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裴时安,太医说你染了风寒,你却在这看那什么公主跳舞?”萧煜弦越想越气,便用力攥住裴时安的手腕。“你能不能别发疯!”见裴时安眼眸含怒,萧煜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分明是裴时安嫌宫中太闷想出来随处逛逛,结果看见了叶展涟。见她的衣着华贵,黑衣金边,想必是夏国的嫡长公主。叶展涟却毫不在意的冲裴时安一笑,邀请裴时安看她跳舞。 “…晚上的宫宴,你还来吗?”萧煜弦轻咳一声,他方才过来时看见戴着面具的夏国太子了。对方虽然彬彬有礼,但却让他很反感。 萧煜弦扣住裴时安的腰,他的腰不似女人般柔软,却很细。配上宽肩和那张清冷的脸,是不可多得的皮骨相具佳的美男,“怎么这么凉。”萧煜弦搂着裴时安:“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 说到这里时他又顿住了,裴时安身体变成这幅样子,一切都是拜自己所赐啊… 是他当初在朝歌强行让裴时安吃下药…如今裴时安因为身体的缘故受了这么多罪,难道不应该怪他自己吗… “你怎么了?”裴时安看萧煜弦有些出神,不明为什么萧煜弦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 宫宴上裴时安并没有过来,也对,毕竟在坐的那些使臣代表的国家曾经都是被裴时安出征攻打过的,怎会不认识他? 叶展应戴着面具,声音低沉,萧煜弦若有若无的抬眼。而叶展涟也如花瓶一般端庄大方坐在席上,对上萧煜弦的眼神是完全不惧。 如此无聊的宴席,裴时安竟不陪着他…虽然他知道裴时安不来也是好的,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还是怒从心起。但却怎么也舍不得怪裴时安,只是心中有些酸溜溜的。 一声别扭的中原话打破了奇怪的宫宴氛围,鞣燕国使臣穿着草原狼皮制成的长袍,朝萧煜弦行了一礼。“此来梁国,我鞣燕国国君特地送来了求和之礼。” “求和之礼?该不会是鞣燕国的某位公主吧?”梁国贵女悄声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每个人都听的见。“鞣燕国风俗蛮横,能出什么美人?想必平常样貌的人在他们那都是绝色了。” 面对毫不避讳的嘲笑,鞣燕国使臣的目光任是淡定,“将贡品带上来。”说罢,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非狐狼皮袄,而且清冷白衣。 男子从外面缓缓走进,乌黑的头发被束在脑后,白衣胜雪。他的长相不似草原男子一般粗蛮,而是道貌岸然,恰是人间冷月。 众人面色大惊,叶展涟也皱起眉,那双凤眸盯着鞣燕国使臣,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般。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酒杯,眉眼中带着藏不住的怒气看向自己的王兄叶展应。 叶展应却是不动声色轻轻摇头,让叶展涟切勿打草惊蛇。鞣燕国献上的贡品哪是和亲女子?分明就是样貌相似叶舟的男子! 当年谁都知道,那亡国王储萧煜弦喜欢辽国丞相府二公子叶舟。不惜背叛养大自己的恩人裴时安也要造反。 如今局势表面平定,鞣燕国便迫不及待寻来“已逝”叶舟的替身来交两国之好,像叶舟的男子的眉眼在这般场合上有些害怕,抬起头来看萧煜弦时那双凤眸竟是藏不住的惶恐。 “真是像啊。”萧煜弦随便瞟了男子一眼,叶展涟以及其他夏国使臣的脸色瞬间黑了。 那男子的长相与叶舟十分相似,而叶舟便是现在的夏国太子叶展应。如今在正主面前看着替身被送进宫侍奉他人,夏国使臣和公主怎能不气? 萧煜弦觊觎的可是堂堂夏国太子! “带下去,赏。”萧煜弦笑道,裴时安如果在场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不对,就算裴时安看到,他会生气吗…他巴不得本王不去烦他…… 想到这里他越发难受,若没喝酒,他定能看出来夏国人的脸色不对劲。 “其实我鞣燕国…还准备了一礼。”鞣燕使臣见萧煜弦笑了,以为他心情大好,便大着胆子继续献上贡品。 这份即将要献上的贡品他有些忐忑,民间那些有关萧煜弦和裴时安的戏剧话本传遍九洲,他怎会没听过?不知真假也要来凑上一凑。 但裴时安终归是养大萧煜弦的人,裴时安对外界来说生死不明,无人知道萧煜弦对裴时安究竟有没有那心思。 鞣燕使臣若有所思,却还是命人将另一件贡品带上来。“裴…裴将军?”在场有贵女惊呼,却很快闭上了嘴。 鞣燕为了讨好萧煜弦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找来战死沙场的叶舟替身也就罢了,还找来了生死不明的裴时安替身。 单看五官其实只有六分像,但桃花眼抬起来的那一刻又十分清冷。看见萧煜弦凌厉的眼神又忍不住跪倒在地求饶。 萧煜弦原本看见裴时安的替身心中便有些烦闷,仿佛自己最在意的东西被他人觊觎然后被复刻打造一般。如今又见替身跪在自己身前更是有说不清的怒气,裴时安才不会这样,什么东西也配学他! 为什么要带一个复刻赝品过来恶心他!裴时安不会这样…“滚。”萧煜弦蹙眉,但却不好在这种朝宴大发雷霆。只好心中默默给鞣燕国记上一笔。 真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宫宴进行了一半,萧煜弦便离席了,有些微醺进了裴时安的殿内。“干嘛不点灯…”萧煜弦打开房门,从塌上将裴时安拉起,自顾自道:“今天鞣燕使臣送了我一个…很像叶舟的人。” “叶舟岂是他人可以代替…”裴时安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煜弦抱住了腰,有些闷闷不乐:“你不准在我面前说其他人…” 萧煜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日看见叶舟的替身不会有失而复得的欣喜,为什么看见裴时安的替身会生气… 在迷糊中听见裴时安说叶舟不是替身可以比较时,心中更是酸涩。他将头埋进裴时安的怀中,抱着裴时安的腰更紧了,“我想你了…” 就像曾经一样,萧煜弦将头埋在裴时安怀中:“我想我阿娘了…” 那年南宫宴姝刚走一年,裴时安给萧煜弦买了纸钱后萧煜弦便在他怀中放声大哭,裴时安看着怀中的孩子只好叹了口气轻轻安抚。 年幼的萧煜弦却是哭的停不下来。 裴时安,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以后没办法狠心复仇… 这句话最后只是换成了“我想我阿娘了”。 “我想你了…”裴时安,漆黑的宫殿,只有威武的新君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裴时安。 十几年了。 这句话终于能毫无顾虑的,抱着裴时说出来了。 到底有多想…叶舟死后他决心复仇,和裴时安分别的三年,他从来都是想的。 今日看见那个替身,他想过,如果当年裴时安战死沙场,他会这般思念吗…当然会,他会走火入魔宛如疯子一般…最后他自己也不敢想了。 “我想你了……” 这四个字像刺刀一般扎在裴时安心里,想叶舟吗… 他就知道。 萧煜弦是他的挚爱,叶舟是他的知己,但萧煜弦更是他的亡国仇人,心里怎会不膈应。 “我不是…”裴时安声音有些沙哑,心里沉重的喘不过气:“别抱着我,我不是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