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阁 - 耽美小说 - Roulette在线阅读 - 第五十五章 墨超扯下墨镜,扑向了危家羲,扬起了拳头

第五十五章 墨超扯下墨镜,扑向了危家羲,扬起了拳头

    刘忆和墨超都陷入了沉默,面面相觑。

    “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办不到?”危家羲微扬下巴,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怀疑。

    墨超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羲少,我知道你想帮少锋报仇,但现在危家义离被钉死就差最后一步,你完全没有必要——”

    “砰”地一声,等墨超反应过来时,危家羲已经抓过他的啤酒罐,将它狠狠扔在了他的脚边,澄黄色液体流了一地。

    “韩超!你现在到底站在哪边?”危家羲暴怒大吼,让另外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墨超虽然之前也目睹过他发火,但从来不是冲着自己,而刘忆则根本没见过这副样子的危家羲。危家羲平时满脸不可一世,但向来将心思藏得很好,像这样怒形于色的时候不多。被他指名道姓骂,墨超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黑得简直像他的墨镜。

    “他把我爸,把阿锋,害得这么惨,你以为让他坐牢就足够了吗?”危家羲紧紧捏着拳头,浑身肌肉紧绷,仍在憋着怒火,“就让他坐个廿来三十年,然后再放虎归山?继续出来为非作歹?”

    “那不然怎么样?难道你真的要杀人吗?”墨超也压不住脾气,直接吼了回去,“你真的疯了吗?你到底记不记得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现在,我就是红盛坐馆!杀了他是便宜了他,我要危家义这辈子,永无翻身之日!”危家羲目眦尽裂,根本不给墨超争取的机会,又转向刘忆,“只要你解决这件事,你能争到的地盘,全部都算是我送给你的。只要你让危家义,就算有朝一日出册(出狱),这辈子也都无法再重新站起来!我要他这一世只能做缩头乌龟!”

    墨超猛地一掌拍向桌子,几乎是绝望了一般,愤恨甩出话来:“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你一旦做出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危家羲顿了顿,眸光微闪,但仍旧盯着刘忆,没有转向墨超:“……我为什么要回头?还是其实,根本是你舍不得危家义?做他的狗真的有这么爽吗?”

    这话不知究竟戳中了什么痛处,墨超扯下墨镜,扑向了危家羲,扬起了拳头。

    眼看着两个男人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刘忆终于站了起来,迅速地挤进两人之间,隔开了剑拔弩张的两头斗牛,“冷静点!大家都冷静点!你们现在在我的地方呢,打什么打?”

    刘忆一边给危家羲手中重新塞了罐啤酒,一边将墨超再按回沙发上:“你啊你,对大佬动手?痴线了吗?好彩羲少大人有大量,今日又是在我这里,不然你,以后不用混了。”

    一顶高帽从头套到脚,又加上的确是在别人地盘上,危家羲看了一眼做架梁的刘忆,“哼”了一声,但没有多说什么。

    “……墨超也只是担心你而已,话晒(怎么说)是自己亲大哥,发生了这么多事,就算要搞死他是天经地义,但传出去毕竟不好听,差佬那边你的嫌疑也会很大。”刘忆坐到两人中间,隔开忽然狗咬狗骨的两个红盛成员,先看着危家羲,然后转头向墨超,“但是你怕什么?羲少既然知道来找我做这件事,而不是自己出手,他这么大个人,会连这点避嫌都不清楚?你能想到的问题,他会想不到?”

    “我看啊,羲少的算盘……”刘忆长长叹了一口气,故意将话说得很大声,“是全江湖,打得最精明的一个。”

    对此,危家羲回以一声冷笑,墨超则保持沉默。

    “行了,羲少的意思我明白了,危家义以前得罪过这么多人,落井下石这种事,很多人不屑做,但我是不拘啊!有钱赚干嘛不做到底?”刘忆耸了耸肩,“羲少不想知道过程,也就是想在我这里撇清责任而已,放心吧,包保无手尾(保证无后顾之忧)。不过全部交给我们来办,我们不熟悉红盛的人事,万一杀错无辜,那岂不是很麻烦?”

    “那你想怎么样?”危家羲没好气地问他。

    刘忆没有直接回答,转头向另一边的墨超,意有所指地歪了歪颈。

    危家羲有些惊讶地换了个坐姿,忽然被提及的当事人墨超也有些瞠目结舌,回望着刘忆发愣。

    “……这个,要他自己愿意才行吧。”危家羲会意地缓缓回答,随后同刘忆一起看着墨超。

    “借过来帮忙而已,会还的。”刘忆坏笑着点了点头。

    墨超难以置信地看向危家羲,后者却没有太多拒绝的意思。四只眼睛齐齐瞪着他,暧昧到了极点,他只能翻个白眼,重新戴上墨镜,“……羲少说怎样就怎样吧。”

    “OK,就当你过去跟喜爷学习一段时间,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危家羲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剑走偏锋的怪招,眸中闪过几分兴奋,立刻就松口放人了。

    方才还气得要打架的危家羲,下楼走近停在路边的商务车,脸色才和缓不少。

    云少锋已经醒了,见他走来,按下车窗露出脑袋,一边往楼上看了两眼,一边问他:“谈完了?”

    “嗯。”危家羲拉开车门,坐到云少锋挪开给他的位置上,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探查的目光,无奈地看他一眼,“怎么了?”

