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福利有肉彩蛋」只缘感君一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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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韵断是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妹妹寻人监视的,她最近忙的脚打后脑勺。科举在即,她这以“文曲”命名的大公主本就任职于礼部,位居侍郎,掌四面学子,握八方学运,这么大的责任没得跑,她事事要过眼。 这一日午后,谢灵韵仍是往常般在案前奋笔疾书。开封有人来报,有一贡生三次落榜,前两天竟一头撞死在了国子监大门口,坊间传言纷纷,说这老贡生是曾被人顶了名额的,家里实在贫寒没落,此次科举怕不是背水一战,压力和谣言的压迫下,没顶住,便一了百了。 谢灵韵揉揉额角,她午膳未用,此时竟已感受不到饿意,只觉得胸中一股邪火翻涌。刚合眼,想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却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 来人是琼脂,是谢灵韵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她一向稳重得体,一举一动皆由谢灵韵教化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向来是长公主身边的话事人,少见她这般慌张。 谢灵韵懒得端出那副端庄相,抬抬眼,示意琼脂来报消息。 琼脂一向干练,三言两语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平津侯世子孙思楠被人告了御状,罪名为结党营私。平津侯此时已进宫面圣,带着孙思楠负荆请罪去了。” 平津侯征战沙场,是跟先皇打江山的老将,本朝为数不多的异姓王,手握重兵。按理说,谢灵韵和太子谢玉麒一文一武,各掌半边朝臣,实在没必要从太子那虎口抢食,去笼络和自己八杆子打不着的平津侯世子。但无奈,玉书迟早是要参政的,谢灵韵无论如何要为自己的亲兄弟早做打算。 平津侯是手握兵权的武将中唯一一个不算太子党羽的中立派,她势必要替玉书拉拢过来。 巧就巧在平津侯是个粗人,但他儿子却是个附庸风雅的假文人,向来崇拜第一才女谢灵韵,谢灵韵这才未用什么心思布局。 偏偏这会子除了这档子事。 不是太子,太子做事向来谨慎,一击必中,断不会用男女桃色之流的烂招数来做无用功;皇后和太后一边也并未有消息... 眨眼间,谢灵韵心思已是千回百转,拿定了主意。她虚扶琼脂一把,吩咐道:“叫小厨房做两份糖粘子,一份黑芝麻的,一份花生的。” 琼脂不解其意地瞪大了眼,等着后文。 谢灵韵却没有解答的心思,只接着嘱咐了一句:“叫从广府新招来的那个吴婆做,她手艺正宗些。” 琼脂满肚子疑窦,却只应下了,刚要下去吩咐,又听长公主唤道:“罢了,再辛苦她多做份桂花炖奶,用上好的物什,从小库房里拿。另给把金瓜子,算赏儿。” 琼脂实在不解,忍不住问道:“公主一贯不好甜食,莫非要进宫不是?” 谢灵竹这会一改凝重的面色,咧开嘴露出个笑模样:“进宫看看娇娇和母妃,娇娇就好这口,不给她带,怕是要一把火烧了我的小厨房。” 琼脂仍未解惑,但亦不敢再问,恭敬行礼退下了。 