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此章信息量巨大预警/即使他看起来不像,即使他是个卧底
施诗和杨震二人终于平复了情绪,正走向众人所站的位置时,看到便是这样一幕—— 危家义不知在危家羲耳边说了些什么悄悄话,后者勃然大怒,五官扭曲一般嘶吼着扑向前者,杀气腾腾地扬起拳头就要挥下去。危家义身后的小弟们纷纷冲上来护住自己大佬,而身怀六甲的云少锋艰难地拉着危家羲,几乎要被他推开去。 “少爷!” “阿羲!” “你放手!在法院门口,我现在就进去告你!告你伤人!”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杀人凶手!” 杨震冲了过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拽开堪比猛兽的危家羲,“阿羲,冷静点!你撞到,你撞到少锋了!” 危家羲双眼通红,盯着危家义的眼神凌厉而暴怒,似乎恨不得立刻拔出枪来击杀他。听见云少锋的名字,危家羲才稍微松懈身躯,任由危家义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 “少爷?”刚刚被他推开的云少锋再次上前,轻轻抱住他,疑惑和担忧之情满溢面上,“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危家羲回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肩窝中,沉默不语,云少锋却能察觉到他的身躯一直在微微发抖。危家羲虽然性格有些冲动,时常脾气失控肆意妄为,但很少在公众场合流露脆弱,这让云少锋更加担心。“……少爷?” “他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复杂,像是心中的愤怒被忧愁和后悔浸泡过,传达出来的全是冷意,令人胆战心惊,“他说……” 刚才危家义凑到他耳边时,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一句话: “当年你个狐狸精老窦条命,是我买下来的。” 一个礼拜后,CBD警区总部,会议室。 “危sir,我们又见面了。”坐在正中间的仍然是吴警司,与之前见面相比变化不大,见到危家羲好像挺开心的,但看了看他的着装,又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看来比起警服,你更加习惯穿休闲装了?” 危家羲一身低调打扮,连帽衫牛仔裤球鞋,不似上一次见面时的严肃整齐了,脸上的表情更有几分玩世不恭,仿佛对会议毫无所谓,“是啊,最起码没那么绑手绑脚。当然,也比名牌西装要cheap很多。” 听见这些意有所指的回答,坐在吴警司旁边的杨震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危家羲心里还是不服,唉,换做是他自己也会不服的,但是这一切也并不是上级的错。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月,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杨震的神游物外又被吴警司的声音拽了回来,“这次对红盛集团首脑的官司,我们确实是惨败,不单只是你个人,警队上下也觉得非常遗憾。” 危家羲以十分随意地坐姿倒在椅子上,神情木然:“证据不足,无计。” “但除了官司之外,这段时间,我们也有在进行其他工作,当中包括你的聆讯结果。” 听到这话,危家羲的表情有了些松动。 “关于之前你开枪击中三合会成员一事,内部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你的做法没有问题,此事你不需要负责。而对于你与受保护证人交往过密的事情,内部调查科的同事认为你和证人本人,都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警队有理由要对你作出处理。处理结果当然就是令你退出整个’交换生’计划,但是鉴于这单case已经完了,证人已经不再是受保护身份,是否要与你继续交往、以什么身份交往,全部都是证人的个人选择。换言之,现阶段我们没什么可以再做了。” 吴警司长篇大论下来,危家羲越听坐得越直,最后意识到了自己将不会再被警队惩处,眼眸间不觉染上了几分喜悦神采。 “那在我停职期间发生的事情呢?”他仍谨慎地多问一句。 “这个的话……”吴警司看了杨震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敲门声适时响起。推门而入的竟然是程杰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危家羲,再将手中的文件递向吴警司。 “Good。”吴警司翻阅一遍文件,显得十分满意,“CIB这边刚好赶得及递交上来新file,有undercover的伙计对你作出匿名记录和评估。这份file足以证明,你在停职期间没有做违法或是损害警队利益的事。” 自己身边有UC?危家羲第一反应便是看向程杰燊,后者已负手站到一旁,好整以暇。 “恭喜你,危sir,我现在正式批准你复职——前提是,你自己希望复职。”吴警司示意杨震取出来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危家羲之前上交的警员证和配枪。 “当然,在眼下这种特殊情况下,你可能会有其他考虑,我们尊重你的选择。”杨震真挚地注视着危家羲,语气诚恳,“但是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我都希望你是出于维护公义,我希望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危家羲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心里也默默计较起了得失。 如果选择复职,那便要舍弃在红盛的身份。虽经过他近日的部署,红盛的大部分财力和势力都握在自己手中,亦有新青中墨超和刘忆几个信得过之人代为照管,自己一旦放手,只会分散而不会便宜了继任者。但再次让危家义坐上坐馆的位置,风险未免大了点。 但如果选择放弃职位,他便要彻底投入黑道,很难再有上岸的一日……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危家羲终于回答,“让我考虑一下。” 走出会议室,吴警司先行离去,而危家羲的眼神仍一刻不离程杰燊。 “怎样?需不需要我留下?还是你们自己谈?”