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番外4,120-130)
120. 何诵去年问过我生日打算怎么过,我说想去滑雪。何诵没有表示异议。 直到生日头几天我们准备出发在家收拾东西时,我才发现他只收了平常的换洗衣物,贴身装备一件都没有。我问他:“何诵,贴身的东西你都准备去租?不像你啊。” 何诵开始给我解释。因为他的表情过于正经,我一开始竟然真的信了,但没听几句我就明白了,丫不会滑。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给气笑了:“那你陪我去滑雪场,是准备蹲在旁边堆雪人?” 何诵还在狡辩,我挥挥手打发他,连夜网购了些装备直接寄到预订的酒店去。其中有两家发货地比较远,我怕赶不上,找尽了留在本地的狐朋狗友,又翻出了我买多备用的压箱底,总算在我们到达酒店当天凑出了一套装具。 121. 我抓着他的手,让两只手掌隔着手套交叠,一边跟着龟速前行一边在旁边念叨:“可别摔啊,你摔了我扶不起来啊,别摔别摔……” 何诵被我烦得要死,躲在护目镜底下瞪了我好几眼——事后他主动交代的。 我在雪场外买了一个外置护臀,没错就是社交平台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小乌龟屁垫,何诵强烈表示拒绝,被我镇压,和我讨价还价半天后最后不情不愿套上了。 因为长期健身,何诵平衡保持和发力方式都很到位,很快就能自个儿慢慢滑着走了,我溜溜达达地在他身旁跟着,监督他保持正确姿势,一边嘲笑他慢得和他屁股上挂的小玩意儿同属。这时候一个没他腰高的小不点踩着迷你得可爱的儿童单板从我们旁边呼啸而过,我“哇”了一声,在小不点身后热烈鼓掌,然后回头看何诵。 何诵:“……” 他说:“虞方,你这么聪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该有个数。” 我在雪毯上哈哈大笑,感觉这个事情在他的威胁里得到升华。 何诵学得很认真,按照教练——对没错他找了教练但是讲完基础知识就被我撵走了——教的动作一板一眼地练习。我无意去打破他的学习习惯,但多少觉得有些无聊,一边教他一边手贱去撩闲,忽左忽右地在他边上晃悠。何诵不堪其扰,威胁我再乱来就把教练换回来。 我伸手去勾他下巴:“看见那边那几个摔成一片的没,还教练,教练换回来就那个下场,除了最开始教你怎么摔的那几次假摔我今天让你摔一下没?” 何诵讲:“那是我基础比她们好,那几个女生一看核心就很弱,这跟谁教的关系很大吗?” 我说:“那要不我去跟她们交换,看看谁——卧槽!” 122. 俗话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何诵就很寸,我刚说没让他摔,丫就打我脸,这就一个没注意,他不仅摔了,还把牵着他的我给一起干翻了。 但何诵反应很快,马上卸了力道顺势滚了下去,还在半空中替我调整了姿势,让我摔在他身上。 我:“……” 我俩对望一下,俩人眼里皆是不同意义的一言难尽。 这时我俩都已经练了大半天,确实有些累了,再加上摔的位置在雪道边缘,我示意他往边上挪了挪,干脆就地趴着休息会儿。 何诵说我“乌鸦嘴” 我说:“那还不是你不经夸。”我恼怒地伸手拍了他一下,“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何诵笑起来,他这会儿把护具拉了下来。在冰冷的雪地中呼出乳白色的水汽。我盯着那张冻得有点发白的薄薄嘴唇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护具扒下来,亲了过去。 何诵接纳了我,他阖着眼,温柔地与我唇齿交缠。吮吻一会儿后,他忽然松开我,说我感觉好幸福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他,身后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no! lovey!dovey——” 123. 怒骂的是一个女声。 何诵给吓了一跳,按住我的肩膀,抬头往声源望去,一个小个子双马尾姑娘叉着腰站在我们斜后方六七米远的地方,见我俩看向她,勇猛非常地振臂高呼:“禁——止——虐——狗——!” 这一喊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有一个姑娘甚至被喝得摔了一跤,手忙脚乱地挣扎好一会儿才稳住,惊魂未定地也看向我们。 另一个波波头女孩儿——大概是双马尾的同伴——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捂住她的嘴,手脚并用地往我们这边滑了几米:“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朋友刚失恋情绪有点不稳定不是有意冒犯——” 双马尾气沉丹田,大吼一声:“狗才失恋!!!” 我要笑疯了。 124. 波波头小姐拽着双马尾小姐过来跟我们一阵道歉,我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当街耍流氓我也有错……” “不过,”波波头小姐偷偷地瞟我和何诵拉着的手——刚刚我拉他起来后他就一直没放开过,“你们真的是情侣啊?我们几个刚才就注意到你们了,一直在讨论你们是情侣还是兄妹,刚看见你们kiss才确定……” 我说kiss也不一定是情侣,虽然我俩确实是。我俩看着不像咩? 波波头小姐非常诚实地摇头:“不太像,怎么说呢……”她犹犹豫豫地,“你们两个看着都gay gay的……” 双马尾补充道:“而且你好A啊。” 