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此仇不报不为人

    天刚蒙蒙亮，“会仙楼”驿馆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神情疲惫的年轻公子，一瘸一拐的向前挪着步子，心里却把睡在被窝里的某人祖宗问候了几百遍。

    “该死的金狗，老子一定会好好记住你的！”不过这只狗可真咬得他不轻，若是多来两回今天都爬不下床了，少爽一次会死啊，妈的！

    透过薄雾，青石板路的另一头跑来个小个子，边挥手边喊：“少爷，小的来了。”

    这个包二，来得还真是时候，若不是昨晚此人去看美女大腿，他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哎，这也不能怪人家，只怪自己太倒霉了，冤有头，债有主，他定会找机会报仇雪恨。

    包二来到公子近前，惊讶的问：“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莫非又和人打架啦，但脸上怎么没挂彩呢？

    “少废话，快去雇顶轿子过来！”他现在只想痛快的泡个澡，再美美的睡上一天，姨妈说今年他犯太岁，看来果真如此。

    包二跑去找轿夫，而岳弄筱则坐在桥墩上歇息，无聊之际他掏出心爱的两枚翡翠骰子玩儿了起来。

    日头照进厢房之际，完颜飞鸿才睁开眼，他翻身去摸旁边的人，这才发现对方已经“逃”走了。

    “乌特尔！”他喊了一声，从床上起身，无意中瞥见被褥上的一片血渍。

    “主子，有何吩咐？”乌特尔不敢直接推门进来，只能隔着门来说话，昨晚他知道主人和那宋国公子发生啥事情了。

    “岳公子走了？”

    “哦，天未亮就走了，主子是否要沐浴更衣？我让伙计准备早饭。”

    完颜飞鸿披上袍子，打开窗户，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嗯，准备沐浴更衣吧。”昨晚体力消耗太大，他现在都能吃掉半只羊。

    “一会准备笔墨纸砚。”他打算写封信给父亲，把这次汴京之行的情况简单叙述一下，作为金国使者他在宋国受到了“热情”的款待，甚至还有特别“收获”哦。

    “是主子。”乌特尔匆匆离开，正好碰到一同出使而来的老者。

    “大人起了？”韩大人问。

    “正要沐浴更衣。”

    “昨晚你们去哪里了？”韩大人铁着脸，若是完颜飞鸿出了啥差池，完颜宗翰大人肯定饶不了他。

    “陪主子去……青楼。”乌特尔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跑下楼去。

    韩大人叹了口气，这中原之地果然是花花世界啊，年轻人都受不住诱惑，罢了罢了。

    眼看着清明就过去了，阴霾的天空也多了几丝阳光，可岳弄筱的心情却不咋地，还在纠结前几日受辱之事，于是他化悲痛为食量了。

    饭桌之上，姨妈和表哥岳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大口吃饭的夸张动作，真是吓得不轻，一个人吃了半家子的口粮，这是要成精啊？

    “葸劳，慢点吃。”姨妈放下筷子，不过是普通的四菜一汤，就算是从酒楼买的也不至于这么好吃吧？

    他放下干干净净的碗，招呼包二：“再盛一碗。”

    包二拿了空碗，掰掰手指，妈呀，这已经是第六碗了。

    “姑妈，可能是近日表弟跟着我学武消耗太大。”岳飞觉得这个理由勉强说得通，可就算他这样的粗人饭量也就三碗。

    岳雪梅笑着说：“葸劳才十九，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儿没事，来，飞儿你也再吃点儿。”

    “呃，我已经撑着了，不能再吃了。”岳飞摇头，他瞥见表弟的筷子使劲儿夹红烧肉，那嘴动的频率快的他都要看不清了。

    饭后，包二和岳飞在廊前开了个小会。

    “表公子，少爷是在为前几日输给那金人生气，我们去青楼又遇到那个人了，两人都看上了双双姑娘。”包二边啃大饼，边说。

    “哦，这就难怪了。”岳飞知道这小子一生气就爱吃东西，可见这回真是气着了。

    “可那个金人很厉害的，少爷真不是他的对手。”包二觉得口干，赶紧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这才把饼咽下去。

    还没直起腰，就让怒气冲冲的岳弄筱踢了个狗啃泥：“好你个包二，竟敢被着我说坏话，我看你是讨打呢！”

    包二赶紧跪着作揖：“少爷，是小的不对，小的多嘴了。”

    “葸劳，你就饶了他吧，至于那个金人他日再报仇也不晚。”其实以目前的状况来判断，他自己都未必能赢得了对方。

    岳弄筱把练习用的棍棒戳到土里，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是小心眼儿……但恕不可遏啊。”其中的缘由他自是不能道出，可憋在心头的怒火却越燃越烈。