无人见,琼脂出了门后,谢灵韵表情阴沉得多可怕。 转过晌午,天就有些暗,此时已是飘了几点雨。谢灵竹正驾马急匆匆地朝宫里赶,宫里来的信儿急,说是长姐要入宫给母妃请安。 这哪寻常?谢灵韵一贯处事沉稳,泰山崩于前也没见她这么突然地要进宫。谢灵竹一听消息便觉得不对,撂下了正和自己一处作乐的番邦质子,慌慌张张就要回宫,轿子也不坐了,公主架子也不要了,翻身便上了马,一路疾驰,生怕长姐有什么大事。 后面两个内侍实属辛苦,一路紧追慢赶,一边扬鞭一边也不能忘了皇家颜面,一声声高喝道:“扶昭公主出行,旁人让道!” 番邦质子是个叫陆穹的少年郎,此时望着那道一骑绝尘的背影,暗暗笑了。 打马御街过,满袖桃花风。这一抹红色娇影,不知入了谁的眼罢了。 等谢灵竹满头大汗回了芙蓉宫,谢灵韵早已端坐在位,正与徐贵妃品茗。 看见毫无公主做派的谢灵竹,谢灵韵和徐贵妃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 还没等长姐张嘴,谢灵竹便大大咧咧地寻了个位置坐下,一口气牛饮了一盏茶,喝罢还和梁山好汉一般擦擦嘴。不修边幅的样子让徐贵妃一个没忍住,直从手上撸了个护甲朝她脸上砸。 谢灵竹连连躲避:“娘,您真是我亲娘亲,毁容了哪找我这么周正的好容貌去!” 徐贵妃看她这幅浑不吝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就应当让外人都看看,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大梁牡丹!” 谢灵竹不怒反笑,抚掌道:“那感情好,我娶不了王夫便日日睡在长姐的长公主府,您跟父皇说,连给我开府建衙的章程都省了才好!” 徐贵妃气得直要下地去抓她,谢灵竹刚逃到门栏前,正和谢玉书撞了个满怀。 谢玉书一看这情况便知道是自家小妹又故意调皮,赶紧拦住娘亲,扶到主位坐好,连连安抚道:“莫跟那皮猴儿计较,娘。长姐特意入宫,定是有紧紧重要的事儿。” 徐贵妃只气得狠狠踹了一脚谢玉书,长舒一口气,平缓了心情,才转向灵韵:“韵儿,咱们一家人也算到齐了,你贸然入宫究竟出了什么事?跟娘亲说说才好让娘放心。” 谢灵韵看着徐贵妃略有忧色的脸,哑然失笑:“娘亲多虑了,不过是我府上新进了个厨娘,两广府招来的,做甜食手艺颇为不错,我得了宝,自然着急给娘亲品鉴。”说罢,又笑着看向谢灵竹:“少不了你的,馋猫儿。” 谢灵竹喜笑颜开,笑的直拍手:“妙极妙极,还是长姐最疼我!” 琼脂察言观色,适时地奉上两个白玉餐盒。未等琼脂侍奉,谢灵竹猴急地自己动了手。 只见白玉盘上晶莹剔透的几颗糯白的团子,外表是一层芝麻糖,只刚开了盖,甜香便已充盈,直叫人食指大动。 谢灵竹和谢玉书馋得都要动手,却被长姐一人一个扇子骨,各挨了一脑勺:“规矩吃到狗肚子里了?母妃未动匙,你们敢上手?” 俩人熄了火,谢灵韵这才恭恭敬敬递了一把银筷子到徐贵妃手里:“我伺候娘亲用。” 徐贵妃对长女突如其来的孝心当然来者不拒,此时笑眯了眼,在长女的伺候下尝了一口:“好吃,韵儿有心,记得娘爱吃这米做的糕点。” 谢灵韵笑而不答,只恭敬地伺候着。待徐贵妃用完,她突然一掀袍跪在徐贵妃膝前:“女儿心仪平津侯世子孙思楠,才貌两全,愿迎娶其为侧夫,愿母妃成全!” 窗外正巧落了雷,下雨了。 惊然的当然不仅芙蓉宫,不多时,消息便传到了东厂和司礼监。 东厂倒是沉静,梁蒲生正在把玩内务府刚做好的红玉茶宠,听到消息不过点点头,又嘱咐福来尽快将茶宠送到公主案台上。 福来应声下去了,梁蒲生看着雨,不知道自己的娇娇会不会哭鼻子啊。 司礼监此时却也意外地静如一潭死水。