魂。

    他拒绝不了。

    也不想拒绝。

    等到长庚终于放弃那块可怜的软肉,顾昀整个人已经在暖气和暧昧的烘烤下刷上了一层酡红的釉色。

    他把住顾昀的腰肢,那截有些过于纤瘦的腰肢,平常被或厚或薄的衣物包裹起来,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接触高于体温的热源后,逐渐紧绷起来,微微颤抖。

    唇舌滑到颈侧,顾昀在闪躲中抻长了脖子,模仿濒死的天鹅。

    脆弱的喉结被衔住,被上下挑弄,逼迫他从喉咙里发出虚弱又期待的呜咽,放下的双手轻轻扣在给予他欲望与快感的人的手臂上,随着对方的动作扣紧又放松。

    胸前两点被滚烫的掌心覆盖,揉捻,本来虚搭着的手指蓦然收紧,牢牢扣住他人手臂,不耐的呻吟从舌下溢出,是顾昀自己也陌生的甜腻与脆弱。

    那是耽于情爱的音符,也是诱人堕落的歌声。

    长庚呼吸一紧,动作一滞。紧接着,咽喉要害贴上一片湿濡。不甘示弱的小家伙用汗湿的手指来回抚弄那一块凸起,像在拨弄某种弦乐器。

    他如愿拨出了长庚的喘息。

    宛如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

    衣服七零八落地散着,沙发上、茶几上、地毯上,到处都是。

    茶几抽屉半开,长庚搜刮出了去年不靠谱主任送的七夕计生大礼包。

    唇舌游走在胸膛,指节蘸着微凉的液体探入隐秘的花口。

    已经在亲吻中瘫软的身体蓦地窜过一阵电流,直击颅顶,浪卷过一般颤抖起来。长庚的手绕到他僵直的背上,哄小孩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拍着。

    灯光变得迷离而暧昧,天旋地转之中,顾昀被彻底放倒。他仰着头,咬紧下唇,企图把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吞进腹中,仍然有细碎难耐的呻吟冲出唇齿的禁锢。

    吻于是又移回他的下颌,舌头一点一点的打开他的牙关,把那些禁忌的、旖旎的、令人遐想的声音放出来。

    没有言语,也不需要开口。

    长庚想要,顾昀也任他索取。

    进入幽径的手指从一根增加到三根,水声逐渐响亮起来。顾昀羞得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好似看不见,这一切就只是他的臆想。

    然而事与愿违。

    视觉被彻底剥夺以后,触感更加强烈。

    修长的指节在内里反复进出,时而轻时而重地刺戳抠挖,似乎在找那个上天下海的开关。

    半硬的性器被温柔地托起,极有耐心地揉搓。无法自抑的呻吟让顾昀更为羞赧,面色潮红,两只耳朵烧得通红。

    体内的手指突然摸上一点凸起,身体的颤栗剧烈起来。长庚却好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手指绕着那块软肉打转,揉着性器的手也开始在顶端的敏感部位揉搓。

    直到听到身下的人发出类似小兽呼号的呜咽声,才满意地施舍给他痛快,狠狠地朝着那软肉摁了下去。

    另一只手同时加速,更快更密集地挑弄着性器敏感的地方,不一会儿就在剧烈的颤抖中接住了满手的白浊。

    顾昀喉咙里冲出一声长而低沉的呜咽,整个人在高潮中短暂失去了神智,只能迷蒙着双眼紧紧盯着施予他快感的人。

    长庚耐心地等他从不应期里缓过来。

    慢慢往下探的手引起了长庚的注意。

    缓过来的顾昀不甘示弱,也探手覆住了长庚那不知何时翘起头来的东西。生疏的动作逗得他发笑,侧头在顾昀耳边低语:“你会吗?”

    顾昀当然不肯认输:“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长庚伸出手裹住他的手和自己的物什,和古语亲亲密密地咬耳朵:“自己做过?”

    顾昀的脸不能再红,已看不出他究竟是不是害羞了;然而手上突然加大的力度和抿着的嘴还是出卖了他。

    “想着谁?”长庚偏要继续刺激,“我吗?”

    顾昀猛然抬头,堵住了那张烦人的嘴。

    青涩的吻技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亲吻提升半点。

    长庚很快反客为主,用舌尖含住顾昀磕磕绊绊的牙齿,继而吮住那探进来的红舌。

    他再度掌握主权,带着顾昀的手游走在自己的敏感点。

    这回顾昀学得很快。

    湿黏的液体一股股撒在手上,令他再度恍惚。

    好在这次有酒精刺鼻的味道拉回他的思绪。

    长庚抽了湿巾,把四只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连指缝也没放过。

    顾昀晕晕乎乎地靠在他怀里,灵魂上碧落*走了一遭,堪堪落进躯壳,似乎还不是很服帖。

    被人扶着坐在大腿上,他下意识用手撑着自己坐直。

    屋里有些热了。

    好似这一趟光上了碧落还不算完。

    本不是承欢的地方扩张再细致也免不了疼痛,顾昀高仰起头,发出已经尽力克制的痛呼。

    好在这只是暂时的。

    方才细致的戳弄让长庚记住了那让人酥软了身子的一点具体在哪,顶入的时候特意关照,缓缓抽出,复又顶入,亲亲热热地贴上那一点。

    没几下,顾昀便又软倒在他怀里。耳朵贴上胸膛,如愿听到潮汐般汹涌有力的心跳。

    被掐着腰上下顶弄实在磨得难耐,快要登顶却仍在半山晃荡的感觉令人疯狂。顾昀用手握住了自己的器物,像之前那些难眠的夜晚一样开始撸动。

    长庚并没有阻止他,不安分的唇舌却又开始肆虐。他含住那丰腴的两点,像婴儿汲取乳汁一般极尽本能地吮吸舔弄。掐着腰的手也带着顾昀迎合性器的顶弄,次次都撞上最敏感的部位。

    他像个伟大的演奏家,通过顾昀的喉咙谱写出美妙的乐章,带领着自己和唯一的听众从京华雨夜的小屋和满室的旖旎暂时逃离,飞向虚无缥缈的海上仙山。

    脑中白光炸开的瞬间,顾昀唯一想到的一件事,不是明天将要如何面对这一夜荒唐,而是他桌上那张尚未签字的告家长书。

    不过这种东西向来不需要真的拿给家长签字,反正收上去也会在不久之后打包卖给收废品的。

    最后怎么被抱进卫生间洗干净,又怎么被送进松软舒适的被窝的,顾昀完全没了印象。他只隐隐绰绰记得长庚紧抿的嘴唇。

    窗外还在下雨。

    提前几天才挂上路灯和屋檐的灯笼在风雨中飘摇,里面的灯泡早已被雨水浇灭。在年节的最后一天,团团圆圆的元宵节在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中结束得潦草。

    客厅里的挂钟叮叮当当敲了十二声,提醒辛德瑞拉从梦想中的舞会回到现实。

    醉了的时候可以放浪形骸,清醒过后就必须收拾残局。

    如同硬币的正反面,人生从来不是单一的幸福和苦痛。它让人在苦痛中抓着幸福的浮木,咬牙在尘世浮沉;让人在幸福中蓦然尝到苦痛的滋味,回头思考人生。

    这就是万家灯火中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的。

    他们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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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若……离别*:苏轼:“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碧落*:道家称东方第一层天,泛指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