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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是的，我的爱，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永远……”雷利的声音自卡尔身后温柔响起，说话间，炽热的吐息喷洒在他脖颈处，若是平时，卡尔早就浑身泛起有感觉的酥麻了，可眼下，他心里唯有冷意。他的心，在猜测到雷利做了什么之后，仿若掉入万年冰窟，冷得几乎连思绪都已停摆。 好几次，卡尔都试图回头，可他的脖子却像被双无形的大手牢牢禁锢般，怎么都挪动不了半分。此时此刻，他心里充斥着满满恐惧，他好怕，真的好怕好怕……就怕一回头，看见的是……满身鲜红的爱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受伤甚至死亡的应该是他才对啊，怎么、怎么会……变成了雷利？！ 卡尔无意识地咬紧牙关，直到牙齿发出咯咯咯地响声；原本撑在地上的双手也无意识地揪住野草、死死嵌入泥地，很快，指尖被磨破，传来钻心痛楚，可这点痛却完全无法与他的心痛相比较。 视线，早在感受到温暖的那一刹那变得模糊不请，卡尔不敢眨眼，就怕眨眼间无数热泪会夺眶而出，他能做的，就是反复死咬牙关，就算牙龈传来痛楚，也不放松。 “我的爱，你呀……总喜欢自虐……”王摇摇头，叹息声中参杂着浓浓无奈和怜惜。边说，他边动作缓慢地想要从爱人身上挪开。 察觉雷利的动作，再也顾不上其它，卡尔动作灵巧地以最小幅度翻过身。 随后，他才敢慢慢抬头看向爱人。 卡尔的视线才落到雷利背上，就看见那只支金晃晃到刺眼的金箭正笔直插在他的后心处，箭刺得很深，唯有些许箭翎露在外面，也已染上刺目的鲜红。 卡尔愣愣地怔在原地，唇瓣颤动半天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别怕，我没事……真的……”雷利用手摸上卡尔冰冷的脸庞，低笑着安慰。 “没、没事……吗？”卡尔的音调都变了，喉间的干涩让他不断吞咽口水，“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可能没事？！”巍巍颤颤的手指试图摸上金箭，可仅是碰到雷利的背部，指尖的湿濡就让他害怕地飞快退缩。 卡尔低头一瞧，满手鲜红。 “这么多血……我、我……你、你……”手足无措的卡尔神情慌乱，说起话来更是语无伦次。刚眨眼，滚烫的眼泪立刻从眼眶里蜂拥而出，瞬间布满他的脸庞，不管怎么擦拭都擦不干净。 “我的爱，你这是……在为我流泪吗？”用指尖轻拈起温热泪珠，王的神情越发柔和。 “不、不可以吗？”卡尔边打嗝边反问，可爱的模样让王只想将他紧拥入怀。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将额头轻埋爱人颈间，雷利叹息，“我真的好高兴。” “你、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高兴……高兴个鬼！”卡尔用衣袖胡乱抹着脸上的泪痕，要不是看在某人是重伤员一枚的份上，早就恼羞成怒地揍他一顿了。 “因为我知道，这是你心疼我才会流下的泪水……对不对？”反复捻搓微湿的指尖，王的声音里满含甜蜜，“只要一想到这其中包含了你对我的疼惜和不舍，我就好高兴好高兴……高兴到――仿佛心都要跳出来了。” “……”如果在平时，卡尔绝对会开口反驳，抵死不认。可现在……只要一想到那支插在雷利后心处的箭矢，他就什么抗议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想着想着，卡尔眼里又遏制不住流下一连串热泪来。 “所以我的爱，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一直很爱很爱我，对不对？嗯？”询问声中，雷利伸出双臂，将浑身僵硬的爱人紧紧搂住，属于彼此的温度通过相贴的肌肤逐渐融合。 鼻息间，满满都是属于雷利的好闻气息，卡尔慢慢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同样将他紧拥入怀，直至两人间不留半点缝隙。 “雷利，你真的很坏很坏，不仅喜欢扮猪吃老虎，还特别喜欢趁人之危……”将头部轻轻依偎在爱人颈边，卡尔的低喃中满是浓烈到挥之不去的苦涩。一串又串滚烫的热泪沿着他的脸庞不断淌落至雷利的脖颈处，一滴滴，烧灼着彼此。可，就算视线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从，指间不断传来的温热湿濡还是一次又一次残忍的提醒着卡尔，他最最深爱的那个人正在自己怀里遭受着最最痛苦的折磨…… “可你就是喜欢这样的我，不是吗？”