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二）

    “世人都说，当今赵国君王是山中草民，做事不讲礼数，为人瑕疵必报不留后路。”

    “是个野蛮人……”

    “啪——”

    为她束发的侍女手中梳篦掉落在地上，从镜中她见这侍女胆颤失色，呜声道，“此话万万不可乱讲啊，神女大人！”

    虞芷口脂涂唇，“慌什么，此处只有你我，况我也只是听闻，说者是谁，无从知晓。”

    “神女大人。”

    外头有宫人唤，“陛下在等。”

    凡人礼节甚多，越是高位之人越是如此，绕是她做人这短短几年便觉繁琐，不知有人从生到老如何渡过的……

    随宫人至，推开殿门，有檀香，她不禁轻嗅。

    于正殿雕龙髹金屏风前驻足，唯宋公公宋郧站在一旁，却不作声，无人宣告。

    隔着屏风，虞芷略施法力便瞧到里面那赵国君王，坐在那紫檀倚上，两腿肆意搭在桌上，手握一书，颇为怠惰。

    细瞧那上头，她却不识凡人字体，更不曾读书，不知他所读是何。

    “周国神女到——”

    那宋郧在外禀报一声，却无回应，便再无人出声。

    这殿中寂静无声，只有那里头书本翻页声，与时不时一声哈欠，里头人似是困倦一般。

    虞芷一直站在外头，约莫半个时辰，方听到有书本搁置桌上声音。

    他似乎仰身懒腰，“宋郧，你方才说什么？”

    “陛下，周国神女已到……”

    只听得那男子开口道，“到了？既然到了还不赶快叫人进来。”

    宋郧应声，对她弯身将她带进去。

    穿过这屏风，走进后殿。

    只见那人倚坐在那紫檀椅上，他身姿慵懒，一身袍服雪白，身旁并无其他侍立宫人，桌上有摊开奏疏无数，却无一批阅，唯有那书本叫他翻阅。

    虞芷抬头便与他四目相对，她不太分得清凡间男子面容，只能从这些人目光中感受其含义。

    或是贪欲，或是倾慕，或是惧，或是怕……

    他手中捏着一枚，桃木钱，随手一掷桌上。

    “你上前一步来。”

    偏是这人与旁人不同。

    虞芷上前一步，与他相隔三步之遥，便看到他，那双眼睛虽笑若有寒意，若不细瞧或当作情意错付。

    那日，他讲她像妖精，她觉有趣。

    “再上前一步。”

    虞芷再向前一步。

    只见那赵丰烨开口道，“再上前来，怎么朕长得如那洪水猛兽，能吃了你不成？”

    “陛下天人之姿，此世之数人，其可及也！”

    那宋郧在身后听到便拍起马屁来。

    她心中暗谈笑，不知谁是猛兽，她若将食，张口便能将他吞下，只是她如今已不随便食人血肉罢了。

    “朕叫你过来……”

    他挥手打断宋郧，已是不耐。

    虞芷再上前，便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赵丰烨站起身，便是居高临下瞧着她。

    她垂眸，任他目光在她身上肆虐，忽地下颌一热，是他抬手将她下巴捏起，叫她仰视于他。

    虞芷细眉微蹙，突然浑感不适，有一莫名灼热感从他身上传来，竟叫她想要退后。

    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压着她，叫她一阵心颤。

    可抬头，这男子目光极为纯粹，无过多情绪，说的再多不过是一抹趣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