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声叹气
齐锐怎么也不会想到,一贯遵纪守法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因寻滋挑事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进了局子,看着警察出具的伤势报告,齐锐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情一下起了波澜。 他早年当过兵,自然知道控制打人时的力气,可眼下警方出具的伤势报告,那可远非自己那几下能打的出来。 项南做了假。 由于是一般的打架斗殴,派出所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后,开始对他和项南进行调解。项南把他弄进了局子,却似乎不大想那么难为自己。齐锐签署完民事赔偿的文件,项南还在不远处待着没走。 齐锐因为适才的伤情报告本就藏了一肚子火,看项南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小人得志趾高气昂的样子,想一拳把他揍进下水道的念头去而复返,怎么也压不下去。 跟着自己来到警局始终守在外面的向北见状,赶忙拽住他的胳膊,显然是怕他动粗。 身边有一个小向北,看着贱货来气的烦闷得以短暂抚慰。他们没做太多交流,只是觉得项南盯着向北的眼神,就像潜伏已久的毒蛇看着自己的猎物,伺机而动,让他没来由恐慌。 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沉默了很久。直到走到小区楼下,向北拉住齐锐的手,“项南是不是这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出了这件事,你这笔单子是不是就黄了?” “大概率吧。我看他们的行程还有几家工厂和公司没有走完,项南这边看样子是暂时请了假,大概没有向公司那里反应我们之间的冲突。但现在有了这档子事,再加上这人姑且可以称得上是个小人,所以公司这里做再多的努力争取也没用。他怎么都会搞小手段的。” “可惜。”向北言简意赅,人明显低落下去。 凌晨齐锐被提去警局这档子事,向北六神无主了许久。当时齐锐还在审讯室,向北提心吊胆地守在门外,项南没事人似的飘过来。看她急得不停流泪,没像以前一样语出讥讽,反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向北毫不客气接过纸巾,擦干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又把它原封不动塞回项南手里,项南一脸莫名看着她,想不到她会做这么无厘头的举动。 向北没有和项南攀谈的意图,项南却先开了口,“我俩起冲突这件事,除了公安,我没和任何人说,公司那头今天我也请了假。” “你什么意思?” “齐锐的公司现在面临的同质化竞争非常严重,说得难听点,一步走对了就鸡犬登天,没走对,就地解散也有可能。我们这笔融资对他们公司来说,起码是目前的经营情况来说,是救命稻草。” 就平常齐锐给自己展现的图景,向北根本感觉不到项南所说的平静下的危机四伏,她将信将疑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话有什么意图。 “我现在的职务,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虽然不至于完全否定掉他们的提案,但在其中添油加醋捣捣乱,还是没问题的。” 向北一下很懂齐锐为什么会坐在隔壁的屋子里,就现在项南这副说话的嘴脸,别说齐锐,她都想给他按到厕所里喝脏水。但也多亏了他的福,适才本来六神无主的自己,一下有了点精气神,甚至找到了一点平常欺负齐锐的底气,来面对这个少女无知时期曾经深爱过的无耻男人。 “按你的人品来说,做出这种事不意外。所以你现在和我说这个是几个意思,老齐的公司没你们注资就会破产,我和老齐悲惨度日沦落街头?你就想看这个?”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项南伸手捋了捋向北额前的碎发,向北本能向后一躲,“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不然今天你还会再进一次医院。” 项南举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做投降状,“我没别的意思。虽然我和齐总起了冲突,但好歹他也是自家人,我这个做前辈的,不能和妹夫置气,你说是不是。” “前辈”这两个字听得向北恍惚,面前的项南又在向自己露着那堪称招牌式的蛊惑笑容,让她一跃想起若干年前的自己,那个一往无畏的自己,跌跌撞撞跟在天之骄子项南的身后,任他吩咐,听他差遣,就像他养的狗……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晃了一下,项南眼疾手快要去接,她还在退。 “我懂你的行事风格,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你想要做什么就直说,不必在我面前拐弯抹角,铺垫这么多我也不想听,你直接说你的来意。” “嗨,你也未免把我想的太坏了吧?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是社会人了,也该成熟了。” 成熟? 你倒是一直很成熟,但你可能还没学会用不成熟的谎言来伪装自己的恶劣。 向北听他的说辞就想笑。 “所以呢。” “其实想着这次是一个重修旧好的机会,没想到我说了几句话,你们家那位就跟疯狗似的咬我,那我索性就越过他,直接和你对话。