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安娘挥泪别宗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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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儿爬上天幕,粘宗欢闲来无事就溜达到岳安娘的房门口了。他本想直接过去敲门,却怕别人看到,踌躇了半天,干脆捡了颗小石子,顺着虚掩的窗户丢了进去,刚好砸到安娘的梳妆台上。 岳安娘梳洗完已经打算睡觉了,她起身推开窗户,才发现宗欢正站在桃树下,还咳嗽了两声。 “你来干嘛?”她没好气儿的说,不见到这家伙还好,见到她又开始慌了神。 “我……出来透透气。”他伸了个懒腰,转过脸,望着不着脂粉的姑娘,心中忽然荡起一股欢愉之情。 “你慢慢透气吧,我要睡了。”她说着就要关窗。 “要不和我去河边逛逛吧,方才见到那里有卖冰雪冷元子的,我请你吃。”他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头一次请姑娘家上街。 “天又不热,我吃它做甚?”她道。 “哦,羊肉小面呢?”他紧张的都要出汗了。 岳安娘见他不敢抬头看自己,又觉得有几分可爱,于是低声说:“你到门外等我吧,我换件衣服便出来。” 宗欢高兴的应了一声,就快步向大门走去,他哪里知道后天岳家大小姐就要回临安了。 过了一会儿,安娘换了紫色的碎花裙走出了岳宅,来到了半大小子身边。 粘宗欢见她面若桃花,身姿窈窕,就有些醉了,那晚的回忆又涌了上来,一时间情不自禁的说道:“牡丹花也不及你美艳。” 岳安娘捂住嘴笑了,然后才说道:“少胡说了,走吧。”然后便快步向前走去,生怕被家里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石桥,粘宗欢才跟上她,大胆的拉住了那只白皙的玉手。 安娘有些意外,却没有挣开,默默走着,心却越跳越快,手心里都出汗了。 宗欢低声道:“我爹说要给我定门亲事。” 她“哦”了一声,不禁有些难过起来。 “你不是没有嫁人么,跟了我吧?”他不敢看她,故作轻松的说道,虽说二人是因为打赌才同床共枕的,但毕竟安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他也不能不负责。 岳安娘怔住了,沉默了半天才说道:“爹娘几年前就给我定了亲,后天我就要跟着爹回去准备婚礼了。” 粘宗欢停住了脚步,脸沉了下去,好半天才苦笑着说:“那我岂不玷污了你清白?” 安娘摇头:“此事莫要再提了。” 宗欢惨淡的笑了,原来他不过是在自作多情。都说男子见异思迁,可女子薄情起来却让个五尺男儿心痛无比,他头一次尝到失恋的滋味。 清明节的傍晚,岳弄筱最为一家之主带着全家人在后院的祠堂里祭祀诸位先祖,表哥岳飞也带着安娘参加了。 拜祭岳家列祖列宗之后,弄筱还特意准备了一份厚重的祭品烧给了病逝在异国土地上的父亲徽宗赵佶。 过些日子,老爹的尸骨就会回到宋国厚葬,他的一桩心事也就了了。 岳侠作为他的长子带着岳桦也在一旁帮着父亲烧纸,你方十二的岳桦好奇的问:“爹,这么多烧子都是给哪位先人的?” “等过些年会和你们说的,侠儿,桦儿你们和爹一起跪下。”他带着两个日后会改姓赵的儿子面相东北方跪了下来,拜了三拜,又上了香,然后才带着孩子们起身。 岳侠也很好奇,每年清明爹都会带自己来给这位先祖烧香,此人的牌位却不供奉在岳家的祠堂里,这难道说明此人就是爹生身父亲,也就是他们的亲爷爷? “爹,我有事想和您商量。”他说道,这件心事已经揣在心里很久了。 弄筱点头:“来我房里吧。”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老大的想法。 岳侠跟着父亲来到房内,便开口说:“爹,我还想继续从军。” “嗯,爹知道,这件事要和你娘商量才好,爹尊重你的意见。”他知道翠儿只想让儿子回来管理金货行。 岳侠很踌躇,他叹了口气:“您知道娘的想法,她定然不想让我继续从军,外公的金货行需要我继承。” “宋金停战,你也没必要再参军了,就在家里学学经商不是很好么?”他十几岁时也是怀揣梦想,如今却是什么都看淡了。 岳侠只好叹了口气,说道:“总要有人戍边防御外敌吧,孩儿愿意去西北大漠,南蛮之地,只要我大宋还需要我。” 岳弄筱哭笑不得,但看着老大一脸认真的表情只得说道:“你眼下应该先把婚姻大事解决,再谈投军。” 岳侠挠挠头,笑着道:“此时全凭爹娘做主,孩儿是没啥想法。”他的心思全用在看兵书,研习武艺上,对情爱之事完全没概念。 