杨震看着他们两个,“嗱,事先声明,按照保密规定,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哈。” “你去干活吧,放心,这次不会发脾气的。”危家羲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把他推了出走廊。 程杰燊保持着沉默,有些尴尬地笑着看他。 “是谁?”危家羲问得单刀直入。 程杰燊愣了,随后尴尬更甚地摇头:“……你知道我不能说的。” “是红盛里的人?”危家羲料到他不会这么坦白,只是一直盯着他,知道只要他不否认,就能证明自己的猜想,“而且是从一开始就在里面的?还是……老狐狸的那几个契子(干儿子)?” 程杰燊要投降似地举起手,叹了口气苦笑着:“你根本就不是在问我吧?怕且你心里早就有人选了。” 果然。 危家羲也跟着笑了,看着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钦佩,“你可真厉害啊!阿sam,连我都借来过桥(利用),你是第一个。” “别开玩笑了,说真的,这件事并不净只是我一个人的努力,而是在我之前的前辈,警队上下,甚至于整个社会,所有的纳税人,所有有志于守护正义的人,全部人的共同努力。”程杰燊说着说着,语气就严肃了起来,“我有一个请求,危sir。” “知道了,诈不知道是吧?没问题。”危家羲答应得很爽快。 “不单只是诈不知道,我希望如果万一,真的,真的只是万一,遇到了危险的情况……”程杰燊愁眉紧锁,朝前一步,放轻了说话的音量,“你想想看,危sir,你自己应该也大概记得,多少年了?” 危家羲这才开始在心中默默算着,六年,少锋回来到现在不到一年,他和少锋之前认识又有几年……加加埋埋,真的很长时间了。他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回望程杰燊的表情变得费解起来,“这么久……阿sam,你,你们CIB,怎么搞的?怎么做得到?” “所以我希望,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危sir你可以保护这个人。”程杰燊的神色渐渐有了哀伤,不像是平常人们所能见到的CIB大sir,踌躇的话语中几乎要藏不住为难和纠结,还有一些让危家羲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他是我们的手足,即使他看起来不像,即使他是个卧底。” 回到家中时,危家羲刻意放轻了动作,连转动钥匙开门都控制在最小的力度,他知道云少锋多半在午睡。最近少锋的精神有点差,尤其是在庭上受到刺激之后,总是很容易疲惫。医生说情况尚算正常,本来他的身体负担就比较重,最重要是得减轻心理压力。 危家羲蹑手蹑脚溜进去,卧室的门开着,云少锋躺在床上,果然在熟睡中。他抱着一个长条抱枕,肚子和一侧腿的重量都拜托给了棉花。这是危家羲特意在网上淘回来的,云少锋腰酸背痛的情况总是难以缓解,舒适的睡姿则变得更加重要。有了这个东西之后,晚上云少锋抱着抱枕睡,而他就抱着云少锋。偶尔云少锋还是会翻身,他就让出半边身体和一条手臂,借给他半晚,也当抱枕用。 不知道少锋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做梦?危家羲这么想着,脱掉外套,轻轻地挤进被窝之中。他才伸手去环抱云少锋的腰,怀里的孕夫就睁开眼了,“我做了个梦……” 这么灵的吗,一想就中?危家羲有点惊讶,但并未表露出来,继续抱住他,“梦见什么了?” “我在靶场的一端,手里有枪,危先生在另一端。他让我开枪,”云少锋还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声音飘忽着,慵懒的鼻音中夹杂着几分疑惑,“于是我开枪了,打中了他。但是他没有任何伤痕,甚至也没有跌倒,竟然很开心地对我笑。” 危家羲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手托在云少锋的腹底,温暖而干燥的掌心隔着睡衣磨蹭那处的皮肤,轻柔地传递着自己的体温。手掌之下,数月来尽力为了新生命而舒展的肌肤紧绷着,里面装着一个天天调皮捣蛋的小家伙,此时难得乖乖地安静下来,可能是在吮着自己的手指吧。 “有一句话,我还没跟你讲,”危家羲的声音极温柔,“我们可以走到今天,我们三个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云少锋的心跳顿时加快了不少,连危家羲都能透过拥抱感觉得到,胸腔跳动传来他如海潮上涨般悸动。他撑起身体来,现在不靠他人的帮助,自己起床已经开始费力了。危家羲轻轻抱着他,将他安稳地保护在自己的臂弯里,直到两人面对着面,眼望着眼。 “家羲,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云少锋的话永远都是既坚决又柔和的,但危家羲的微笑持续不长便又被打断。 “但是,无论你选择什么,让我帮你,好不好?” 危家羲的手掌还覆在他的肚子上,底下的胎儿开始有了些动弹。 “我刚才去见了方秘书,需要做的事情,我已经交代给他了。”危家羲保持着轻声细语,“接下来会有很多变化,所以——” “你不信我?”云少锋打断了他。 “我怎么可能不信你?我当然信你,你是我的,我的……”危家羲忽然以双手握紧了他的肩头,却想不到“我的”之后究竟该接什么词汇。云少锋是他的挚友,他的爱人,他的助手,他的家人,他的兄弟,他的珍宝,更是他唯一可归去之处。 “你是我的。” 云少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危家羲快速地将他抱进了怀里,吻向他的额角:“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一会儿又要头痛了。” “……那,差馆那边怎么说?”云少锋无奈地遵从了他的意思,改变了话题。 “说得几好,我也想了一下,”危家羲又亲了亲他的眼角,“做一个干脆的决定,确实比较有好处,所以我刚才才去找方秘书。” “那你打算怎么做?”云少锋被他亲得气息紊乱起来,心中仍不忘正经事。 “你猜不到?我的少锋,你怎么会猜不到我的打算呢?”危家羲笑了起来,碎吻一路沿着他的脸颊滑向脖颈,身躯之间的温度开始顺着接触之处攀升。 “我猜……你不会放过危家义的,但杀了他不是最好的办法。他蔑视法律,鄙视社会规则。一个人只有被自己最看低的东西打败,才是最受侮辱,所以,唔——”云少锋那不断运转分析着的思绪,被危家羲舔向他凸起肚脐的微凉舌尖打乱。 “呃,哈……” “啊——唔,少、少爷……” “嗯……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