我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希望你能加我的微信,或者说重新加回我的QQ,这样就好。” 向北又在心里冷笑了,一番对话下来,不出所料,前面都是给外人的迷魂障,自己才是这个男人真正的目的。 “只是这样吗?我大可以加了你再把你拉黑名单不是吗。” “那这样,你就要考虑考虑齐锐的安危了。他的公司融资,还有他个人的声誉,别的不提,就昨晚上的事捅出去,他辛苦了大半年的生意就得黄,只是因为你不愿意和我说话,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向北不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一点也不意外。 这也不妨碍她会这样想,要是杀人不犯法就好了,齐锐真应该当场打死他。 就这样她加了项南的微信,手机装在牛仔裤的裤兜里,似乎因为加了一个恶心的人而发烫,她强行保持了一路的镇定,确信自己从齐锐黯淡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难言之隐,这个时候,手机上隐隐发烫的那一行字切实地灼热了她的皮肤。 她有理所应当要为齐锐所做的事,像个陪聊小姐一样尽职尽责陪项南说话。这一切无关其他,她只是不想看齐锐努力许久,功败垂成。 回到家里后,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向北心里有鬼,将手机调成静音丢去一边,装模作样拿起没读进开头的,齐锐短暂处理了一下公司的事务,洗了一把脸就去厨房做饭,两人饿了一白天,齐锐特地做了向北喜欢喝的辣牛肉豆腐汤,汤喝得热火朝天,两人还是没说几句话。 向北直到睡前,才愿意去看手机的消息。项南没发来一条,反而是自己的父母轮番打了五六个电话。向北手忙脚乱回拨回家,挨了老两口一顿骂。 高三吃紧,平常时间父母自然是走不开,好在学校在十一正常放假,老两口自然抓住了这个机会来苏州考察准女婿。 齐锐本来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一听向北说起这件事,吓得直起身。 向北体谅地摸摸他的后背,和他商量怎么应对父母的考察。 向北先前在电话里和父母说的很明白,不是要带男朋友回家,而是已经准备结婚,不需要征得父母的同意。但从父母这边考虑,是肯定要替女儿掌掌眼,齐锐非常懂老两口的想法,两人商量来商量去,第二天,齐锐把向北送回了她蒙灰已久的小家。自己暂居的居所已经不知不觉被向北改造的有点字母风格,显然现在不适合让父母参观,他需要稍微调整一番才能重新开张,这时向北回到老居所最是合适,横竖老夫妇也不会认为他白白占了向北便宜。 岳父岳母即将到来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分了齐锐一部分精力,让他没有心思再去想项南搅和生意的恶心。 齐锐被父母分了心,向北愈发苦不堪言。 她能感受到项南像一条毒蛇似的,有计划有预谋潜伏进她的生活里,好像蛇打七寸,怎么触及都是自己的软肋。与齐锐短暂的分离似乎让她更有时间来应对项南的骚扰,可每每又在自己即将放弃的时候,被项南以齐锐为名威胁,她只能乖乖放弃。 心里暗道齐锐这个傻子不清楚自己为了他忍了多少恶心在和一个人渣周旋,也明白她确实已经上了项南设下的贼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重新恢复联系的第五天,项南开始要求和向北视频对话,时间在晚上。因为项南从中作梗,齐锐不得不前往外地进行谈判,他一了知道齐锐没有陪在向北身边,所提的要求也愈发过分。 向北经历了先前的惶恐,隐约判断出这人的龌龊意图,思前想后,她答应了他的要求,和他晚上视频通话。但说是视频通话,其实自己也悄悄设置的摄像头,录下两个人交谈的所有画面,以备不时之需。 视频可以全程消极对待,即便有项南的要挟,她的表现也很不配合,懒懒散散,带搭不理,但是几句话,已经摸透了项南的意图。 回想当时,骄傲的自己为什么会着魔一般爱上他,原因无他,他们是一类人。 也许当时的她还不能很好的辨别他男S的身份,但他确实是将某种独属S的压迫在生活中贯彻始终。她的性子外柔内刚,自然不可能处处随他意,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抵抗与依赖,后面在得知她也有S倾向之后,他的引导转换失灵,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她以为自己就是项南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但其实,这个过客也留下了一点微小痕迹,比如现在,能够让他舍得花下大心思来来笼络她,洗脑她,渐渐达成她与他都曾经妄图的幻想,让对面这个始终叫嚣的人,做自己胯下的狗。 眼下她为情所困,成了他现成的猎物。 其实这种里番发展是必然,只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不免觉得好笑。 他在试图与自己玩一种养成命令类游戏,向北在着迷网调的时候,也在这种玩法上下过心思研究,项南隐藏其中的意图被她一眼看穿。 只是向北根本不听,也不理睬他的说辞。单是敷衍,看他还能起什么风浪。 项南在洗脑这里下不了手,只能接着从齐锐入手,向北伪装的可怜兮兮,却是丝毫不让,两人僵持再三,项南到底没能让向北做出一丝一毫的退让,而向北已经看穿了他的所有想法,回顾着往日的迷恋,看着他们烧成灰烬。 齐锐出差回家,这一趟跑下来,情形不算太乐观,又想到老丈人将要莅临,头大的可以。和向北试图亲热,发现向北有些莫名的低落冷淡,不似平常一般对他依恋有加。在忙着哄向北的时段里,他的未来丈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