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蛋糕
转变发生在一周后。 庭焱的生日到了，一群人吵着要他请客吃饭，舒黎坐在一旁，不由心想，要是他能早些知道，提前给他准备礼物就好了，也算是为当初的拒绝表示歉意。但转念想，他连句生日快乐都说不出口，更遑论给他送礼呢。他低下头，无意识地摆弄手指，满心失落。 或许……可以把礼物偷偷塞在他的抽屉里？即便庭焱不知道是他送的也无所谓，只要能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他，就算是匿名他也心满意足了。可自己该送他什么呢？庭焱似乎挺有钱的，生活质量也高，普通的礼物他恐怕也看不上。 正思索着，下课铃响了。他离开座位准备去厕所，却清晰地听见前桌几人转过身来笑说，闷哑巴总算走了，亏得庭焱忍得下去。舒黎感觉眼眶有些热热的，便立马将头低下，几乎要埋到胸口去，不敢让人看见他的脸。 他又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畅所欲言，像他们一样和庭焱称兄道弟做朋友。但妄想终究是妄想，总是成不了真的。 舒黎本已无奈放下了当面送庭焱礼物的心思，却没料到，他们几番议论下选定的聚餐地点竟是自家开的咖啡厅。 风铃串响，忙碌做咖啡的舒黎不自觉抬头去看，进来的竟是庭焱一帮人。 “哟，这不是闷哑巴吗。”“转学生居然在这儿打工啊，稀奇稀奇。”“穿个围裙更像娘们儿了哈哈哈。”“诶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得服务我们啊，店员妹妹？” 庭焱也着实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舒黎，还是围着棕色小兔围裙的舒黎。提议那人说附近有家新开不久的咖啡厅，但看价格挺高就一直没敢来，便趁着生日这天他请客奢侈一回，再去吃顿烤肉唱唱歌喝喝酒。 被他们这般羞辱，舒黎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但还是没有开口辩驳，只是呆愣地垂着头，是庭焱所熟识的懦弱模样，叫人看了可怜又可恨。而被收银台掩住的后方，舒黎紧紧掐着手指，指尖泛白，几乎要将其挠破。 虽说庭焱也没多喜欢他，但看他总是带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觉得他这人挺可怜的，但又满心烦躁，恨其不争。既然不喜欢被这样对待，为什么不开口反抗？又为何始终不肯接受他人的善意？如今这番处境，完全是他自己促成。 可看着他那张娘里娘气的小白脸，又莫名……就是生不起这气。或许是他长得太好看了？可他分明最讨厌这种长相来着。 罢了，就这样看着他们欺负人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差不多得了，还喝不喝咖啡了？再哔哔我可不请这客了。”几人总算消停了些，点单坐下了。 舒黎松了口气，忙开始准备餐点。 一帮大男生围坐在一起，庭焱坐在中间，几人吵吵嚷嚷地喝着咖啡吃蛋糕，还时不时往庭焱脸上抹蛋糕，闹得开心。舒黎远远望着，有点羡慕。他也好想……摸摸庭焱的脸。 庭焱的脸很好看，轮廓分明、五官端正，鼻子又高又挺，嘴唇微红偏薄，眼眸清澈总带笑意，英气又明朗，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可惜他的脾气似乎不大好，有些暴躁，在学校又总是趴着睡觉，很少能看见他的正脸。 几天观察下来，他发现庭焱人挺不错的，身旁朋友也多，几乎没人不喜欢他。唯一有些遗憾的，大抵就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敢接近这样耀眼的他，唯恐原本灰暗的他也被照亮，显出满身斑驳。 正这般想着，盯着庭焱发愣，却突然与他对上了视线。舒黎忙匆匆转头移开视线，装作根本没看他的样子，颇有几分做贼心虚。然而却见庭焱就这么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他不会是发现自己偷看他，来找自己算账吧？又或许只是过来结账？舒黎紧张地低下头紧盯自己围裙上的小兔子图案，忍不住胡思乱想。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着。明知庭焱对他并无什么好感，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满心的激动与紧张。 “买单。”思绪间庭焱几步便走到面前，握着手机准备付钱。 舒黎乱七八糟的思绪被打断，愣了一下，随即慌张低头去看账单。 “啊，一共四百元。” 