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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阳煦以为起码能在他脸上见到一点点高兴的表情，没想到石元林的脸上是完全的失望和愤怒。 石元林问：“你在……可怜我吗？” 翟阳煦愣住了，说：“不是啊……” 石元林跑出了病房，翟阳煦愣了几秒也起身追上去。 “不是啊，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心的，我不知道你这么反感……石元林！”翟阳煦在后面追着他喊，然而石元林并不想听他解释。石元林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他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 最后他还是躲进了图书室，石元林确实很可怜，偌大的疗养院里只有自己的病房和无人的图书室能给他安全感。 翟阳煦追过去的时候，图书室的门已经锁起来了，翟阳煦在外面敲门，说：“对不起，我不是可怜你，我，我是真心的，我没有耍你的意思。” 翟阳煦把耳朵贴在门上，然而里面什么回应都没有。 翟阳煦又敲了几下门，石元林好像铁了心不想见他。 翟阳煦挠了几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知道要给石元林考虑的时间，可有些话错过了时机就没法说出来了。他在运动场里看见了陈医生，便走了过去。 陈医生看见他，问道：“你怎么也来这？” 翟阳煦反问道：“你不是去查房了吗？” “我那号病人，早不知道溜哪里去了，病房里找不到他，我就到处找找。” 翟阳煦把他拉到一边说：“帮我个忙，帮我去图书室里拿几本书，随便拿。” 陈医生看了一眼图书室，问：“你怎么不自己去，里面有陷阱吗？” “很难解释，反正你就帮我一个忙，随便拿几本就行了！”翟阳煦把陈医生推到图书室门前，他就躲在墙壁后面偷偷看。 陈医生按了一下门把手，发现从里面锁上了，便敲敲门问：“里面有人吗？” 没有回应。 翟阳煦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继续敲。 陈医生又说：“我来拿几本书，里面有人在吗？” 翟阳煦听到里面有一点动静了。 陈医生明白他意思了，便故意说：“怎么锁了呀，还得去拿钥匙，真麻烦！” 翟阳煦知道以石元林懦弱的性格，是很害怕麻烦别人的，他肯定没法装聋。果不其然，里面慢慢传出锁头转动的声音，石元林刚开了一条门缝就被翟阳煦强行撞开，他飞快地挤进门缝里，背手一推又把门关上了。 陈医生在门后看着他们闹这一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当工具人用了。 但是也没关系，他站在这位置刚好能看见草丛里有一个脑袋，正是他的40号病人。 图书室里只能听见两个人不同的呼吸，翟阳煦把石元林压在门上，他看见石元林的眼睛里满是恐慌。 翟阳煦吞了吞口水，说：“我是认真的，我没有耍你，也没有可怜你。” 石元林偏着头躲开他的视线，说：“我们才认识三天，太快了，而且你不怀好意。” “我怎么不坏好意了？” 石元林说不出来，就说：“你就是听到我被强奸了你才这么说的，你就是可怜我。” 翟阳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支支吾吾了好久，直到石元林推开了他，石元林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说：“而且你跟我也不是一类人，你就是好奇，你不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我……我一开始选的就是你，因为我想认识你，想跟你好好相处。”翟阳煦摊牌了。 石元林问：“你不是说你随便选的吗？” “我……我还是看过档案再选的，我觉得你挺好的，而且，你很温柔。” 石元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说：“我也不年轻了，你应该去找一个女人结婚，找我这只破鞋干什么。” 翟阳煦激动地说：“你不是！” 翟阳煦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他也需要冷静一会儿。 “不能再考虑一下吗？我是认真的，真心的，很有诚意的，我没有说可怜你同情你才这样说的，我，我想了很久的……” 石元林问：“想了很久？可我们才认识三天。” 翟阳煦说：“我觉得你是很好的人，既然是正确的选择，那等了一会儿也是等了很久了。” 