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灾变降临
深渊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时候降临了。 如同古书记载万年前的深渊灾变那样，天空被黑色帷幕所笼罩，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光亮，唯有深刻的血红裂缝在扭曲；无数奇形怪状的深渊生物源源不断地从失去结界阻挡的深渊之中涌了出来，就在所有人陷入恐慌的时候，教廷正式宣布了一个震撼消息，一瞬间就抹平所有的惊惶不安。 时隔万年之後，光明神终於亲自带着祂最虔诚的侍奉者再一次降临人间。 这等神迹顿时让信仰光明神的生灵激动不已，在这种绝望的时刻听到如此鼓舞人心的消息效果十分显着，距离深渊封印较近的人们有条不紊跟着他们一直以来信任的教廷往後撤离，留出一片战场给去往封印处支援的圣骑士和自告奋勇的冒险者们使用。 虽然整片大陆都被光明神降临的消息给安定下来，暂时没出什麽乱子，此时教廷的会议大厅中却是一片可怕的死寂。 大厅中正循环回放着一个极短暂的录像，那是一队圣骑士分队携带的录像水晶传来的画面，从遭遇敌袭到中止於一片黑暗也就短短数秒。 但那足以让他们看清画面中一闪而过的身影正是消失多日的邪神，他就这麽冷眼旁观着这个小分队的圣骑士被袭击，透过画面都能感觉到那种无动於衷的漠然。 即使已经看过数十次影像，伊里亚斯直到现在也依然不敢相信，那是他挚爱的神明。 怎麽会这样？ 除了满脸茫然无措的银发祭司之外，还有从录像播放开始就彷佛冻结在原地的安德鲁，他死死地看着画面中目光冷酷的邪神，阴沉的脸色比起面无表情的邪神反倒更显骇人。 「安德鲁爸爸......」一旁的米洛忍不住小声喊着浑身低气压的金发青年，小心翼翼扯了扯他的衣角。 自从那天苏尔和萨菲斯特一起离开再也没回来之後，乖乖待在家等他们的米洛等到晚餐时间都过了终於发现不对劲——平时再晚苏尔爸爸也都会在晚餐前赶回来的，却迟迟没有看见人影。 他知道这就是苏尔爸爸平时说的＂紧急状况＂，立刻就一路从传送阵跑到了欧维贝克来找安德鲁爸爸，焦急地说了这件事。 现在看见自从苏尔爸爸不见之後心情一直很不好的安德鲁爸爸这麽难过，米洛就小心地靠过去，想要安慰他的安德鲁爸爸。 安德鲁看着少年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对自己的担忧，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低声道。 「我会带他回来。」 不管变成什麽糟心模样，他绝对会把那个总是不顾别人感受的浑蛋给带回来。 等到那时，再来跟他好好算帐。 安德鲁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那重复播放的录像水晶，「好了，该出去了。」 他是光明神、是这片大陆上所有生灵希望的支柱，绝不能自己倒下。 这不就是他那亲爱的伴。侣。最想看见的吗？ 距离欧维贝克十分遥远的边界，深渊生物暂时占领的新地域。 克苏尔尤特伸手斜斜地抵着脑袋，望着面前随意凝聚出的投射镜像，一个小魔法，能让他看到任何想要看见的画面。 当看见表情沉稳的光明神出现在画面上、立刻就以平和力量安定惶惶人心时，邪神如死水般平静的眼神才轻微波动了一下。 他视线下移，凝视着缓缓摊开的掌心。拳头大小的纯黑色结晶蓦地出现在上空，小幅度的上下悬浮着，那原本该是个完美的六角棱晶体，却在下方缺损了一块，除此之外，细看还能发现结晶表面布满许多微小的裂痕，此时这些裂痕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自我修补着。 这也是曾经的自己干的好事。即使是同一个个体，克苏尔尤特始终无法理解为什麽从前的自己可以拥有如此泛滥的善良，竟然把一部分的结晶给了人造神延续生命，不过既然已经成为事实，他也就接受了。 与其思考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想想该怎麽解决问题。 邪神又凝视了它好一会儿，这才收拢掌心，将生命结晶放回胸口位置。几天前，他吞噬了一只等同自己半数力量的深渊生物，却也只多修补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地方，照这个自我修复的速度来看，大概得沉睡千年以上才能完全痊癒。 除非......他能够将所有深渊极恶都吞噬，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至於吞噬之後邪神的力量就会无限扩张，让原本和光明面互相牵制的局面完全失衡——这可不是克苏尔尤特会考虑的问题，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傻到放着虎视眈眈的敌人在一旁窥视自己的。 再一次地，邪神对於从前的自己为了所谓的世界和平选择费时费力的封印极恶，而不是乾脆将他们吞噬殆尽获取力量感到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不管如何演变，最终的结果都会是深渊被彻底抹消罢了，威胁所有生灵存亡的不定时炸弹从此解除。 克苏尔尤特突然就想起了留下一句给予人造神的命令就从容赴死的教皇，教廷从不会做无谓牺牲，他们每一次＂崇高的奉献＂，势必都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改变，无论是好是坏。 那个连拥抱死亡时都平静从容得过份、彷佛看透世间万物的人类，是否早已预见到了这样的未来？ 这时画面上的光明神已经变成了年轻的代理教皇以及即将出征的圣骑士长，克苏尔尤特看着这两个自己认定的伴侣，眼神变得愈发暗沉。 虽然从前的自己做下许多费解之事，但这些伴侣还是他可以接受的，邪神并不否认对於这些伴侣，他有着特别的偏爱以及占有欲，若是能够放在身边就更好了。 甚至对於未来见面时他们可能没那麽听话，邪神也多了一点容忍和包容。 唯独光明神—— 克苏尔尤特闭上眼睛，掩去目光中复杂难辨的情绪。 唯独光明神，拥有能够威胁他的强大力量。 邪神独自坐在空旷的大厅中良久，直到身周的黑暗开始不安地涌动、窃窃私语着，才睁开漆黑无光的眼眸。 所有曾经纠结摆荡过的思绪，已经不复存在。 是光明...... 圣骑士、嘻嘻、圣骑士来了...... 真好玩、有深渊气息的圣骑士...... 克苏尔尤特看着画面上一身光明礼赞祝福过的纯白盔甲、神情分外肃穆的骑士长，唇角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 那麽，该给这个不听话的伴侣什麽样的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