喜鹊拿着消息的手抖如筛糠,呆滞在门前,一步未动。全司礼监上下都知道,老祖宗昨夜发了好大的火,今日一早便进宫面圣了,回来之后倒是恢复了笑模样,心情很好似的,甚至还给喜鹊公公赏了个金扳指。大抵也是昨儿折腾得累了,这会午觉还没醒。 忽然窗外一个惊雷,喜鹊如梦初醒般,视死如归地提步要去掀帘子,内屋便传来梁玉生刚睡醒有点沙哑的声:“喜鹊...” 喜鹊长长地提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消息,应声答道:“来了,干爹。” 内屋梁玉生正斜靠在蒲团上半梦半醒,一身红色的睡袍衬得他死气沉沉的白。喜鹊不敢看,进了内屋便规规矩矩地跪好,膝行了几步到床边,不敢说一个字,甚至气都不敢喘,只双手将手里的字条高举过头顶。 梁玉生心情倒是还不错,拿过字条还有心情调侃喜鹊一二:“喜公公如今排场可真是司礼监的二祖宗了,还要我自个儿拿呢!” 他匆匆扫了几眼字条,霎时呆住了,像没了魂般。他张大了嘴,像是要叫,要斥,要骂。却只是重咳了几声。 喜鹊不敢装死,只得悄悄抬了点头,看干爹的状态。却只见梁玉生白如美玉的手上一抹殷红,他生生咳出了血来。 转过来芙蕖宫这边也不好过,谢灵竹得了信便夺门而去,只剩徐贵妃和谢玉书。 谢玉书倒没什么,皇姐年纪到了,该成家了。皇长女断没有嫁人的可能,他心里早有准备皇姐会先纳几房侧夫,不过是人选未定罢了。如今这孙思楠样貌家世虽说断然配不上他谪仙一般的皇姐,但做个侧夫也无伤大雅,皇姐开心便罢了。 徐贵妃倒是也满意,连连点头。又斥了几句谢灵竹不懂事,一团孩子气,好事儿都被她哭灾了。谢灵韵见母妃欢心,也推说着府里还有公务,就此请辞。徐贵妃心知这是要去哄妹妹,也不留她,只叫她什么时候带那男子回芙蕖宫来,给她掌掌眼。 谢灵韵应了母后,赶紧朝谢灵竹所住的暖阁跑。自家妹妹,她最了解不过,娇娇怕是觉得自己不要她了,这才如此行为过激。 于是暖阁门前便有了这一幕,一袭玉白袍子的谢灵韵坚持不懈地敲着门,里面毫无反应。琼脂在身后撑伞撑的手都酸了也没个答复,刚想劝劝自家公主。谢灵韵便长叹口气,将手中的白玉餐盒交到谢灵竹的贴身丫鬟手上,又嘱咐了两句这几日记得给她添衣,才翩然离去。 雨越下越大,轿子已候在庭前。可谢灵韵不知从何而生股豪迈来,她性格本就内敛,唯今日偏偏想骄狂一次。她让琼脂上了轿子,自己却一跃而上谢灵竹拴在门前的白马背上。 谢灵竹回得急,怕是马夫还没来得及料理,此时白马已是浑身湿的像个落汤鸡。谢灵韵倒笑了:“你我倒是天涯沦落人!”说这便裹上雨笠,却用自己的大氅去给白马擦擦身子和鬃毛,一抖缰绳,白马如一道闪电般而去,琼脂的声声呼唤都被挡在了雨幕中。 行至宫门处,谢灵韵远远便瞧见一抹红色,她不意外,甚至可以说这就是她想要的。 她未停下,甚至未减速,直直地便朝那道红色急驰去。 那抹红色的身影竟也未躲,直直地就跪在宫门前。 谢灵韵在马蹄马上要踏上他的脸前调转了方向,白马不满似的,喷着气,朝旁边兜了个圈。 谢灵韵攥着马鬃,也不知觉得什么有趣,朗声大笑起来:“掌印大人何故拦本宫行路?” 梁玉生未答,一张玉白的面皮儿此时已冻得有些乌青,瞧得出本是精心描了妆的,只是此刻已被雨水污得看不出哪里是眉,哪里是眼。只剩一双唇,艳红艳红的,像多牡丹花。 他不答,谢灵韵也不急,只牵着白马来回踱着,像是在雨中看景儿般的闲散公子,懒散却倜傥。 梁玉生嘴唇翕动了许久,终于颤颤巍巍地吐出句话来:“求...求公主疼我。” 这下到好,整条宫墙路都能听到谢灵韵的笑声了,她笑得当真开怀。 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