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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和周淼他爸的第一次见面,真可谓是儿媳妇和公公之间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本来就是怕周爸爸会骂,安宁才费劲又给整理头发给让漱口,想着偷偷开了门把人往床上一扔,神不知鬼不觉,谁知道跟做贼似的开了门,还小心捂着周淼的嘴不让他叫出声,结果屋里灯火通明,周淼他爸黑着脸坐在客厅里。 安宁一头乱发,穿着个小流氓似的背心,满嘴酒气,还一只手捂着人家儿子的嘴,换了是谁谁能高兴,周爸爸没有当场把安宁从楼上扔下去修养够好的了。 “叔……叔叔,您还没睡呢?”安宁脸上火辣辣的,还要装没事儿人把周淼扶进去。门口没有拖鞋,她就站在那儿尴尬地进退不是。 周爸爸上下打量着她,眼神跟刀子似的。 如果换了平时,就算看在周淼的面子上安宁都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但她今天借着酒劲儿对着李晓青告白,人家就跟没听见一样,她压着一肚子邪火,跟周淼在一起很开心,开心到她可以假装忘记自己无疾而终的破感情,回家睡一觉,明天他们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周爸爸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什么不可回收垃圾,安宁那不值钱的自尊心隐隐作痛。 新打的耳洞还在流血,失败的爱情还未治愈,安宁却总喜欢把自己推向下一个深渊。 她突然笑了,对人家爸爸说:“怎么?周淼没跟您说起过我?上次我们俩还一起在酒店住了一晚上呢。” 安宁以为自己会挨揍,最起码是个耳光,但是周爸爸出乎意料的平静,缓步上前扶住了自己已经醉得东倒西歪的儿子,漠然地对着安宁道:“你要是还有点脸,就从我家出去。” 安宁咬着自己口腔的内壁,像一只受伤的野狗,直到她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安宁转身跑下了楼。 女孩在路灯下一边哭一边跑,直到完全没有了力气瘫倒在马路边上。 她真的好恨自己。 泪水朦胧中,小禾学姐那张冷冰冰的脸出现眼前,安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学姐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晓青说你也喝醉了,他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 学姐把安宁送回了家,安宁却不让她按门铃,两个人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会儿。 “学姐,你跟李晓青是怎么好上的?”安宁笑嘻嘻地问,见小禾不说话,安宁又嬉皮笑脸地问了一遍,小禾叹了口气,把安宁乱糟糟的头发别到了耳朵后头,露出了女孩子姣好的脸,她说:“安宁,不要再任性了,好吗?” 安宁笑道:“你他妈的懂个屁。” 小禾学姐也没有生气,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明天见。 安宁第二天在学校遇到李晓青的时候,对方神色如常,安宁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高兴还是难受。 “昨天把周淼送回家了?”李晓青问她。 “送了,正好撞上他爸,把我骂了一顿,倒霉。”安宁说得避重就轻,李晓青毫不客气地嘲笑她,两个人正闹着,李晓青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对了安宁,从这个周开始,学校要求期末考试排名前五十的学生晚上留在学校补课,以后不能帮你补习了。” “没事儿。”安宁摸着自己发炎的耳垂,“我自己能行。 这话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 李晓青拍了拍她的腿:“你好好学,等咱俩考上同一所高中再一起玩。” 安宁笑了笑没说话。 安宁放学的时候一个人往家走,拖着个书包,整个人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她好久没有一个人,总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安静得恼人。 正走着,就看见周淼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好像在等她,眼睛红红的,看上去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见了安宁站起身走了过来。 “等我呢?”安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周淼心情就不自觉变好,想笑,想跟他说话。 周淼却意外很冷淡,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安宁:“就是把酒精和棉签给你,刚打完耳洞记得消消毒。” 说完,把塑料袋硬塞到安宁手里,扭头就要走,被安宁连忙拉住:“怎么了?不高兴了?” “你装傻?”周淼没法跟人吵架,话一出口声音哽咽,眼泪也打转。安宁拉着他的手,不停轻轻揉着男孩子的手掌:“对不起,我明天去你家跟你爸爸说清楚,他不相信我我给他跪下,告诉他你是个好孩子,都怪我嘴贱。” “你哪儿是嘴贱,你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儿。”