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命的小媳妇儿啊!

    他今年刚24，大专文凭，在政府单位里当个文职，是个临时工，没编制的。每个月2000来工资，但有五险一金还包吃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可偏偏生了个怪身子，男女器官都有，他妈生下他当场吓晕了过去，他爹更绝，没等他妈醒来，扔了五百块钱就跑了，反正也没扯证。他妈抱着他在大雪天里去他爹说的村子去找他爹，合着人家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地址是假的还是连名字都是假的。

    他妈小学还没毕业就不读书了，跟着别人混，18岁就被别人骗去了身子才生下他。他爹爱抽烟，他妈怀孕的时候也没停过，他妈坐在出租屋里的破床上边想边流着泪，应该就是这么出了问题。但是哪有这么简单的，他们租的破房间120一个月，挨着化学工厂，流出的脏水滴在水泥地上都呲呲响，水泥地下就是他家的水管。闻二手烟生不出双性，是化学厂里的激素腐蚀了水管，他还在肚子里，那么小一个，所以出了事。他妈影响没他大，但身子也有了问题，不过那是后话了。

    幸好家里人还有心善的，她妈的远房亲戚，他按理来说应该叫小姑，家里有点小钱，就想要个女儿，但是年纪大了，儿子都十几岁了，硬是没生出来。听说这事后，来南方进货的时候顺道来看了他妈一眼，想着帮衬帮衬，到底是一家人。

    打见他第一眼他小姑就喜欢上了。或许是冬天里大雪吹得，他出生脸就白，他妈怀他的时候没什么可以吃的，他生下来就五斤多，那么小一个包在袄子里就像个小雪团子，格外招人疼。

    大概也知道自己命苦，出生以来他就没哭过几回，整日里只知道睡，难得他姑来的那一天他是醒的，半棕色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微胖的中年妇女。

    他姑给了他妈五千，那时候不算少了，就把他给买了回来。他妈接过钱，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小姑以为她不舍得，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好说歹说在那里劝。

    他妈好像个哑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末了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圈在怀里。

    “我再喂他吃一次奶。”

    最后一次了，喂的时候他妈在想，小姑生活在北方，说不定哪天他能碰到他爹，到时候她也挣了钱，就把他给赎回来，一家人在一起日子苦点也行啊。

    没想到成了最后一次两人相见。她妈接过钱去了广东打工，听人说那里来钱快。

    他就跟着小姑去了北方，被他小姑当成女儿养，户口上也填的女性，一直到12岁。有一天她小姑要去进货，结果铁轨上有人卧轨自杀，那天就一趟车，自然是没法走了。那就回家呗，好死不死，她老公那天是蓄谋已久，关着屋子想要强奸他，正好被回来的小姑撞上了。他小姑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就上去跟她老公拼命，说那是你亲闺女啊！你……你也下的去手！你不是人！

    小姑父一巴掌打到他小姑脸上，怒吼到，什么闺女！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又不是我生的，养了这么多年，我肏他一回怎么了？！

    他也是那时候知道了自己不是小姑亲生的。

    本来成绩挺好，出了这档子事，自然就一落千丈。他小姑有良心，把他送到寄宿学校，每月定期给他打钱，就是为了防止她老公再犯事。即便如此啊，老天也没放过他，到了青春期，他来了例假，第一次吓得要死，跟同宿舍的人说自己流血了，要死了。

    宿舍里有人来事早，知道是什么情况，说他这是来例假了，每个女生都有的，递给他一包卫生巾，让他换条新的内裤穿上。他在厕所里捣鼓半天，不会弄，红着脸让他室友帮帮他。他室友进来，看到了他的身子，一声尖叫。

    他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这事是快到毕业才传出来的。那个看到他身子的室友是个五大三粗的体育生，本来性取向就有点问题，整天跟个假小子似的。知道了他是双性，第一反应并不是去告诉别人。

    他长的白净，从小又被当成女儿养，性格也软软的，碰上事了总爱哭。他室友本身就喜欢女生，看到他这样的，平日也总是小媳妇，小媳妇的叫他，心里早就喜欢上他了。

    “你当我老婆我就不告诉别人。”

    他被室友恐吓，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下来。本身这样也算相安无事，他室友比平时更照顾他了。那两人是怎么闹掰的呢？原因是他室友回家无意间撞到了她父母在行那挡子事。女孩子早熟，他室友更胜，14岁就一米七多了，一百三十多斤的体重，身子发育的比脑子好。

    她家黄片就随意放在柜子里，她偷摸拿过来自己看了，心痒难耐，就想着找他来试试。

    但是他不懂，对着室友那张黑黢黢的大饼脸也着实硬不起来。他室友恼羞成怒，嘴里没兜，把他是怪物这件事说了出去。

    要是说前面顶多算坎坷，现在才是真正的苦日子来了。青春期的半大孩子就是畜牲，他的床铺衣服上全是别人写的污言秽语和屎尿。他还差点被别人又给强奸了，一群人扒着他的衣服说想看看怪物下面长什么样，他被扒了干净。幸好的那个年头没什么设备，没留下影像来，在做到最后一步前他的室友来阻止了那些人。

    一张黑脸被人揍成了野猪，雪上加霜。他室友把校服披在他身上，靠着墙自个在那哭，说自己是个傻逼，神经病，一边哭一边扇自己巴掌。他倒是很坚强，从小到大没哭过几回，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命苦，眼泪流干了也没用。

    怎么样也活到了二十来岁，工作稳定，钱不多攒了几年也有五万多的积蓄。他每个礼拜都给小姑打个电话，还是喊她妈，他也就这么一个亲人，老天还要收走她的命。年前他小姑被查出得了癌症，这些年赚的钱跟流水一样都花在了病房里。按理说钱不可能不够，也不是绝症，多花点钱还是能治好的。但是他那小姑父，实打实的畜牲，卷了钱跟小他二十多岁的姑娘跑了。小姑的儿子也不顶用，三十来岁的人，什么都听他媳妇的，挣的钱一分都没给过他妈。小姑做完化疗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饿了只能吃泡面配着医院的免费热水，本来还挺胖乎的一个人，半年时间就成了骨架子。

    他不知道这事，不然能让他妈过的这么惨吗。小姑不告诉他，他是路过家想去看看小姑，结果敲开门发现屋里怎么换人了才发现的。连房子都卖了，小姑父干的，没想过给小姑留后路。他跑去医院的时候小姑正抱着垃圾桶吐的昏天黑地，他差点没认出来，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骨架子。

    他和小姑互相抱着在医院里哭，嚎啕大哭，好像这些年的委屈突然都涌了上来，两个人都泣不成声。

    “妈！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妈！”

    他喊的撕心裂肺，小姑声音也哑，说他从小命就苦，别让自己再耽误了他，钱他留着，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怎么可能答应，以死相逼，说小姑要是死了，他也不活了。能治好的，他俩好好的，娘俩相依为命过一辈子。小姑这才答应下来。

    所有钱都拿了出来，还差十来万，实在没办法了。他坐在医院椅子上发呆，白净的小脸瘦了一大圈，本来就没什么肉，现在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留给吹没了。

    医院里有她小姑的朋友，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情况也算知根知底。给他出了个招，也不是人事儿，但是没办法啊，等着钱治病呢，再拖就真的要死了。

    “你给别人去当媳妇吧，彩礼要高点，碰上个有钱的，能治好的。”

    他心里头有了火苗，随即又灭了，他这不男不女的。谁要他呢？

    大冷天的，真冷啊。

    他要真是个女的就好了，就没那么多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