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宋鸣是在去学校前一天给严雨清打的电话,他本来早就想打了,可文凝偷偷跑过来见他,说要趁着最后一段时间出去旅游,宋鸣头疼得不行,哄了好几天,说到时候在学校见才摆平。 那几天文凝也跟着住他家里,宋致明倒是对他有女朋友这件事没多大意见,他本身也不怎么在家里,也没怎么接触。 之后宋鸣也跟了宋致明几天,发现他也没去别的地方,除了上班也就偶尔去下严雨清所在的小区,于是也给周岚报了个平安,告诉她想多了,宋致明没出轨,心里松了口气。 打了几通电话没人接,宋鸣想着明天就得走了,干脆开车来找他,结果到门口敲门也没人开,起码有敲了十几次还是没反应,宋鸣以为没人在家,转身正要走,门突然开了。 开门的是之前跟在严雨清身边的小孩,小孩人小小的,两手握住门把艰难的踮脚才打开的门,他见到宋鸣眨巴着大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断断续续不知道在说什么,然而含糊不清的宋鸣压根没听懂。 宋鸣一时之间想不到该怎么称呼,沉默了半会才道:“照顾你的人呢!” “妈妈……”小孩瘪着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宋鸣这下听清楚了,妈妈?但他也不会往严雨清身上想。 这小孩这么小,宋鸣想也跟他说不清,于是从门缝里挤进去,小孩倒也乖,关了门默默跟在他后面,宋鸣在客厅扫视一圈,果然看到了不少宋致明的东西,衣服,手表,他开始想不懂,他俩之间有些什么。 是宋致明特意将严雨清接出来,然后他又偶尔到这里住?那这个小孩又是怎么回事,看样子宋致明大约是知道这小孩的存在的,宋鸣越想越头疼,索性不去想了。 小孩摇了下他的手,目光示意往卧室走,宋鸣注意到卧室门是虚掩的,里面床上似乎坐了个人。 宋鸣推门进去的瞬间,那人猛的站起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然而宋鸣受到的惊吓也不亚于他。 “严雨清?”宋鸣迟疑出声,似乎不太确信眼前这人就是严雨清。 他不是认不出人,而是严雨清身上的伤势让他感到太过震惊,他见过宋致明将严雨清打得最严重的一次也不过于背上全是青的,从没见过血,而此时的严雨清头上缠着绷带,脸颊红肿,双眼也像核桃一样,就连脖子上也有一圈红印,那穿着严实的衣服里面又会有多少伤口,宋鸣完全想象得到。 “他打你了?”宋鸣踌躇了一会,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只想离他近一些,而严雨清看到他动,面露惊恐,眼里都是痛苦,见他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 “严雨清?”宋鸣注意到严雨清的精神不太正常,当即停下来,他不懂为什么严雨清看到他反应这么大,他又不是宋致明,也从来没有打过他,最多也就是戏弄过他几次。 “你回去!回去!”严雨清十指掐着双臂,佝偻着背,涣散的双目不停的掉着眼泪,浑身颤栗。 “妈妈……”宋睿被吓得直掉眼泪,见严雨清这么痛苦,也跟着将宋鸣往外面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懂了,你倒是说清楚。”宋鸣一头雾水,还被赶着走顿时气急了,上前一把抓住严雨清的手。 “你放开我!”严雨清甩不开手,几乎是厉声尖叫,宋睿也跟在后面扯着宋鸣的腿。 宋鸣顺手掀开严雨清的袖子果然整条手臂上全是淤痕,一片青紫,他能理解宋致明对严宛晴的恨意,背叛欺骗甚至后来还差点让他们家破人亡,他自小被宋致明灌输那样的思想于是也开始恨了起来。 可他长大后开始理智的判断和思考,严宛晴是可恨,但严雨清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牺牲品,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生了下来,在他们身边长大,没有上过一天学,天天洗衣做饭,甚至还是个黑户。 