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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错,你看,我回来了

    黎圭知的狐狸眼有些憔悴,他眼睛下的黑眼圈十分明显。黎圭知向来奉行宁可早起也不晚睡,黎岐就没见他哥长过黑眼圈,他下意识的以为时间点选错了,当时系统说回家的时候可以选择的最早的时间点就在他离开的第三天,因此黎圭知本不该如此憔悴。但是此刻人多口杂,黎岐不好开口,毕竟他如此情况下出现,已经十分怪异了。

    黎圭知眯了眯狐狸眼,转身对身后跟着的几个师弟师妹说了几句,便把人都支使走,自己先关好门,这才有些急的去看黎岐。

    “伤到哪里没有?怎么弄了一地的玻璃?”

    黎圭知检查了一番,看到黎岐的双腿并没有损伤,于是放心不少,却在起身的时候和一双金色的小眼睛对上了。

    黎圭知:……

    他难得严厉的批评起黎岐,“你知不知道老虎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是濒危物种?哥哥知道你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很多品种的老虎都不可以人工饲养,你这样做,已经犯法了!”

    黎岐:……

    黎岐怀里的郑珩雅:……

    接着,黎圭知伸手把这只小老虎从郑珩雅的怀里抱出来,没想到这只小老虎毫不领情,一爪子抓伤了黎圭知的手背。黎岐惊呼了一声小雅,郑珩雅才闷闷不乐地收回了爪子,只是仍然忍不住对着黎圭知哈气。

    黎圭知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非常镇定的预约了狂犬疫苗和破伤风。

    接着,他表示要把郑珩雅送去警察局。

    郑珩雅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的和黎岐的二人世界,所谓的和黎岐回娘家看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他甚至要被大舅子送走!

    黎岐好说歹说,甚至意图让郑珩雅喵一声证明他是一只猫,而不是什么老虎。可黎圭知显然不是傻瓜,看着大哥那双严肃的眼睛,黎岐破罐子破摔。

    “其实,哥,他会说人话的。”

    黎岐握着郑珩雅的两只小爪子,诱哄的说道,“小雅,说句人话?”

    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郑珩雅气的不行,当场就想直接遁走,但是黎岐祈求的看着他,他不得不配合的说道:“人话。”

    黎圭知的手一抖,手里的消毒棉签都掉了下去。

    “那什么……哥,其实我,我在别的世界游历了几十年……”

    黎岐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黎圭知捏了捏眉骨,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

    “不是,哥,你没做梦,我是说我真的……”

    黎圭知深呼吸了一下,以他优秀的科学素养很是冷静地说:“你坐下说。”

    接着,黎圭知给黎岐倒水,他整个过程中都展现出了一位科研工作者在面对异常情况时的优秀品质。冷静、镇定、泰然处之……

    黎岐看着黎圭知接水,表情和怀里的郑珩雅一样微妙。

    黎圭知手里的茶杯盖子都没取,就已经按下了饮水机按钮“接水”,冰凉的水从杯盖上流下去,黎圭知竟然毫无所觉。

    ——可见黎圭知所谓的镇定,也是假镇定了。

    黎岐解释的口干舌燥,过去的他也有满腹委屈想要倾诉的时候。然而真的再回来之后,和黎圭知谈起当时,竟然说不出有多苦了。他讲到后来甚至不觉得自己吃了什么苦,只是言及那段时光的时候,总是不免有些话多了起来。

    黎圭知就静静的听他讲述,最开始听到黎岐说被卷入追杀的时候,心里一紧,之后听到黎岐说起种地的心得,又说起在雪天如何靠着所谓仙人的宝衣得以存活,不可谓不心痛。他对黎岐总是更为上心。因为黎约得到父母更多的偏爱,所以黎圭知的偏爱都给了黎岐。他听着黎岐讲述,知道这其中舍去了许多关键,他意识到他的弟弟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许多,受了许多磨难,他一时间心痛难言。对于黎岐的成长,他总是很难真正插手,他明白黎岐有自己的生活,他总是只能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黎岐,他掉下几滴难忍的泪,伸手抚上黎岐的侧脸,低声说,“小岐这么多年,真是受苦了。”