庭焱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心想，这围裙还真挺适合他。 红眼小白兔。 庭焱付完钱，拿起账单没细看便转身要离开，却听身后极小声的一句：“等一下。”他疑惑地挑了挑眉，心想这小娘炮不是从不与人搭话么，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再度转过身，却见眼前是个浅蓝的精致小盒子，看大小像是……蛋糕？ 舒黎双手捧着盒子伸到他面前，脸涨得通红，嘴张张合合，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庭……庭焱，生日快乐。” 庭焱怔住了。不知该怎么形容心里这感受。震惊？好笑？亦或是惊喜？他还真没料到，平日里从不与他说话的舒黎竟会送他礼物。当初出于好心给他打了个招呼，结果却被这家伙逃开了，现在倒主动给他送蛋糕了？真新奇。 见他紧张兮兮地捧着盒子，面色通红，庭焱便也不打算逗他了，毕竟是一番好意。他笑笑，坦然回了句谢谢，便收下了盒子。 庭焱走回座位，几人立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干什么去了。他结个账花了这么长时间，回来还捧了个挺好看的小盒子，自然会被这帮八卦鬼问东问西。 “没什么，就是给我送了个礼物而已。”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这小哑巴还会送礼物呢？”“焱哥你别是搞错了吧？不会是什么放了脏东西报复你呢吧？”庭焱不乐意了，瞪他一眼道：“我做什么了我还报复？想什么呢你？”说着便拆开精致的盒子，里头赫然是个漂亮的巧克力小蛋糕，上面还用奶油写着“庭焱，生日快乐”。 “哇焱哥你不是最爱吃巧克力了吗？他怎么知道？”“我靠！这娘炮别是看上焱哥了偷偷调查他呢吧？”“不会吧？那焱哥可得小心点，别被传染了。”方才还满脸震惊的几人立刻满眼嫌弃地望着那蛋糕，仿佛沾上同性恋名义的东西便是什么恶心的病毒。 庭焱倒觉得没什么，一个蛋糕而已，舒黎在咖啡厅打工，做巧克力蛋糕不是很正常吗？送个蛋糕也不至于是同性恋吧。“我靠可别恶心了，一个蛋糕怎么就同性恋了？这不就是个同桌友谊小蛋糕嘛，胡说八道的，搞得我都要吃不下去了。”可本来倒不觉得，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了。庭焱撇撇嘴，心里有点膈应，便道：“来来来，一块儿分了吃了。” 舒黎站在咖啡机前远远偷看他们，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聊什么，但却清楚地看见了他们拆开盒子后眼中对蛋糕的嫌弃，似乎还听到了同性恋的字眼。他呼吸一滞，后悔自己不该就这么把蛋糕送给庭焱，至少不要当着这些人的面。 见庭焱开始分蛋糕，他有些失望。他做这个蛋糕的初衷是希望给庭焱一个人吃的……他想起刚才他们的议论，心想难道是庭焱怀疑自己是同性恋了，不愿意吃自己做的蛋糕了吗？ 正难过，却见庭焱也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口中。 他紧盯着庭焱，期待能从他的表情中获得反馈，但可惜他表情淡淡，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情绪。既然没表情，那应该就是不喜欢吧。舒黎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巧克力罐发愣。 先前他明明听见说庭焱喜欢吃巧克力，所以才做了巧克力蛋糕的，难道是不合他的口味吗。 “舒黎。” 舒黎一惊，忙转过身。失神间，庭焱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 “谢谢你的蛋糕，很好吃。”庭焱眉眼舒展，笑得眼尾飞扬，看起来对蛋糕的确很满意。 方才的失落一扫而空，舒黎不由自主也笑了，眼眸微眯清澈明亮，微露的齿洁白无瑕，还依稀可见两颗极为可爱的小虎牙。庭焱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心猛地扑通两下，着实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然而那时的他还不明缘由，直至后来才发觉，原来那时的心悸名为惊艳。 舒黎笑得愉悦，却立马又收敛，变回了原先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庭焱回头看，原是他们吃完蛋糕等得不耐烦全凑过来了。 “焱哥，走走走，去吃肉。” 虽然是早就定好的计划，但不知为何，庭焱总有种被打扰了的错觉，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