宋鸣对严雨清产生了怜悯疼惜,他也说不清的感觉,严雨清太脆弱了,这样的他只能依附别人生存,几年后依旧如此。 严雨清没挣扎了,他只是默默的开口:“你能放手吗?” 宋鸣便放开他问道:“这真的是他打的?” “不关你事。” “你去了医院吗?这么严重的伤,不应该住院吗?”宋鸣看到严雨清头上的绷带渐渐被红色染透,心里猜测这个绷带会不会是严雨清自己随便绑上去。 “你出去。”严雨清低垂着眼,只会重复这句话。 “我不想看到你。” “严雨清,这到底……为什么你不说话。”宋鸣脑子一片凌乱,他不懂,真的一点也不懂,严雨清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严雨清只是抬头,眼里满是冷漠的开口道:“我说了,我不想看到你。” 宋鸣再说话,严雨清将房间的东西全扔到了地上,被子台灯,他像疯了一样的怒吼,直到声嘶力竭,大喘着气坐在地上。 宋睿不懂,跑过去搂着严雨清大哭,宋鸣看着这一切恍惚的离开了,他第一次看到严雨清那么冷漠的表情,那样崩溃的神情。 他尝试着去问宋致明,而宋致明只是慵懒的坐在沙发上抽烟,什么也不回答,他像是受到了打击,而明天就要开学了,他只能带着这份沉重的心离开a市。 其实那天晚上宋致明压根就没醉,严雨清后面看出来了,他只是借着沾了点酒味在发泄而已,严宛晴死了,于是他对严宛晴的恨和爱尽数发泄到了他身上。 宋致明在手机上看到了一则新闻,一具数天后才打捞上来的落水女尸,女尸身体已经被完全泡得浮肿,但是连同一起打捞上的遗物里面有个戒指,宋致明一眼认出那是当年他们俩的结婚戒指,他没想到严宛晴还会把这东西放在身边,他的早就扔了。 严宛晴那边没什么亲戚,结果有人打电话到他这边让他去确认,宋致明以是前夫的名义拒绝了。 当晚宋致明喝了口小酒,就跑到严雨清这里来折磨他了,宋致明跟他说严宛晴死了,那个贱妇死了,到时候她姘头没钱了一定会来找他,严雨清觉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脏都疼得要死,他无所谓了,完全麻木掉也好,中间他被砸到头晕了过去。 宋致明走后,他爬起来从抽屉里拿出绷带伤药自己弄,弄完他又开始坐在床上发呆,连宋睿哭着叫饿了也不理,宋睿走过去看到严雨清的脸色后被吓坏了,也不叫饿了,自己到客厅厨房翻吃的。 宋鸣来了,严雨清将他推开了,谁也救不了他,他也不想让他知道,看到宋鸣他会想起宋致明,他想着,有时候看到宋睿都能从中看到宋致明的影子。 严雨清的伤还没好起来,宋致明一大早上过来,他直接道:“我要把宋睿带走。” 严雨清是打算抵死不从的,没了宋睿他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可宋致明又说那个人会来找他,严雨清顺从了,然后眼看着被哄得开开心心的宋睿跟着宋致明走了,他还是第一次和他亲爱的爸爸出门,不知道有多开心,甚至开心到完全忘了在屋里眼看着他出门的严雨清,他更不会看到他的表情有多痛苦。 那人是在严雨清回超市的路上跟上来的,那时他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宋睿不在后他除了去超市买菜几乎没出去过,他每天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为什么而活着。 他知道到有人跟着他,索性就让人跟着,直到开门的一瞬间,有人将他踹了进去,他没想到不止一个人。 个子极高穿得像混黑社会样的男人在他身后将人连门一齐踹开,走进来扫了一眼屋内然后盯着他道:“你就是徐嗪的儿子?” “不是。”严雨清从地上爬起来,他心里下意识的抵触,不想承认有过这样的父亲。 然而外头站着的另外一个男人将一个人连拖带拽的扔到了他前面来,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地上哆嗦着抬起来看到他后,浑浊的双眼一亮,激动的指着他道: “没错!他就是我儿子,你们去找他要钱吧!他有钱的,他有很多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