    黎岐方才讲述的时候根本不觉得有什么辛苦了,人总是这样,在经历一件事的时候常常对这个过程感到痛苦折磨,却能在经历之后,忽然的觉得不算什么。更何况他其实已经十分幸运,既没有孤苦终老的死在那个乡村,又不算真正的置身于险境。

    他不过是尝了一些苦,但是其中也有甜。他本来是这么想的,却架不住黎圭知这几滴眼泪。于是他的泪水也开了闸一样的落下来,郑珩雅踩在他的双腿之上,一颗圆圆的虎脑蹭了蹭黎岐的胸口,想安慰他,却叫两个人的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来了。

    “所以,这便是你说的白虎帝君?”

    黎圭知的手机备忘录里已经记下许多名字,他没见过郑珩雅的真貌,对于如此一只小小的身体拥有黎岐所描述的不可思议的力量感到惊讶,却又觉得有些复杂。

    他看出两个人关系亲密,联系到黎岐所说那位仙尊把他带人仙门,管理门内事物……

    普通朋友,哪里做得到这种地步?但要说黎岐能和这些人在短短的时间里成为至交好友,也没有让好朋友管家里财务的道理,黎岐虽然没说,但是黎圭知已经明了,他无法去批评黎岐,因着他并没有经历那些事,所以他只能默默按下心里的思绪,在黎岐面前全做不知道了。

    只是他毕竟已经对自己的弟弟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情感,心底的苦涩和着心疼交织,让他喝下的凉白开都变得难以下咽。

    黎岐对黎圭知解释完一切,便准备离开。然而黎圭知之前已经用掉年假,此时此刻竟然不能陪黎岐去找其他人。加上黎岐弄碎了许多试管和培养皿,搞出好大一个烂摊子,黎圭知便连忙让他走了,自己一个人留下收拾这些。

    但他还是亲自送黎岐搭上出租。在离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岐,经过这一遭,我倒是不知道,我是不是该叫你哥哥了……”

    他语气中十分感叹,这其中自然含着对黎岐这三十多年流落在外的心痛。黎岐还未接话,那司机就插嘴说道,“害!一看你们就是两兄弟,我说你这个当哥哥的,豁达一点,弟弟总不可能永远不长大嘛,哥哥就是哥哥噻,长再大也是哥哥,你要是觉得你弟弟比你成熟了,那是好事,就莫扭扭捏捏的了!”

    黎岐于是顺着说道,“是啊。哥,你先忙,我之后回来看你!”

    黎圭知便看着他离开,心中忍不住想,黎岐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但是在黎圭知眼里变得不一样了的黎岐却陷入了新的难题。他离开这里太久,自然已经不记得自己住几楼几号了。他既没有手机,也没带钱。

    虽然黎圭知总归是很习惯照顾人,也记得他个出租屋的地址,专门取了现金给黎岐,给司机说好地址才离开。可等到司机送黎岐到楼下,黎岐仍然要面对新的难题。

    他一头热的要回来住,却忘了他一没身份证,二没钥匙,此刻他一个人站在楼下发呆。出租车司机已经拉了新客走了。他四处看了看,衣服兜里的郑珩雅已经伪装成了一只缅因猫,从他衣襟里探出头来,纡尊降贵的喵了一声。

    这一声让黎岐的思维从普通人的想法中挣脱出来。他回到地球之后,极力想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却忘了他是有系统的人,哪里还需要还为这种事情犯难?系统被黎岐打断了网上冲浪,却敢怒不敢言,他深信黎岐是个暴力分子,于是直接把兑换好的万能钥匙交给黎岐,自己立刻溜走了。