王唇角弧度更深，与之相反的则是他的脸色越来越灰败。 “没错，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这么说你该满足了吧？”冰冷的双手轻捧起爱人惨白的脸庞，卡尔微阖双眸，轻吻上雷利失温的双唇，“我爱你，雷利……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深深爱上了你……听到这话，你是不是很开心？”双唇轻轻来回摩挲着爱人的薄唇，仿佛这么做就能将自己的温度沾染在那双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丁点暖意的唇瓣上。 “我很想说，我很满足……可是，这远远不够。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更想每天都凝视着你的笑脸，倾听你对我吐露爱语……让我品尝你甜美的一切……直到永远……永远……” “我会的。但凡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替你实现……只要，你不离开我……永远陪在我身边，就算你再怎么喜欢使坏，我也、我也……”抽泣声中，卡尔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我的爱，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丢下你独自离去……”捧起爱人的右手，印上怜惜的亲吻，王笑得依旧优雅。可失温的冰冷感还是让他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更靠近卡尔几分。 明知雷利这只是在安慰自己，卡尔还是艰难地点点头，用尽全力昂起头，将更多泪水留在眼眶里，努力从僵硬的嘴角挤出一抹笑意，“我、我相信……你……” 这话，连卡尔自己都不信，可他不得不说。他的嘴里阵阵发苦，他的心，更是在看着雷利那张逐渐泛起惨白的脸庞时，扭作一团，痛到无法呼吸。 这一舜，卡尔真的非常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学点医术，就算……救不了爱人，也可以……减轻他的痛苦，而不是像这样手足无措的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无法施加援手的现实生生摆在面前，卡尔的心好像被万针穿刺扎过，伴随着每一次吐息，愈来愈疼，直至无法呼吸。 “哈哈哈，真没想到，你为了这个暗夜精灵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雷利，你真是蠢到家了！竟然选择为别人去死！哈哈哈……这下，整个精灵界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随着一阵狂妄的大笑，刚才还晕倒一旁的威尔顿不知何时恢复了神智。当他看见雷利后心插着的那支金箭时，当场笑不可遏。 “威尔顿！”听到这话，卡尔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露出一副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将他撕成碎片的模样。 “雷利，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家伙了。”威尔顿得意洋洋地摇摇头，虽然他的胸口隐隐作痛，但和雷利比起来却是天壤之别。 “蠢？你在说我吗？”雷利轻笑，“你错了，其实最蠢的并非是我，而是你才对。”不等威尔顿开口反驳，雷利忽然一个爆起，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得在场所有人都一愣一愣，要不是他背上还插着箭，大家都差点以为他根本就没受伤了呢。 只见雷利迅速转身的同时手中隐含许久的蓝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威尔顿飞射去。 蓝色光芒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利剑，蕴含着滔天气势直奔而出。 强大的威压让本欲直接抵抗的威尔顿眼里闪过迟疑，前一刻，他还在想要以一个什么样的漂亮动作打散雷利的法术；可不知怎地，当他看清那道蓝光时，光芒中隐藏的恐怖力量让他莫名胆怯起来。要么，就直接躲掉吧？