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枷锁

    勇者们抱着必死的意志，却连剑也没能拔出。

    他们咬着牙坚持，想要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但那注定是徒劳，他们竟然不能违背美人说出口的话。

    “言……是言灵！”

    那是记载在古书中的传说，被命运眷顾的人所言皆会灵验，在这样近乎禁忌的能力面前，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我们是来救您的！”勇者不甘心地说，“那是恶龙！是罪恶的魔龙！”

    因为言灵，他的声音依旧微弱，可沉睡的恶龙似乎被吵到了，他动了动，却是撒娇一般试图把脑袋躲进美人怀里，翅膀不自然地微微拢着，仿佛那下面有什么重要之物。

    美人顺着恶龙的鼻梁一下下抚摸，却蹙着眉头，他很少这么愤怒过，但他依旧压着声音道：“滚出去。”

    恶龙的喉底发出低沉的龙吟，美人的眉眼又柔和下来，他亲了亲恶龙闭着的眼睛：“不是说你哦，乖乖睡觉。”

    昏暗的洞穴中，亲吻恶龙的美人有种诡谲的美，他被盘踞的恶龙圈在领地里，宛如被囚禁的宝藏，但想象中的哭泣与求救都没有出现，勇者僵硬地转身，他恍然觉得，不是恶龙囚禁了美人，而是美人才是恶龙一切劣性的枷锁。

    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剑鸣，变故便在此时发生——沉睡的恶龙猛然睁开双眼，他下意识紧紧拢住翅膀，但他立刻发现，他的翅膀下什么都没有。

    强行苏醒的恶龙显然神智并不清明，他怒吼着要向入侵者夺回他的宝藏，一双略有些冷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斯帕克林，我在这里。”

    温柔的声音让他的暴戾暂时压到了心底，他垂头，追着那只手看去，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用鼻子在美人身上嗅来嗅去，没有血腥味，又用舌头舔了舔，没有伤口，美人与他额头相抵，主动蹭了蹭他：“我没事。”

    恶龙的胸口仍剧烈起伏着，显然吓得不轻，美人感觉到他不稳的呼吸，笑着亲他的额头，等到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他后退一步，却被变成人形的恶龙抱进怀里。

    “哥哥为什么不躲到我的翅膀下面？”

    勇者们已不知去向，美人抬起手摸恶龙的脑袋：“我也要保护你的。”

    恶龙却放开了他，美人疑惑道：“斯帕克林？”

    恶龙没有回应他，他又喊了几声：“你生气了吗？”

    他试探着踏出了一步，忽然被拦腰抱了起来，放进了柔软的毯子里，恶龙也躺下从身后拥住他：“嗯，我很生气，还要惩罚哥哥不听话。”

    他似乎料到了美人会作何反应，龙尾先一步圈住了美人的腰将他拽了回来，又把美人的手塞回毯子里，用掌心捂热了，美人被他牢牢禁锢着、动弹不得，而恶龙所说的“惩罚”又能是什么呢？

    衣裳在挣动间散乱了大半，恶龙一只手拢着他的双手，另一只手悄然向下，不偏不倚落在腿上的金环上，摩挲着仿佛在思考什么。美人直觉那是很危险的事，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恶龙似乎愣了下，而后放开了手，转而抱住他。

    恶龙的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很久之后才发出了鼻音：“……困。”

    “那就变回去，继续睡……”

    “不。”

    被拒绝的同时，那截龙尾更紧地缠住他的腰，美人吃痛地闷哼一声：“斯帕克林，好疼。”

    恶龙却执意将他整个人笼在他的身躯里，他发现比起龙形，人形更能全然掌控哥哥，只有这样，哥哥才是安全的。

    “斯帕克林！”恶龙显然并不清楚他成年后的力气有多大，美人不得不动用一点言灵的能力，“放开我！”

    束缚着他的龙尾倏然松开，他坐起身来咳嗽，黑发也随之不断颤动，恶龙轻轻地用尾巴拍他的背：“对不起，哥哥。”

    美人止住咳嗽，微微侧过身，他的眼睛果然已经有些红了，恶龙几欲伸出手把他按在身下，但他忍住了，他讨好地用脑袋蹭美人的颈窝：“对不起，我只是想让哥哥陪我一起睡觉。”

    恶龙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又看了看美人衣摆间隐约可见的红痕，他明明是用了和以前一样的力气，不会弄疼哥哥才对。

    美人叹了口气，龙族的思维总是如此，怪不得他，他按住恶龙的脑袋：“你长大了，力气也变得很大，下次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

    他长大了……力气也变得更大吗？

    恶龙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压下那阵兴奋，乖巧地说：“知道了。”

    “那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这种奇怪的逻辑倒是一点都没变，美人好笑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好。”

    这次换成了恶龙正面拥着他的姿势，龙尾没有缠上来，而是搭在他的腰上，似乎只是想更多地触碰到他。

    美人想了想，依旧轻声唱起了安眠曲，他感受着恶龙的呼吸，等到他睡着后想悄悄离开，安分的龙尾却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又紧紧缠了上来。

    美人几乎是被迫跌落回恶龙怀里，他捂住嘴，身体有些僵硬，像是怕吵醒了恶龙，但恶龙的眼睛分明睁着，炽热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

    他确认了一件事，是的，只要他想，哥哥就永远不能离开他。

    不过……他餍足地想，哥哥是不会离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