我眨巴眨巴眼睛,腰一软,靠到何诵身上,歪着脑袋硬贴在他肩膀处:“这样呢?” 波波头小姐:“……还是不像,你眼神太张狂了,表情这么娇也不像。” 双马尾小姐补刀:“像电视里面那种演技不精的女杀手。” 我喷了:“你俩是来讲相声的吗?” “不是不是,”双马尾小姐一改方才的彪悍,双手合十,冒着狗狗眼央我,“我看你好像滑得很好,能不能请你教教我们?我们今天没有约上教练,这半天尽玩菜鸟互啄了。” 难怪我看她们几个老摔跤去了。 “但是我要带我男朋友……”我想了一会儿,“不然我把我们约的教练叫过来?” 双马尾小姐姐喜出望外,一叠声说可以可以,又讲晚上请我们吃饭。 “明天我请你们好不好,”我笑着说,“今天我男朋友给我过生日。” “啊?真的?” “真的,今天过正生。”我说,“山腰有个我特别喜欢的东北菜,每次必来,明天请你们。” 几个人叽叽咕咕地交换了联系方式,等到教练来把俩女孩儿领走,我转身捅了捅何诵腰眼:“继续继续,不准再摔了!” 125. 一天下来,何诵已经换刃换得很利索了。 一回酒店我就赶紧钻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已经十点多。何诵换了家居服等我,桌子上摆着提前冰在酒店的蛋糕、酒和几样小菜。 “来,”何诵一边跟我招手,一边点蜡烛,“许愿了。” 我大马金刀地坐在餐椅上,猛地双手合十,然后冲蛋糕一颔首。何诵看得好笑:“做法呢你?” 我没理他,过了足足十秒才抬起头来把蜡烛吹了,然后指挥何诵:“我要有巧克力的那块。” “都是你的。” 何诵任劳任怨地给我倒酒切蛋糕,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何诵突然跟我说:“今天那个短头发的姑娘对你有意思。” 我:“嗯哼?” “你也看出来了,”何诵肯定道,“所以才一口一个‘我男朋友’是吧,平时没见你嘴这么甜。” 我鄙夷道:“这叫什么嘴甜。” 何诵挑挑眉,一副看我还有什么花样的表情。我嘴快道:“老公mua。” 何诵呛住了。 我笑得一整个人花枝乱颤,一边给他拍背一边嘲笑他。 何诵:“咳……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不过你今天拒绝她们这么干脆,我还是挺意外的,也很高兴。” 我震惊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126. 凌晨的时候朋友纷纷发生贺过来。之前那个搞小爱心的实习生也踩着点发了条消息,祝我生日快乐,过了有一分多钟,我回完我的小姐妹后,自觉非常有礼貌地跟他说谢谢。何诵洗完澡过来,趴到我边上,散发着湿润热气的肤肉紧紧贴着我的肩膀。他问:“和谁聊天,笑这么开心?” 我把手机给他看:“你说这小孩是不是消息不大灵通,我现在去你办公室,秘书办和前台都没人拦了,但是他好像一点都不知道。” 何诵只瞧了一眼:“悟性低。好在基本功够扎实,岗位上还能发光发热。” 127. 刚吃了东西睡不着,我和何诵继续瞎聊。然后我突然想起白天的事情。 平时何诵经常说“我喜欢你”“我爱你”。但我和他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其实从来不说,是从第一次陪他过生日起,他表白的次数就直线上升。一开始我以为他在敷衍我,并且敷衍得越来越熟练;但观察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他是认真的。他很认真、很直率地向我表达他的真实想法。 可是他从没有说过“我好幸福”这种描述自己的深层感受的语句过。 我越想越好奇,于是问了他。 何诵愣了一下。 他表情看起来挺正常,但我一直盯着他的脸,没有错过开始那一瞬间他有点惊慌的反应——他兴许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兴味更盛,干脆整个人趴到他身上去:“为什么啊?真的有这么高兴吗?” “……”何诵应该是知道自己被看破了,索性放弃伪装,很无奈地看着我,“那我也有一个问题。” “说。” “你和我一起做什么的时候,会最开心呢?” 这问题还不简单,我张口就要开黄腔,却看见何诵认真的、甚至是有些忐忑的表情,我顿了一下。 何诵也不催促,只把两只滚烫的大手交握着搭在我后腰上,源源不绝的热意传导过来,十分熨帖舒适。 我想了有一会儿,说:“都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绝大多数时候我都挺开心。非要说个最高级的话……我最喜欢你做你自己的时候。” 128. 我说:“你知道我今天许的愿望是什么吗?我希望你能更会生活,希望你能更自由。 “我希望你的生活里能有更多美好的回忆,也希望这些回忆能驱逐掉之前……某些可能不愉快的东西,可以陪伴你更久,给你更多支撑。我会陪你一起去探索生活,如果我会,我就教你;如果我不会呢,我们就一起学。” 我看着何诵的表情从有点迷茫到恢复平静,我知道他听懂了。他温和地凝视着我。 我始终无法给他一个长期的、具象化的承诺,但我很想在可以看得见的未来里给他更多。 两人对视一会儿,我低下头和他接了一个浅浅的、绵长的湿吻。 这次换何诵了。他慢慢地和我说他的感受,他的情绪,他的期待。夜还很长,我可以听他说很久,很多。 129. 我悟了。比起性爱,何诵更喜欢纯情贴贴。不愧是草食系。 130. 最后何诵用他的脸颊贴着我的:“虞方,生日快乐,我祝你明日更胜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