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妥协

    秦陆揉着下巴，看着曲凛走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昨天在电话里让曲凛来京城谈项目，其实是存了试探这位大表哥的意思。

    秦陆从小聪明绝顶，心有九窍，又生性好强，却偏偏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体弱多病，咬牙挺过了高考，却差点丢了命。

    从生死线上挣扎出来之后，虽然家里的长辈们更加溺爱，但亲戚朋友看他的眼神，却未免流露出几分看待弱者的同情和轻视。

    秦陆不喜欢那样的眼神，仅仅花了两年时间，就在商业上展露头角，让秦家上下所有人等刮目相看，连亲哥哥秦登都让他三分。

    甄微却一直跟他淡然相处，即便后来越来越熟，从他那了解了很多秦家的事，知晓了秦曲两家的权势背景，看他的眼神也始终平静如水。

    比不上普通人家血缘兄弟的亲密无间，甄微却让见谁都防着三分的秦陆不知不觉卸下了伪装，生出了几分兄弟间的真情实意，来往之间少了许多阴谋算计。

    说来曲凛也确实有点冤枉了秦陆，这两年他身体恢复得不错，自己也很注意，并没有复发的迹象，跟甄微越来越频繁的来往，并不是为了笼络和博取同情，纯粹是觉得跟他相处能完全放松心神，舒服自在。

    可秦陆这么个在谁身上多花一分钟，都要盘算是否值得的人，没人相信他别无所图，连卢琬霞都觉得他是被病魔折腾怕了，要紧紧攥着这根仅剩的救命稻草不放。

    硬要说有什么谋算，那是因为曲凛在这一辈的孩子中，已经成了高不可攀的标杆。

    秦陆这两年一直追着这根标杆跑，有时候跑得实在太累了，不免生出一些心思，想要找出这位看似完美的大表哥的弱点，而甄微似乎就是突破口。

    这次利用甄微的行踪试探曲凛的底线，差点弄巧成拙，曲凛的反应也让秦陆在心里确定这个突破口的准确，另外也重新审视衡量小哥在大表哥那的分量。

    曲凛其实自己也能找到人，根本不必跑来京城被秦陆拿捏，之所以会匆匆赶来，只能说明一件事，曲凛心急如焚，等不得让人慢慢找了。

    他那句像是情急之下嚷出来的：“你当他是什么？”

    也是存了试探之意，曲凛虽然没有回答，秦陆敏锐地察觉到，这并不是默认甄微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分明是动了几分真心的踌躇不安，再下来就是恼羞成怒了。

    秦陆自己从来没动过男女之情，因为体弱加上忙碌，没去过乱七八糟的声色场所，至今还是处男一枚。

    耳边听多了亲戚朋友，兄弟姐妹的风流韵事，根本不相信情人之间激情过后还能剩下什么。

    婚姻也不过就是权力和财富的结合加上关系网的梳理编织罢了。

    秦陆暂时把曲凛流露出来的这种感情，归结于有钱有势男人都有的独占欲，就像他自己最喜欢的一把瑞士迷你枪，不也是收藏在身边从不示人的。

    谁让甄微相处起来这么舒服呢，东西也好，人也罢，只要是极品，谁又不想据为己有？

    从这个角度来说，秦陆不得不承认曲凛还是挺有眼光的。

    秦陆自觉能够理解秦登，却无法理解甄微，完全不明白甄微是怎么想的。

    明明只要甄微点头，就能立刻回秦家脱离曲凛的掌控，他却宁愿缩在曲凛的羽翼下熬，也拒绝他的好意和财富，难不成是得了那古怪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秦陆摸着依旧发痛的下巴，站起来往外走，今天促成了研究院的合作，拿到了钱，还替甄微安排好了工作，目的已经全部达到，该好好回去想想，怎么才能说服甄微接受这项跟曲凛达成了共识的安排。

    甄微没在京城，曲凛也不多做停留，下午直接飞回了上海。

    坐在飞机上闭目养神的曲凛，脑子清醒，心却很乱。

    虽然从秦陆那拿到了地址，很想立刻飞过去把人带回来，心底却总觉得又说不清的尴尬别扭和一丝陌生的惶惑，一时间不知道见了面该怎么说，怎么做。

    秦陆那句扎心的问话再次回荡在耳畔：“你让我放尊重点，你尊重了吗？你没把他当金丝雀，那你当他是什么？”

    在脑海里将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回顾了一遍，发号施令习惯了的曲凛，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他只不过是像对待曲蔚曲然一般疼爱，替他做主处理了很多事罢了，弟弟妹妹早就习惯了，只有甄微不习惯。

    只是近两年来在甄微身上的疼爱和关注，似乎多了些，甚至超过了最疼爱的弟弟曲然。

    扪心自问，曲凛对弟弟曲然疼爱管教，希望他将来能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开心健康地过一辈子，哪怕将来弟弟真有了亲密爱人，疏远自己，曲凛也觉得正常，能够接受，曲蔚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甄微身上，曲凛只要想想有一天甄微会疏远他，甚至离开他，就觉得难以忍受，这份可怕的独占欲，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了，却又控制不住。

    想起秦陆那句：“你松一松手，让他自由一点，以后才能心甘情愿地继续跟着你。”

    曲凛想到甄微的身体状况，也觉得自己昏头了，子宫卵巢都没有发育成熟，一丝排卵的迹象都没有，哪里能生孩子，身体还这么弱，怎么适合孕育一个孩子？

    比起要一个孩子，在曲凛心里甄微的身体健康更加要紧。

    暂时放下了要孩子的荒唐念头，曲凛打算耐心等秦陆那边劝说甄微有了结果，再亲自过去把人接回来。

    下了飞机，曲凛直接回公司召集几个心腹开会，连夜评估了秦陆那个提议的可行性，最终曲凛拍了板，让财务很快就将第一笔资金打了过去。

    秦陆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也顶着高温亲自跑了一趟，专门过去劝说甄微。

    甄微虽然在找工作的事情上，跟秦陆说的并不多，秦陆却是个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的高手，将甄微的许多顾虑都点了出来，还有了合适的解决方案。

    “小哥，我觉得你真的特别适合做数学模型研究，还可以代表研究院跟A大合作，跟杨教授一起继续搞研究。我们做这个不图短期盈利，你不需要有任何压力。”

    “你人也是自由的，可以先签一年劳动合同，薪酬待遇我们就按公司的标准来，绝不会比你拿到的银行offer给的少！一年之后是换工作，出国留学，还是回杨教授那继续读博，都由得你，我保证不拦着。”

    “研究院所属的公司归秦家控股，凛哥只是拿了点钱投资，不必担心受他控制。”

    “研究所在京城，凛哥常驻上海，你的同学朋友们都在，我也在，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吃吃饭，打打球，搞搞研究，多好！”

    “虽然是签一年合同，你哪天真的想走，随时可以走，只要你一句话就行。你是完全自由的，想怎么样都行，我只是觉得这是目前最适合你的工作……”

    秦陆方方面面考虑得实在周到，挑不出毛病。

    甄微想到还剩下的一年协议，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最终做出妥协让步，点头答应，却没有立刻回去的意思。

    秦陆也不劝，给曲凛发了条信息告知结果，自己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