    这把在凰文系统的设定里用于作奸犯科的钥匙,在一扇公寓大门上大显身手,那并不复杂的锁很轻易的就被打开。黎岐选择了走楼梯,因为他真的已经忘记了自己住的第几层,他每到一层就会去看看,等到他看到那个熟悉的门时,倒是放下心来。看来他的记忆也没有丢失太多,他在修真世界的最开始日日思念这里的每个人,却唯独忘了自己住第几层。他用钥匙打开门,看着房间里一片亮堂,有些吃惊。这屋子空了两周,竟然一点不脏,但是他想了想,觉得大概是自己出门之前的大扫除做的不错,也就放松的走进自己的卧室。

    接着,他震惊的退了出来。又返回去重新看了看门牌号,确定这个门牌号确实是非常熟悉的,他的门牌号。然而卧室里诡异的人形鼓包却让黎岐不得不想,难道说有人鸠占鹊巢,登堂入室?

    他呆呆傻傻地站着,本来躲在他衣服里的郑珩雅已经变回虎形,打死也不想再变成猫的样子。黎岐脚边跟着郑珩雅,自己悄声靠近床边,揭开了被子。

    本来十分悠闲的郑珩雅在看到被子下那张脸的时候瞳孔一缩,十分惊讶,“他怎么在这里?”

    床上的人被这句话吵醒了。

    对方十分憔悴,平日里光滑如玉的肌肤都显现出几分暗沉,一双丹凤眼也有些无神,见到黎岐的瞬间,对方竟然笑了一下,对黎岐说,“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句话十分自然,就好像黎岐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此刻终于归家。

    黎岐顺着他的话说,“今天回来的。”

    这一下,周玉人便僵住不动了。

    他彻底的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梦中,而是现实。

    他的声音立刻变得像是干枯的、互相摩擦的木头,“你去哪里了?究竟去了哪里?”

    他的身体已经率先行动,把黎岐狠狠的抱入了怀中。

    这个怀抱如此脆弱,黎岐第一次意识到,周玉人的心也有像玉一样脆弱之处。

    于是他回抱住周玉人,很是内疚的说道,“抱歉小玉,我去了很远的地方。”

    与周玉人交谈之后,黎岐才得知周玉人从他离开那天起就搬到了这间公寓住。

    周玉人的表情安静而哀伤,带着点憔悴。他见过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之后,联系了很多人,想要得到某种合理的解释,或者干脆也追随黎岐而去。然而人类的科技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他也终究被自己的身份束缚。他终于意识到大概他不可能再见到黎岐,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鲜活的世界立刻褪去色彩,变为单调无味的聒噪影片。

    这其中很多人劝过他,他们不理解周玉人的骤然消沉,在他打起精神来处理各种事物的间隙,总有人自以为是的想开导他,他们却不明白黎岐对周玉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的,这是一个令周围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周玉人爱着黎岐。

    他可以忍受长久的看不见黎岐,过去那种生离的痛苦曾经如此让人难以忍受,却在这样的“死别”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年少时的人们看见那位白衬衫的少年从门口走过,那少年身上裹着午后明亮温柔的光,于是有人便怦然心动。

    而那位白衣的少年,也在这一刻怦然心动。

    他爱上了墙角的蘑菇。

    他看着黎岐走进这间教室,以为这是初遇,却不知道是久别重逢,他早已经忘记幼年时夸了某个同龄的孩子可爱,但是时间会记得。尽管记忆已经流逝,然而那一瞬间的心动,就化做一点偏爱。他的眼睛里黎岐就变得如此不一样,他透过那层厚重的壳看到了一个并不高尚,却也十足可爱的内心。对他来说,这颗蘑菇可爱到让他愿意为之建造一间巨大的温室,用潮湿的吻,用汹涌的爱浇灌土壤,让这颗蘑菇在温室中挺直菌柄,撑开伞盖,做他一个人的蘑菇。

    然而周玉人并不是自由的,他身上重重枷锁,他无法枉顾自己的父母亲人,无法脱离既定的命运轨道。如果他不是周玉人,他会得到爱情,如果他是,他便只能拥有爱情的数分之一。

    他或许可以在出国的前一天绑走黎岐,但是这会让这颗蘑菇伤心,他或许可以在走之前对黎岐表白心意,于是就把黎岐暴露在居心叵测的那些人面前,让这颗小蘑菇一个人经受猛烈的风吹雨打。

    等到他回来之后,黎岐已经变了许多。

    他在同学聚会上看见黎岐有些凸起的颧骨,暗沉的眼圈,瘦的像个猴子,或者更应该说,像是被晒干了的皱巴巴的香菇。

    他举起酒杯,和黎岐的碰了一下。

    他想说,黎岐,要不要和我在一起呢?

