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

    是狼，不是草原上被西北大风吹过皮毛的野狼，而是山林里幽暗灌木间冒出的两点银绿鬼火的山间凶兽，不知从哪湿冷的黑暗处突然冒出，张开血口，露出獠牙瞬间划破你的喉咙，一招毙命，你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喷涌的鲜血溅落在黑色土壤上就已经变得冰冷。

    太可怕了，这个小屁孩，殷希转着酸痛的手腕看着那个远处盯着她一动不动的女孩，表面上维持着淡定面具，内心白眼早翻死到西伯利亚去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西伯利亚。眼神凶外加狠，天然迸发出来的野性侵略感十足，那个女孩是人形兽类吧，拜托来个人给她系个项圈铁链啥的，她真的有点害怕那个卡玛路咬人啊。俗话说，不怕人不怕鬼就怕疯子，神经病你完全没法交流，攻击性还强，眼神移开下一秒她就扑上来咬人。

    除却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视线，殷希到真不觉得在这个原始部落有什么不适应的，这里除了生活生产资料落后，人们的生活质量意外的挺高，部落里面有活水和排水系统，整个部落宽敞明亮，视野极佳，能够清晰的看到部落外丛林的状况，殷希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出去的道路，脑子中回想了一下昨天那群小矮人绑她进来的时候的路线。

    另一股视线聚焦到殷希身上，她朝着视线所在地转过身去，站在木桩后偷摸着看殷希的是昨天那个小朋友，她冲着小孩微微一笑，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小孩受到惊吓一般，转头一溜烟就不见了，殷希心生无趣，这环境倒是还挺新鲜，但是没人跟她说话也太无聊了点，想想她之前每天繁忙的工作，哪会有时间坐在这考虑给自己找点事做的。

    “唉。。。也不知道老娘撞了什么道，整天瞎拜点啥牛鬼蛇神的，把自己搞到着破地方来。还有昨天那个合同还说好了今天下午去签来着，自己这一消失，公司得亏损多少。。。。”

    眼下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才是最令她糟心的，白天有高大女人看着，女孩也就是眼神攻击她，到了晚上…。睡地上她也无所谓了，像昨天那样再来一次她的骨头架子要返厂维修了。得整个招，让那个女孩吃吃瘪。

    一朵小花摇摇晃晃闯进殷希的视线，紫色小花连接着一个精致的花环，做工精巧，只是看着花儿有些蔫了，应该是做出来有一段时间。小孩双手托着花环举在胸前，神色紧张地看着殷希，麦色肌肤上的图案绘画的并没有其他的族人那么多，小脸看起来天真可爱，比那些看见殷希就低头双手交叉在胸前不言语的原住民好相处多了。殷希微微低下头，小孩聪明，立马走上前把花环戴上殷希头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眼神痴迷地打量殷希好一阵，想要伸手去摸一摸殷希，又忍住了。殷希看着她这副小大人的正经模样，心情大好，一把搂过小孩抱着她。小孩闭着眼睛，紧张到手脚僵硬，直挺挺一个僵坐在殷希怀中不敢动弹。殷希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几回下来，小孩子心思没那么复杂，开始叽里咕噜跟殷希说起话来，虽然殷希听不懂，但是她还是从中得到了一些信息。

    “辛渚？我？”殷希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小孩点点头，朝着远处的一个方向虔诚地举起双手，神情里皆是向往。殷希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很快就掩饰过去，看来自己的到来并非偶然，在这种时代，人们依靠自然给予的一切而生活，能让他们表现出神圣的无非就是神明，神明代表着力量，获得力量意味着祭祀。

    自己……或许很有可能就是祭品。

    我说观世音啊，单身也不是罪，世界不需要我再给它增添点人口负担，你没必要让我丧命与此吧，我这一没身世凄苦，二是事业有成，三家庭温暖老娘也能给，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呢?重生的机会给别人多好，去给那些打小命运坎坷，长大众叛亲离，重生后利用金手指狂开挂走上人生巅峰的人好吗？自己不需要，我自己就有金手指，过了今晚你就放我回去吧，系统找错人了。

    殷希在那愣神发呆，小孩则趁机轻轻抚摸上了她的手背，小孩的手圆润又带着点硬度的粗糙，触感不是很舒服，但是殷希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手，不是柔软细腻的，有的只是干燥的暖意，带着泥土的色彩和原始的气息。她任由小孩的手在自己的胳膊和手臂上来回抚摸，感受小孩的同时也在感受时代的差异，自己已经彻底远离了现代文明。小孩脖子上挂着的兽牙比自己的手指还长，离开这个部落，自己幸运的话是碰上昨天那群小矮人，倒霉一点就是碰上小孩脖子上兽牙的同类。无论是哪一个，自己都不会有好下场，最好的结果就是呆在这，趁着自己还受到他们的尊重时赶紧了解清楚这个部落的文明，说不定小命还能长点。

    想到这，她颇为无语地回头看向那个阴魂不散的女孩，殷希就是看她不顺眼，看到她就烦，那个女孩看她估计也是如此。附近有没有其他部落，自己能不能去交换一下当别人的俘虏啊。

    黑夜的丛林里，属于夜晚的生灵开始出没，部落里的人点燃篝火，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一双双玻璃珠一样的眼眸，他们围着篝火低语。神秘的语言与不属于夜晚的光亮将他们与丛林中的野兽区分开来，除却一人，那个坐在高椅上的女孩，这个部落的酋长。她锐利的目光割开黑夜的朦胧，被她盯住的殷希身体被篝火烘烤得发烫，脚心却异常冰凉，踩在不知名材料做成的鞋子上，脚底板被一层冷汗浸湿。她看着部落里的人开始跳舞，带着或是鬼魅或是鲜红可怖的面具，唱着嗓子与胸腔共鸣的奇怪歌谣，虚晃的脚步迷离不定，一人身后好像还跟着两三个鬼影与他共舞。部落的人在祈祷，在欢呼，只有那个女孩一动不动，盯着猎物一样看着殷希，跳动的火光将人影揉碎，在她那不动的眸子中形成一个诡异的旋涡，将殷希的神志慢慢卷进去。空气变得污浊，红色的烟白色雾，麦色的肌肤被白皙的软肉覆盖，同着人们舞蹈的烟火分离又交融，砸进火堆的东西溅起火星，人们却毫不畏惧一般，围着篝火慢慢靠近，彼此的手缠绕在一起，连着发丝也互相缠绵。黑暗的丛林里发出动物此起彼伏的低鸣，整个丛林从部落开始，扩散出一个名为本能的欲望圈，烟雾带着气息将这个丛林所有的生灵带入圈内。

    殷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女孩面前，她捧住女孩的脸，深深望进她的眼睛，那里只有燃烧的焰火，其他的她什么也看不到。女孩抱起殷希，殷希毫无察觉一样丝毫没有挣扎，任由女孩抱着她进入那个部落中心的大木屋，围着篝火的人群还在原地，真正的夜晚开始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