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血战并州城

    岳弄筱闭上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他的目标锁定在不远处一个打盹的士兵身上。必须趁着巡逻士兵走远的机会一击必杀，可长这么大别说杀人，就连只鸡都没杀过。但事已至此，他也唯有心狠手辣了。

    他掏出刚从完颜飞鸿那里顺来的匕首，猫着腰向前慢慢的走过去。一咬牙，就在这家伙的脖子上抹了一刀，可怜的人连叫喊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命丧黄泉了。他连连在心里念了几遍“往生咒”愿这位早早得生西方极乐净土，别再来人世间受这等苦了。

    他赶忙把死去的士兵拖到帐篷后，手忙脚乱的剥下了对方的衣服，而此时，他因为杀了人手脚不住的发抖，但一刻也不能耽误了，只得赶紧换了衣服，握着长矛走到了营地中央。

    必须找一匹快马才能跑回太原，他假装若无所事的溜达到马厩，低下头给其中一匹马加了点草料，随后就趁人不注意把它牵了出来，跳上马背，狠狠抽了下马屁股，让马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军营。

    忽听到身后有人用女真语咆哮，追击的敌人马上就赶了过来，他顾不得回头，伏在马背上发疯似的向营门冲去。

    只听得“嗖嗖”声不绝于耳，几只弩箭向他飞来，还好他踢了下马屁股机灵的转了个弯儿，才避过了这一劫。

    守门的卫兵猝不及防，以为靠两排鹿角就能拦住他，他很会挑马，选中了一只脚力极佳的“黑旋风”，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向上勒紧缰绳赶着马冲向防御工事，自己的命全靠这家伙来保全了。

    马儿后腿猛地使劲一跃，嘶叫着连跳过了两道栅栏，载着他向夜幕中的灯火处奔去，不远处就是黄河，过了河便是太原府了……

    完颜飞鸿发现贤弟逃跑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虽然死了一个士兵，但对方应该安然无恙，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才算暂时落了地。

    怪不得昨晚弄筱媚态百出，只是为了让他睡久一点，他太大意了！

    “主子，要不我去趟太原府把岳公子请过来好了。”乌特尔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于是干脆请命。

    他穿好衣服，皱着眉道：“不必了，后天要出征，还是以战事为主吧。”这可能就是宿命，或许他们都逃不过两军对峙的一天。

    公元1125年12月中旬，金军开始渡过黄河围攻犹如困兽一般的太原府并州城。

    并州城内居民不足两万余人，在知州张孝纯、王禀副都总管的率领下，在并州土城之内，筑起重城，土城之外，挖掘战壕，百姓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皆发给武器，分派地段，昼夜守城，城中存粮实行军事管制，不分贫富，均按人头每日供应。张孝纯坐镇府中，王禀每日在城墙上督率守城。

    逃回太原府的岳提携自然也严阵以待，义不容辞的拿起了武器，时刻准备着和金军开战。

    但是开战之前的一晚，知州张孝纯却把他叫到了身边，做一番思想动员工作，内容却是他史料未及的。

    知州大人请他坐下，又差下人上茶，等到屋里四下无人之时才说道：“岳提携，趁着战事未起，你还是快快出城去吧。”

    岳弄筱懵了，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问：“大人为何这样说？”

    张孝纯将一封书信递到他手中，这笔迹分明是老爹的“瘦金体”啊。

    “太上皇陛下请我安排你出城的事宜，让你随他去南方。”他说道，至于为何此人为会受到太上皇的关照，那就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老爹的命令，他忽然间觉得很开心，危机时刻父亲没有忘记自己这么个儿子，但是他万万不能答应：“大人，眼看着金贼濒临城下，我岂能一人逃脱，再怎么说我也是习武之人，大敌当前自然要尽臣子的一分力量，至于太上皇陛下，我自会给他老人家一个解释的。”

    知州大人皱着眉道：“岳提携，你果真不走么？”

    “不仅不能走，还要且王大人并肩作战，多谢大人关照，时候不早了，我要早些去城楼上执勤。”岳弄筱抱抱拳，告别了顶头上司穿着一身戎装骑马来到了并州城楼下，登上城楼俯瞰城下的金兵。

    只见不远处浓烟滚滚，暴土扬长，密密麻麻来了人山人海的金兵，有最彪悍的骑兵，骁勇的弓箭手，还有攻城车和云梯，看样子等天色大亮就要开打了。

    王禀副都总管来到他身边，用沉稳的嗓音说道：“岳提携，我记得你已在汴京成家立业了吧？”