    “又发脾气了?”虽然是提问,但云少锋的语气听起来不太有怀疑。少爷一向都整天给脸色所有人看,但只是普通面无表情与真的生气之间,云少锋总能看出一点区别。

    危家羲没回答,只是让李国展开车。云少锋的视线再次越过他,看向外头,刚好瞥见喜爷家窗口的一点身影。

    “超哥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云少锋轻轻说了句。

    “‘超哥’……?”危家羲的表情更难看了,“你和他很熟吗?叫这么亲?”

    “也不是,只不过这次从加拿大回来,好像还没怎么见过他。”

    危家羲翻了个白眼,唯二见过的那两次,其中一次他还想开枪打你呢!

    云少锋还处在若有所思的状态中,没留意到身旁的危家羲已经翘着腿撅着嘴,十分不爽了。等他终于看向闷不作声的危家羲,他的少爷已面黑过墨斗。

    “……吃醋了?”云少锋笑了起来,小心地端详着危家羲的表情,伸手去牵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掌。

    危家羲一开始还不想理他,但也没拒绝这点小动作,直到他的手背触碰到一点带着弧度的温热,那是云少锋的小腹。他的胸腔中不禁一阵柔软,轻轻回握着云少锋的手,蹭了蹭他圆润的肚皮。

    “笑什么?专心开车吧。”他皱着眉头,冲前面偷笑的李国展催了一句,牵着云少锋的手一路没有放开。

    少了墨超这一员大将,很多事情就需要危家羲亲力亲为。红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他这个半路杀出的坐馆只是将信将疑,做事情总是有所保留,需要他时时盯着。也有一部分人事事都想讨好他,甚至到了会骚扰到云少锋的地步。这一次,危家羲想要将云少锋彻底保护在自己身后,但很多人不这么想,甚至包括云少锋本人。

    当年危俊林死后,头七那天傍晚,小洋道开了一场会。按照江湖规矩,其他字头也派了代表来旁听,不参与投票,只作为见证。危俊林的遗愿很清晰,红盛是留给危家羲的,当时投票结果也是如此,但他和本来指定的师爷云少锋皆缺席,而危家羲之后也亲口对危二叔表示,放弃坐馆之位。最后,红盛的师爷名义上仍是当年的方秘书,但危家义将大多数事情交给了他老母来办,师爷一职陷入了可有可无的尴尬状态。

    危家羲上位后,短短几个月间,师爷的工作似乎被墨超包揽,无人对此表示异议。现在墨超却也被“外借”了,曾经的正牌师爷也恢复了记忆,且明显得到坐馆的全盘信任,一切看起来十分顺理成章——如果不是危家羲拦下了所有人对云少锋的接触的话。

    本来云少锋无所谓,如果少爷现在想要的是他好好休息,安心将BB生下来,除此之外什么也别管,他很乐意服从。所以当接到方秘书的电话时,他的回答也是温和拒绝:“我觉得没必要,方秘书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办事一向让人放心的,我没必要这时候去给大家添麻烦了。应该请方秘书多帮少爷分担一下,谢谢你才对。”

    “少锋,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这么多年确实一直是独善其身,尽最大能力先保全了自己。”电话的那头,方秘书的声音沧桑了不少,“但是有些事,必须要让你知道,因为只有你能阻止危家羲,阻止他玩火自焚。”

    云少锋甚至不记得失忆之前,最后一次见方秘书是什么时候了。他记得的是那时候的方秘书,永远一副老狐狸的模样,摆出神秘莫测的表情,却一直在查探他人的心思。最初的印象竟然也延续了好多年,从他十几岁进红盛开始,危先生多次将他交代给方秘书,确实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算账也好,人情世故也好,甚至还有面对差佬盘问时的应对话术,云少锋越接触他便越知道,不可小看这个人。

    方秘书是个聪明人,凡事都留一手自己的后路,而危俊林之所以一直用他,也因为他做事确实干净利落,而且心思不难揣测。给他足够的安家费,再给他一点狐假虎威的特权,只要坐馆本身不倒,那仰赖着坐馆的师爷自然也不会倒。“忠心”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其实最难掌控,“趋利避害”自有逻辑在,反而易利用。

    云少锋一直觉得方秘书不喜欢他,大概是认为自己是个威胁吧。他无所谓他人喜不喜欢自己,但不得不提防潜在的恶意,尤其是现在的情况。如果不是方秘书毫不婉转地提及危家羲,他今天不会来赴会。

    但他还是来了,坐在小洋道的茶几旁边,一手撑着有些酸痛的后腰,凝视着眼前久别重逢的前辈。方秘书确实老了很多,曾经在危俊林跟前忙前忙后时,盯着所有人不停算计地一双眼,现在已无力掩饰忧虑和落魄。

    然而,云少锋仍不敢小瞧他。今天他擅自过来,是用了和施高检谈case的事做借口,他也确实与施高检有约,结束后却让李国展开车送他来这里。他当然不会直接告诉危家羲他要见什么人,但也没想过瞒着他,因为他知道李国展肯定会向大佬汇报一切。

    只是再见到方秘书,实在无法不回忆起惨死的危俊林。云少锋心中一阵刺痛,将视线从方秘书身上移开,环顾四周,入目景象偏偏仍全是危先生的残影——当然,这里是他曾经的家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云少锋。”方秘书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十分疲倦,“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确实一直对危爷忠心耿耿。在红盛这么多年,我只做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信错了危家义?”云少锋轻声打断他,不带太多询问味道的疑问句,听起来带了些讽刺。

    “不是,我没有真正信过义少,”不料方秘书没有生气,更不料他竟然这么回答,“我错在于,当年没有答应危爷,帮他好好看着这个小儿子,让他做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