石元林不说话了，他在判断这话里有多少分真心。 翟阳煦凑过去，又说：“不用急着给我回复，再考虑一会儿吧，我会一直等你的。” 石元林看向他，只在想这小孩是不是恋爱脑上头，饥不择食了。 石元林摆摆手说：“你先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翟阳煦拒绝道：“不行，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要一直待在你身边。” 石元林被他气笑了，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不用无时无刻看着我的，我只想一个人看一会儿书，你在的话我会很不舒服。” 翟阳煦问道：“那，那房间不打扫了吗？” 石元林现在还不想回去，他说：“晚上再弄吧。” 翟阳煦还是被赶走了，他在图书室外面走来走去，无所事事，走累了就坐在地上等。 石元林拿起翻了翻，里面一个字他都看不进去，他靠在书柜上发呆。 其实刚才听到翟医生的话他多少有些兴奋的，有心脏被一箭射中的感觉，但是冷静下来想想，翟医生图自己什么呢，自己又老又丑，脸蛋不好，性格不好，身材也不好，腹部右侧还有一道丑陋的疤痕，手指也不漂亮，脸上都有皱纹了，他到底图什么呢。 翟医生可能是可怜自己吧，知道自己被小很多岁的男人折磨了7年，又被强奸了，所以觉得可怜又可笑，想对自己发泄同情心吧。 石元林不想自己的人生被一个年轻男人摧毁后，又再被另一个年轻男人撕碎，而且翟医生只是自己的主治医生，他要在这里工作很多年的，而自己康复之后就不能留在这里了，自己出院后这段感情又能怎么办？太短暂了，太残忍了。 石元林放下了，随手拿起，内容刚好是闰土和猹，他看着插画里闰土拿着钢叉，就觉得下面那猹是他自己，被人追着，想跑都跑不了。 他又想起那林了。那时候他还在大学教书，跟那林偷偷谈恋爱，要是师生恋被发现，他肯定会被辞退的，那林说我有钱，我包养你吧。石元林不信他，以为他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钱，后来在校门口看见他的豪车，才相信他是真的很有钱。那林一个月的零花钱都赶得上他们学院院长的工资了，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被说服了，辞职跟那林住在一起。那林去上课的时候他就在家里研究食谱，想给那林做一顿丰盛的晚饭，这是他为数不多能为那林做的事情。后来…… 石元林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又在想那林的事情。每一段感情的开头总是最令人陶醉的，它会给人之后的日子也同样甜美的错觉。 当石元林离开图书室时，走廊上已经没有翟医生的踪影，他看了眼天空，已经太阳西斜，他该回病房了。 从图书室到病房区是一条“Y”形的路，病房就落在＂Y＂的左右两头上，石元林住在右侧病房区，他从来不去左侧，但经过路口的时候听到了左侧传来惊天动地的叫声。 石元林本来不想管，但这叫声太凄惨了，他好奇地往左边走了一点儿，发现是从一间病房里传出来的。 反正翟医生也不知道去哪了，那就去看看吧。 石元林悄悄凑过去，看见病房上面标的是“40”，门没锁，他躲在门后面看，透过门玻璃看见里面两个医生正手忙脚乱地把一个病人绑在床上，病人喊得跟杀猪一样惨。 石元林睁大了眼睛，他认出其中一个是翟医生。 陈医生单膝跪在病床上，膝盖下压着病人的大腿，两只手也按着病人的胸口，而翟医生正努力地把病人的右手腕绑进床头的束缚带里。 等翟医生把病人的四肢都固定好，陈医生才敢爬下来，翟医生呼了一口气，说：“好家伙，这么大力气。” 陈医生撑在病人床头说：“你再动我就生气了，你就见不到我了。” 病人听到后稍微安静了一点儿，他好像非常在意这个医生的心情，从愤怒的尖叫变成了小猫呼噜叫。 翟医生把被子盖在他肚子上，说：“就是啊，再乱动陈医生就不管你了，他就调去管别的病人了，不要你了。” 病人又生气地瞪着翟医生，陈医生摆摆手说：“别听他的，我不走，好不好，你乖乖的，别乱咬自己，再咬就要吃好多药了，还要打针，很痛的。” 陈医生的语气完全是在哄小孩，翟医生见没有自己的事了，就先离开了，他一走出房门就看到跑在前面的石元林。 石元林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跑，心脏在咚咚狂跳，他跑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兴奋，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