此念才起，威尔顿突觉额头一痛，下一秒他只觉眼前一黑，随即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静静望着脸上迟疑都未曾褪去就被射穿额头，死不瞑目的威尔顿，雷利口中逸出一声唯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的低喃，“威尔顿，你做过最蠢的事，无非就是用这箭射伤了我。” 说完，他这才低头看向还傻愣愣坐在原地，眼里满是惊疑和祈望的爱人，“抱歉，这伤是真的。”只见一道鲜红随着雷利说话间隙自他嘴角慢慢溢出，缓缓淌落，一滴滴，滴落在卡尔脸颊上，以及他那捂住双唇的手指间…… “对不起，卡尔……”雷利伸手欲抹去卡尔脸上混合着血痕的泪水，可越擦拭，那抹鲜红就越刺眼。 四肢百骸所有关节都在隐隐作痛，充斥全身各处的强大力量不听指挥地四下乱窜，剧痛让雷利眼前一片赤红，可就算这样，他依然露出笑靥，“答应我，一定要等我醒来。” “别……别离开我……”诀别般的话让卡尔的情绪彻底崩溃，遏制不住的热泪再次疯狂肆意。 “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的爱。其实呢，自古以来精灵王从来就只有一个，我会通过母树无数次重生，记忆也会一直传承下去……所以，等我，好不好？卡尔，答应我。”仿佛没听见卡尔的祈求，雷利固执地试图从爱人口中听见他想要的承诺，似乎只有亲耳听见卡尔点头说好，他才能真正放心。 “我……”雷利的这番话反而让卡尔迟疑了。 就算王的记忆会传承，可重生后的精灵王还会是眼前这个爱自己爱到发狂的雷利吗？卡尔真的无法确定。毕竟过去的记忆对未来的王来说只是一段似假还真的梦境，而不是他的亲身经历，其中感受完全不同，说不定将来的他根本就不会再认同自己这个过往的爱人；甚至，从一开始他就有了其他更喜欢的人…… 只要一想到这些，卡尔几欲疯狂。不再认同自己的精灵王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微笑、也不会再调侃撩拨自己，更不会亲吻自己，口吐爱语……他看自己的眼神只会是疏离，那种明明爱人就在眼前却无法相爱的感觉……卡尔真的一点都不想尝试。 “放心吧，我的爱……你所担心的那些事都绝不会发生，不管转世重生多少次，我爱的，永远都只有你一个……别忘了，我已经在母树下发誓，生生世世都会在你身边，宠你、爱你……永永远远……我的爱，学着相信我，好不好？”一眼就看穿小鸵鸟的心思，王试着露出安抚的笑颜，可唇角堪堪才微微弯起，就有更多鲜红不可遏地自弧度边缘迅速蔓延开来，看在卡尔眼里让他脸色又是一白。 “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走……”卡尔死命地点头，这一刻，不管雷利提出什么要求，脑中早已一片空白的他都会答应。 卡尔的应允让雷利吐出一口长气，心情瞬间放松，身体上的疼痛也变得不再重要，雷利想要开口，可一张嘴，鲜红的血液蜂拥而出，将他的声音全都淹没在了喉间。 啊，果然这个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吗？ 雷利张张口，还想安慰爱人，可身体却变得轻飘飘起来，就好像……灵魂即将脱离……雷利努力睁大眼，想要再看看最最亲爱的小鸵鸟，可他眼前除了黑暗依旧还是黑暗…… 最后时分，雷利脑中闪现的唯一念头是，但愿自己不要睡太久，让卡尔伤神的结果只会是自己更心疼啊…… 一定……要等我，我的爱…… “不！雷利――！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雷利――！” 眼见面带微笑却浑身浴血的爱人缓缓闭上双眼朝后倒去，卡尔的情绪失控到了极点。大声呼喊爱人的名字，哀求他不要离去的同时，卡尔冲上前直接把雷利紧紧拥入怀中。 滚烫的泪珠接二连三滴落在雷利再也看不见半点血色的脸庞上，卡尔拼命呼喊着爱人的名字，乞求他再睁眼看看自己，可不管他怎么哭泣，雷利都不会再心疼地出声安慰他，抚摸他的脸庞，给他安抚的亲吻…… 这一刻，卡尔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四分五裂，破碎的再也无法黏合……遏制不住的热泪将雷利胸前晕开一大片，可再也不会有一双温柔的大手替自己轻轻拂去泪痕……给他抚慰的亲吻…… 此时此刻，卡尔心里充满悔恨，他好恨自己为什么一直不肯承认对雷利的感情，为什么没有在雷利对他说喜爱的时候好好回应他，为什么……没能亲口对他认认真真说一句，‘我爱你’…… 自己，真是做错太多太多了…… 雷利，我发誓，若你真的回来……下一次我绝对会好好爱你……再也不逃避，再也不犹豫……我会献上全部的爱，只给你……我最最深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