    但是说出来的却是,“好久不见。”

    就像他此刻一般,他想对黎岐说,你遇到过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我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在其中,或许连十之一二都远远不及,那么我还能在你心里占据多大的空间呢?

    周玉人也会自卑。

    他从出生,就在俯视着四周的一切,他拥有其他孩子远远得不到的一切,也承担更多的压力。但是他生来就聪明而擅长规划,他的一切都按照他自己的设想进行着,却不知道,原来世事可以是如此的突然,他无论如何算计,都不能算到黎岐的突然消失,他即使想谋定而后动,也不再有任何机会。

    他只能开口说道:“黎岐,你的一切决定,我都能够接受。”

    命运的轮盘缓缓的转动,交缠的红线不愿解开,死死缠上,打上了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结。

    电话响起的时候赵长风来不及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他满手泡沫,左手按着盆子里躁动不已的小奶狗,右手在旁边的毛巾上擦了一下,用右手食指划动按钮,两根手指捏着电话提起来,喂了一声。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话,赵长风怕小金毛感冒,并不敢停太久,他沉声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

    另一头握着手机的黎岐惴惴不安,赵长风的声音太过理智冷静,甚至于有些冷漠,他不知道对方现在会如何看待他,只能小心地开口:“是、是我,黎岐。”

    黎岐的听筒里瞬间传来一声巨大的噪音,接着是汪汪的小狗叫声,以及慌乱的脚步声。

    赵长风的声音低沉性感,此刻却有些哽咽,“小黄很想你。”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回家。”

    周玉人的声音却从电话那头传来,“他现在和我在一起,就不麻烦你接了。”

    赵长风的眼镜在刚刚的慌乱中落到了盆子里,听到周玉人的声音之后,他的失态立刻收敛起来。他从盆子里找出眼镜,又把小黄从泡沫里提溜出来,一边做这些事,一边对黎岐说道,“关长胜的状态很不好,老婆,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

    他本不想提及关长胜,毕竟黎岐自然会对那样的关长胜心软,但天平似乎有些倾斜,所以他不得不拨动砝码,将这种平衡维持下去。

    黎岐果然立刻问道,“他怎么了?”

    “他现在在军区医院,我和你一起去吧。”

    黎岐还没走进病房,就听见里面砰砰的声音。那是是肉体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束缚带死死扣住,只能一次次撞击在床板上的声音。

    让人觉得这里面关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失去主人之后的疯狗。

    黎岐推门而入,看见关长胜身上的病号服,和因为挣扎而暴露出来的蜜色的胸肌。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的关长胜本来还在挣扎,却在看见黎岐的一瞬间呆呆的安静下来,被塞入棉条防止他咬伤自己的舌头的嘴巴无法发声,只有咽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黎岐看见他这样,更加难受。他上前几步,双手抱着关长胜的头,手底摸着他硬硬的发茬,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爱。

    “不是你的错,你看,我回来了。”

    黎岐温柔的抚摸关长胜的头颅,亲吻他的眉间。

    关长胜痛苦的闭上眼睛,被取掉棉条之后低声喊他,“主人……黎岐……”

    他一面叫他主人,一面又喊他黎岐,两个人亲密无间,赵长风在身后看着,并不打扰。

    周玉人眼神晦暗,却也没说什么。

    谁也没有开口提及自己与黎岐的关系如何,但是也都达成了默认与共识。

    而其他几位还未到来的人员,也将在不久之后,踏破虚空,来到黎岐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