周淼是真的生气了,眼泪直往下流,神情却很疏离,“我多不要脸啊,半夜跑去跟女孩子开房。” 越说越气,声音也愈发大了起来,引得周围放学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别看周淼平时文文静静的很好说话的样子,真要招惹了他,他能什么都不顾地拼命。安宁不怕丢人,她就怕周淼被人议论,赶紧哄着说:“有什么事儿咱俩边走边说,你说什么我都听着,好不好?” 周淼又心软了,乖乖叫人拉走。 两个人沿着路边走了一个半小时,累得周淼都消气了。他虽然是真的生气,但气消得很快,也不记仇,否则也不会在气头上来给安宁送酒精。 本来是要吵架的两个人,走着走着开始逛起了街,走到一家卖饰品的小店,安宁站在镜子前头打量了自己半天,突然问周淼:“你觉得我留长头发好看吗?” “好看。” “好,那我就留长。” 安宁买了一根头绳,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把半长不短的头发费力扎成了一个小啾,露出了漂亮的额头,零星的碎发垂落在两侧,女孩子美得像首诗。周淼趴在她的肩膀上给她的耳洞消毒,酥酥麻麻的,跟心里的感觉一样。 安宁侧脸看到周淼手腕上还戴着那根红手绳,笑容里不自觉带着些满足。 “笑什么,我还没消气呢。”周淼故意捏她的耳垂,疼得安宁直抽气。 “那你怎么样才能消气?” 周淼的小脑袋瓜里总有些奇怪的想法,出乎安宁的预料:“冬天之前,给我织一条围巾我就原谅你。” “行。” 周淼笑出的气喷洒在安宁的耳根处,温热的气流撩拨得女孩心痒难消。 “就会说大话,下个周你就会忘光了。” “不会,关于你的事儿,你只要说一遍我就都记得。” 周淼叫她说得脸又红了,手上还在消毒,却不吭声了。 没过几天,安宁真的带着礼物去了周淼家道歉,穿着正式得就像要去求婚,周淼开门的时候就被她的傻样给逗笑了。 虽然周爸爸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僵硬,却客气地让她进屋坐坐,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安宁这次没插科打诨,而是很诚恳地跟周爸爸道了歉,说自己很感谢周淼那天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陪自己聊天,为了争个脸面才说嘴贱乱说话,绝对没有下次,希望周爸爸原谅她。 安宁这番操作反而意外地得到了周爸爸的好感。 冬天来了又要走,安宁在圣诞节那天把亲手织好的围巾送给了周淼。 那也是第一个没有和李晓青一起度过的圣诞节。 之后到中考结束的半年时间里,周淼每天放学后都会陪安宁去24小时图书馆学习,听说安宁还请了一位家庭教师,周末去给她补习数学。 有时候两个人会在图书馆待到很晚,周淼睡着了再醒来,安宁还在学。 周淼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拼命,心里头有点惆怅。 男孩不是块学习的料,就拿支笔随便写写画画,或者读,有时候看烦了他就盯着安宁学习的侧脸看,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周淼总觉得他们很快就要分开了。 他有时候自嘲地想,安宁其实从来都是个坚定不移的人,想要胡作非为的时候就尽情胡作非为,想要好好学习的时候就能好好学习,喜欢上了李晓青就从来不曾放弃过。 也许几年后,自己会受邀参加两个人的婚礼,安宁满脸洋溢着幸福地诉说她曾经追求李晓青时的种种坎坷,也许他们会以一种释怀的态度提到小禾学姐,也许还会提到他…… “周淼。”安宁一脸惊愕地望着他,“怎么哭了?” 周淼扭过头去,一副掩耳盗铃的态度:“没有。” 安宁笑得很纵容,拉过他的手,安抚似地揉捏着他的掌心:“是不是学累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两个人围着图书馆前的广场绕圈子,天气很冷,他们一起围着安宁亲手织的那条围巾,长度有些不够,两个人像连体婴一样行走困难,还差点和玩滑板的女孩子们撞在一起。安宁和周淼显然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些不聪明,笑得很大声。 安宁怕周淼摔倒,搂着他的腰,问他心情好点了没有。 周淼把头埋进安宁的颈肩,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样贪婪地吸着安宁身上独属于她的气味,如果耍赖就可以不分开就好了。 “小淼,你是不是长高了?”安宁还搂着他,一只手比划二人之间的高度。 安宁随妈妈的个子,从小就是班里女生中数一数二的高,她还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周淼还是个小豆芽,柔柔弱弱的,现在两个人已经差不多高,男孩轮廓也成熟了不少,已有少年清秀明媚的样子。 “你的头发也长长了。” “是啊。” 安宁的头发已经过了肩膀,平时扎一半,看上去还有几分里仗剑天涯的潇洒模样,周淼的很多同学都偷偷喜欢安宁,但周淼从来不跟她说这些事儿。 最近熬夜学习熬得有些狠了,安宁的眼下乌青。 “我没事儿了,再看会书你早些回去睡。”周淼心疼她,即便还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雪慢慢地下起来,安宁双手捧起周淼的脸吻了他。 安宁中考的时候考了全班第一,年纪第十五,只比李晓青低两名。 安宁的妈妈按照当初两个人的约定,把特招的名额安排给了周淼。得知自己被录取的周淼傻了,安宁抱着他的腰转圈,转到两个人都头晕差点栽进绿化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