弄筱对这个晚熟的儿子有些担忧,但是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逼迫侠儿,眼下还是让他留在绍兴府的驻军中任职好了。 “爹,我去习武,明早还要去送姐姐。”他说完就走出了父亲的房间,跑到岳飞那里请教武功去了。 岳弄筱舒了口气,忽的想起宗欢和安娘的事来,他赶紧喝了口水,迈出房门,来到宗欢的房门前。 “宗欢,是我。”他拍拍门,里面没人答应。 推了一下门,没有插上,他索性直接走了进去。 结果进屋就闻到很浓的酒味儿,弄筱皱着眉,走到床边,望了一眼摊在床上烂碎如泥的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粘宗欢昨晚把安娘送回房后就整夜喝闷酒,他心情无比烦闷,平生向姑娘头一次表白却惨遭拒绝,更令人伤心的是安娘还是他很中意的类型。 他哼哼了两声,翻过身,揉了揉眼睛,面前却出现了一张俊秀的脸,这个人怎么来了? “头疼吧?”弄筱知道宿醉的感觉,于是转身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了儿子手中。 宗欢坐起身,一扬脖就把水喝干,他整理好衣衫,起身来到窗前,洗了把脸,并没理会坐在椅子上的亲娘。 “你和安娘的事我和你爹已经知道了,我和她谈过了,她坚持要回临安和高家成亲。”他没想到儿子还认真起来了,毕竟还年轻么,轰轰烈烈的爱一回也没啥不好的,只是别伤得太深了。 宗欢拧干汗巾,擦干净脸,低吼:“不用你多事!” 弄筱心里很难受,可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他又说道:“事情会过去的,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合适的姑娘。” “那你和我爹呢,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藕断丝连?”宗欢的心情难以平复,他的脑海中都是安娘的影子。 岳弄筱苦笑着:“那是你爹一直在坚守着,我们才能走到今天。” 粘宗欢低下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或许也正因为这份坚持他和弟弟才能降生,他们便是爹娘结合之后的成果。 “感情的事说不清,别人也代替不了你做决定,要靠你们自己摸索。”他说道,经过这件事儿子会成熟一些,慢慢就知道如何同姑娘相处了。 “女儿家不是很看中贞洁么,怎么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懊恼的说,很想冲到安娘面前问个明白。 岳弄筱平静的说道:“安娘虽然性格有几分像男儿,但对婚姻大事还是遵从父母之愿,别看她比你年长,对于儿女情长之事还未必有你清楚。”或许以后安娘会后悔,但那都是后话了。 “他们明日几时动身?”宗欢问道,虽然他和安娘只能算是有缘无分,但也要赶去送她的。 “天明就启程。”看到儿子逐渐冷静下来,他也踏实了许多,这孩子会慢慢懂得体贴人的,将来一定是个很好的男人。 第二天,院子里的公鸡刚刚打过鸣,岳飞就带着大女儿安娘收拾好行囊出了大门,弄筱,三娘,翠儿,岳侠就早早起来送他们出门。 “叔父,大娘,二娘,表弟,你们回去吧。”安娘向他们挥手道别,然后便上了马车。 “回去吧,表弟。”岳飞也上了马,向几人抱拳告别。 岳弄筱也向他们挥手,但是怎么没瞧见欢儿呢,难道没干得及起来给安娘送行吗? 岳安娘坐进车里,从袖中取出一枚莲花玉佩,出神的望了很久,这是昨晚那个臭小子硬塞给自己的。 她叹了口气,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不知为何觉得很忧伤,眼前总是浮现粘宗欢略带稚气的俊脸,她真是笨得可以,既然说好了今后不再见面怎么还要对此人念念不舍? 马车走过石桥,来到一片梨树林,路也越来越宽敞了。 她拖着下巴望着发出新芽的梨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忽然她看到一位俊气挺拔的年轻人骑着一匹黑骏马站在路边。 “宗欢。”她自语道。 粘宗欢静静的望着马车上的安娘,勉强撑起一个笑容,虽然不能成为她的丈夫,也要为她祝福,人不能太自私了! 岳安娘朝他挥了挥手,想向他展现最美的笑容,但眼泪却把持不住的流了下来,她赶忙扭过脸,不敢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他。 宗欢目送着安娘坐的马车渐渐走远,心却越来越痛,他真的可以马上忘了这个女人吗?对此他却没有足够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