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战场
第一幕 战场 战场是最残酷的地方,一场恶战后,硝烟还未散去,处处是与身体断裂后烧得半熟的残肢,血腥味混着火药味,呛得人直咳嗽。 一个士兵挣扎着从同伴的身体底下爬出来,血液和泥灰爬满了他的双腿,刚才在爆炸中左侧的同伴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他侥幸存活但是他的腿失去了知觉。 “能走吗?”有人问他。 “他的腿断了,可能需要截肢。”另一个声音回答。 “截肢?可是医生您不是说这个手术还有很大的风险,如果——好吧,愿主保佑您的手术能够成功。” 士兵的眼皮上都是泥和灰,勉强睁着眼,看到一个浅灰色眼珠留着络腮胡的男人,他觉察到士兵的眼神,粗犷地笑了笑。 “他的运气很好,一定能够活下来的。” “医生,医生,”士兵猜到了他是谁,“右边是一片沼泽,草丛很高,我看到有人被炸了进去,他们应该还活着——” 士兵没能说完,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格林·纳比尔是一名军医,他对于战场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战争给了他饭碗,一方面每天都要经手无数的死亡。 他的助手招呼别人来把晕厥的士兵抬走,纳比尔在随身带的小册子上面画了一道,他需要多准备一些义肢。不过并不是很难,毕竟普通人不需要镶金华丽的义肢,他们只有能能动的木头就可以了,还便宜。 等他好起来,就能撑着拐杖走几步了。 纳比尔想着,指挥生还的人继续搜救,战争死人是不可避免的,废掉的士兵也不再拥有供养价值,如果能活下来,大概率会得到一笔补偿回家去。 纳比尔蹲在一个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士兵面前,他的半边身体被大面积烧伤,血污覆盖着他的伤口。 助手跟了过来,仔细翻看士兵的伤势,“这个人可以试一试您的小狗油。” 小狗油是另一位着名医生配出来的秘方,制备小狗油要在百合花油里烹两只新生的小狗,直到骨头溶解,再将油与松节油和一磅蚯蚓混合,慢火熬煮。那位医生公开配方后,纳比尔对药方进行了一些改良,使它效果更为出色。 纳比尔也是在他的启发下尝试进行截肢手术,一般来说,一个人会因为肢体断裂失血过多而死,具体的截掉坏掉的肢体,按上假肢,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风险。 所有活下来的伤兵被抬到一个地方,他们痛苦地嚎叫着,血液和汗液的味道混合在空气里。助手专心地为烧伤的士兵涂上生洋葱和盐制作而成的敷料。 伤势稍微轻一点的一个年轻人站在需要截肢的一个人身边,他眼中噙着泪水,嘴里念念有词。 “你哭什么?”躺着的人有气无力地问他。 “我听说治疗断腿要把人埋在土里发热,待会儿你也要被埋进去了吗?”年轻人呐呐地问。 “呃?”那人迟疑了一会儿,“是这样吗?” 纳比尔听觉很敏锐,早就听到了这两个人的对话,他故意粗声粗气地吓唬他们,“对,晚上还得有人去浇水,以便于长得更快些。” 哭泣的年轻人呆了,他纠结地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胳膊,“那我晚上去给你浇水?” “想不到医生也喜欢开玩笑,”助手摇摇头,“不用埋在土里,要泡在水里。” 年轻人更惊恐了,这里水倒是有,但是难道要泡在沼泽地里吗?人不会泡着泡着就没了吗? “哈哈哈,”医生愉快地笑了笑,“开玩笑的,不是埋在土里也不是泡在水里。不要担心,我们会为你安装一个更为轻便的义肢,保证你还能再站起来。” 随着伤兵不断被抬入,纳比尔和他的同事都愈发忙碌起来。 几个月后,战事顺利结束,收集了厚厚一摞病患资料的纳比尔决定回家,他给之前受伤的士兵检查伤口愈合情况的时候,装上假肢的伤兵特地拄着拐杖来向他道谢。 几位医生到来后,士兵死亡率的确有所下降。 将军的亲随把他送上马车,继续委婉地劝他,“医生,战场上正需要您这样医术高明的人。” “不,新来的医生比我更胜一筹,相信他会胜任的,”医生露出温和的笑容,“而且,比起战场,我更想立刻回到我妻子的身边。” 纳比尔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已经怀孕了。 他和妻子分离大半年,不知道妻子过得好不好,虽然妻子因为家庭的影响粗通医术,但是毕竟是一个孕妇,纳比尔非常不放心。 “好吧,祝您一路顺风。” “谢谢。” 纳比尔踏上了回家的路,虽然路途遥远,但是他还是觉得时间宝贵,根本不够用,他和助手整理十几天,才勉强把所有手稿分门别类排序。 距离家乡愈来愈近了,纳比尔归心似箭。 经过城外一片郊野的时候,马车被烂了下来,纳比尔让助手去看看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助手气喘吁吁地回来。 “好像发生了感染,不少医生被请了过来,他们得知您刚从战场上回来,也想邀请您过去看看。” “传染病吗?”纳比尔沉思片刻。 “只是普通的食物中毒,我觉得您还是去吧,”助手左右看了看,“看他们的样子十分重视,但是又只说是食物中毒,附近把守了一些人,似乎不去看看就不让走。” “好吧。”纳比尔下了车。 但是他并没有进去察看病人的状况,因为已经有人进去了。 几个应该是内科的医生在外面高谈阔论,偶尔对里面喊几句,以示他们并非在闲聊而是一直在讨论并且持续远程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