    岳飞有些弄不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也不用太过纠结。”

    “少爷肯定是因为双双姑娘！”包二又多嘴了，他赶紧躲到一边，害怕再挨揍。

    岳弄筱“呸”了一声：“和那女人毫无关系。”他说完就气呼呼的跑到花园的空地上练起棍来了，只有这才能解自己一时的心头之气。

    岳飞笑笑，赶紧过去，细心的指点起他的棍术来了。

    这时，岳雪梅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她在汴京开了两家布店，还有一家染坊，忙得不亦乐乎。

    “葸劳，飞儿，我今天不回来吃晚饭了。”她要在店里对帐，恐怕要子时才能回来。

    “哦，知道了。”两人应了一声，又继续练起武来。

    岳雪梅走出宅院，上了轿子，觉她得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挺开心的，他日葸劳娶妻生子，再得上一官半职，百年之后见到姐姐也算有个交代。

    可是葸劳这身子，高贵的官家小姐定是相不上，若是隐瞒实情勉强成亲恐会酿成悲剧，但娶个贫寒之女她这个当姨娘的又不甘心，再说了，葸劳又不是不能做男人做的事。

    想到这儿她头都大了，不耐烦的对轿夫说：“你们快点，我赶着去店里呢。”

    “是，夫人。”轿夫卖力的往前小跑，刚过了一个巷口，迎面就来了两匹快马，险些撞到一起。这两人起马的技术也太好了，“嗖”的一下子就躲开了。

    “谁啊，不长眼的！”岳雪梅差点从轿子里滚下来，于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她伸出头往回望，只见到两个男子的背影，看那打扮似乎是金国人。

    “这年月胡人真是越来越猖獗了！”她坐正身子叹了口气，堂堂一个大宋国竟然让这些目不识丁的野蛮人打得屁滚尿流，她这个妇人都看不下去了，都怪那个该死的昏君。

    两匹快马在岳家的宅院前停了下来，二人跳下马，其中一位身穿白色胡服的男子正是完颜飞鸿。

    “少爷，少爷，不好了！”包二跌跌撞撞的从大门外跑进来。

    岳弄筱正赤着上身和岳飞舞棍，爱搭不理的问了一句：“何事？”

    包二喘了好半天，这才说道：“那金人来找少爷您了。”

    他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把棍子戳进泥中，反问：“哪个来找我？”

    “就是那天和您比剑的金人啊，正在门口侯着呢。”肯定是公子惹事了，金人都找上门来了，唉，夫人又该破财了。

    葸劳定了定神，转过脸对表哥说：“我出去看看。”

    “你我同去吧？”岳飞怕对方是来找茬的，自是不能让表弟吃亏。

    他赶紧阻止：“那厮不是找我来打架的，我去去就来。”心里却七上八下的，那混蛋肯定没憋啥好屁。

    岳弄筱一路小跑到大门外，便望见手拿马鞭的完颜飞鸿。

    “你到我家做甚？”葸劳横眉冷对，但他却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如此色迷迷，就像青楼里的客人盯着没开苞的姑娘一样。

    呃，他这才注意到没把上衣穿好，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这好比女子赤身裸体的在男人面前卖弄风骚，他真是笨的可以。

    完颜飞鸿见他全身是汗，便随口答道：“在下打听到岳公子的住处，特来登门拜访，顺便送几件薄礼。”他示意让乌特尔拿过礼物，放在了岳弄筱跟前。

    “这是何意？”他两没熟到送礼的份儿上吧，况且他们之间还有帐没有算呢。

    完颜飞鸿微微一笑，走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耳际说道：“做情郎的给相好的礼物，天经地义嘛。”

    “你……可知道礼义廉耻四字？”他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原来这家伙把自己当成小娘们了。

    “呵呵，我可不像你们汉人似的，当婊子立牌坊。天这么热，不能请我进去喝杯茶么？”他甚是喜欢这小子生气的表情，而且这几天也确实常常想起对方来。

    葸劳本想让对方把东西拿走，但他又不是傻子，不要白不要，于是清清嗓子说道：“东西我收下了，至于茶么就不请你喝了，哦……十日后未时二刻你我在虹桥码头见，我要与你再比试一番，下次我用枪，你也带长兵刃吧，不送了。”说完这番话他便转身进门，而包二则拿了礼物跟在他身后。

    完颜飞鸿低下头笑笑，对身边的乌特尔说道：“我就是喜欢他这个劲儿！”

    “主子，您真要和岳公子比试？”他有点儿猜不透对方的想法，如果真的喜欢这小子直接绑回金国就是了，何必如此费尽心机？

    “自然要比，反正我们也要在汴京住些日子的，回驿馆吧。”他说完便翻身上马，向着日头升起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