    “属下家中有姨娘，妻子，儿子未满一岁。”他想起京城的亲人就百感交集，很想和他们当面道别。

    王禀看着他不由得黯然神伤，这年轻人比儿子王荀还小十几岁，大好的年华或许就这样凋零了。

    “不知道皇上会派哪路援军，我们也只能苦苦坚守了。”说完他拍了拍弄筱的肩膀，亲自将一只猛火油（最原始的火焰喷射枪）递给对方。

    岳弄筱接过弓箭，笑着说：“大人，等太原解围之后，可要上汴京和我去青楼吃酒哦，莫忘记叫上王荀大哥，哈哈。”

    王禀放声大笑，点头道：“一言为定。”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弄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恐怕不会如约的。

    这童贯老贼到好，把太原守城之事丢给手下王禀，自己逃之夭夭，若他活着出去定要好好的向老爹参上他一本。但是岳提携应该不用担心了，几日之后童贯老贼就被钦宗处死在发配的路上。

    天色刚刚大亮，金兵的阵营内便吹起了号角，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弓弩手和工程车先一步推进，骑兵压阵脚。

    而并州城头也响起了嘹亮的喊声，弓箭手和床弩手在城墙周围设下重重天罗地网，加上十只枚猛火油，把城下架起云梯的步兵打得落花流水。太原的山地地势不利骑兵发挥威力，金军逐渐失去了气势，第一次攻城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坐在队伍后方督战的完颜宗翰皱起眉头，对身边的飞鸿说道：“明日要调动投石车到第一阵营，今日暂且收兵回营。”

    “是，副帅。”他立刻命手下人去汾河边收集石块，准备明日进攻之时用于投石车。

    而城内的王禀也没闲着，趁着夜晚的间隙，他命人向城外洒下铁蒺藜，又重新加固城门，这才放心的躺下休息。

    第二拂晓，公鸡刚刚打鸣之时，金军的第二次攻城开始了，这回他们可是有备而来。

    十几辆投石车冲到了前面，“嘭嘭”的向并州城发射巨大的石块，还好那时候没有豆腐渣工程，一时间竟也能承受得住这巨大的冲击。

    但城内的老百姓可忙坏了，连忙推来砖头石块，修补城墙。

    岳弄筱见今天风势不稳，立刻让持猛火油的兵士换了火箭和床弩，主要攻击投石车。

    完颜飞鸿让手下的骑兵跟在步兵之后，他已经发现城下丢了不少的铁蒺藜，少数可以在马上骑射的兵士奋力还击，却因内宋军高昂的气势望而生畏。谁也没有想到会受到如此顽强的抵抗，这一改他们对宋军软弱无能的印象，至少太原的宋军是令人刮目相看的对手。

    金国男子为了看清楚城楼上的状况，奔到阵营的前方，紧跟投石车，他抬眼一望，便发现城楼上站着的一名兵士极为眼熟，自小在山林中学习狩猎的他视力极佳，立刻认出了那个身影就是自己日夜挂念的人。

    流火箭雨漫天纷飞，金军损失惨重，守城的宋军也牺牲了不少，战斗进行到午后十分，完颜宗翰便再次下令收兵。

    这样一来二去的消耗了一月有余，并州城还是久攻不下，此时完颜宗翰可再也坐不住了。他不能让东路大军总帅完颜宗望一人夺取开封摘取胜利果实，于是急匆匆的把兵权交给银术可，让他和几位副将继续包围太原，自则带着一路人马杀往汴京而去。

    此时的并州城内，虽然秩序井然，但已是伤亡惨重，王禀父子带的三千精兵已经损伤不少，朝廷的援军又迟迟不到，他们只能在绝望中继续守候。

    但最绝望的人要算岳弄筱了，他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险些被射瞎眼睛，不光右臂受了伤，身体还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这变化是他预料到又不敢面对的，那就是他可能怀了完颜飞鸿的孩子。

    为了储备足够的粮草，城内的人都要按人头领取口粮，谁也不能例外，可他日渐增长的饭量却让自己长期处在半饥饿的状态中，有时候睡着睡着，就能活活饿醒。他很想去药铺抓一副下胎药，但是这兵荒马乱的档口，做买卖的人几乎都跑绝了，要到哪里去寻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