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不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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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季节,道路萧索,夜风颇为骇人,道路两旁被暴力扒衣的树木有些连枝干都被折断,夜灯下仿佛下起了枯叶雨,大片树叶随狂风卷落卷起,整个世界铺天盖地的暗黄色。 家里没有开灯,保平安躲在被窝里,只从被子里露出个眼睛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已经凌晨两点了。奶奶今天下午嘱咐他说要去菜场买菜,会晚些回来,让他卖完毛衣自己收摊回家。 保平安按照奶奶的吩咐,不到凌晨就回家了,乖乖按时吃饭、洗漱、睡觉到现在,可是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夜越来越暗,奶奶还没有回来,外面呼呼大作的狂风吹得保平安越来越心慌。 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漫延心上,一股冷汗爬上背脊。 当时钟走到凌晨三点,‘噔’的一声,清亮干脆的钟声在灰暗空荡的屋内响起,保平安心脏登时漏跳一拍,停止跳动的一拍让本就乱无章法的心跳随后更加剧烈急速地跳动起来。 保平安望着昏暗的、倒影丛生的天花板,屋外枯叶狂舞的倒影被路灯折射到天花板上,狂风在外用树叶胡乱拼接的图案,此刻看上去很像一只面目狰狞的洪水猛兽正朝保平安张开血盆大口,从天花板上气势汹汹压下来。 越看越惊悚。 保平安在黑暗中猛的掀开被子,迅速穿好衣服,拿上手电筒冲出门外。 他要去菜市场找奶奶。 深夜,菜市场关门锁户。 保平安耳边是呼啸的狂风,他低头缩着脖子,裹紧外套,沿着漆黑的菜市场街道从头走到尾,没有一家店面是亮灯的。 焦虑随着狂风席卷每一处神经,他顺着菜市场尽头的拐角处走向另一条街,试图寻找奶奶。 沿街走了很远,他外套帽子里盛满落叶。走着走着,误入一处别墅区附近,保平安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就是华丽高贵的别墅区入口,入口处绚丽的灯光与萧瑟黑暗的街道形成鲜明对比。 别墅区外围很是安静,马路上久久没有行人和车经过,这条空荡的大街只有别墅区入口处的保安亭里有走动的两三人。 保平安低头快速走过这好似宫殿般的大门口,走得离别墅区越远,周围越黑,前方街道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洞,就在保平安即将看不清路准备打开手电的时候,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辆斜停在路边的黑色SUV。 风大,落叶过多,车子四周的挡风玻璃几乎被落叶覆盖大半。 保平安看不清车上是否有人,他踱着步子试探着往前走。 刚好走到黑色车子的背后,就听到马路前方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急刹,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躲到黑车后,扒着冰凉的后车门偏出个脑袋望过去。 一辆金杯车停在了马路正中央,车上下来两人,看肢体动作均是怒气冲冲,从副驾驶下来的人将车门重重摔上,朝保平安这边走来。 四周黑暗,只有金杯车的车前灯照亮前方一小段路,走向保平安这边的人正好背对光亮,保平安看不清她的脸,但隐约觉得那人穿的衣服好眼熟。 在那人即将要走出光亮时,最开始从驾驶座上下来的人三两步急走上前把那人重新拉回光亮里,两人侧身站在金杯车前,这下保平安看清楚两人的侧脸了。 其中一人正是保平安寻找许久的奶奶!也就是刚才从金杯车副驾驶上下来的那人。 “妈,您救救命吧!” “小锋,你让我拿我亲孙子的钱去救一个外人?你脑子怎么想的?” “她不是外人,她是您儿媳妇啊!” “我儿媳妇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安的妈妈。” “死人能跟活人比吗?!!” “安安没死。你知道那孩子活着多不容易吗?他吃了多少苦才长这么大。你呢,20年了,你做什么了?他们母子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跟死了一样。现在回来,不问孩子不问孩子妈,一开口就问我要钱,你要不是我儿子,我真想掐死你。” “妈,妈,妈!我有苦衷啊,妈,求求您了,求求您,现在情况太紧急了,您拿钱垫一垫,我之后肯定会还您的,啊,您救救……救救梅梅吧,救救她……” “你不用再说了。那笔钱是我死了以后,安安的活命钱。要想动它,除非我死了!” “妈……妈……求您了……妈……我求求您,求求您,我给您磕头了,磕头了!妈!” “滚。” 跪在地上的男人哭得声泪涕下,以头抢地,额头磕破一道口子,鲜血顺眼角流下,看着可怜极了。 而站在他面前的老太太丝毫不为所动,一脸固执与厌恶。 两人争执不下,老太太抬手给了男人一巴掌,巴掌声比刚才的刹车声还响,随后她将男人踹到在地,骂道:“她死了活该,她早就该死了!不要脸的东西怎么还活在世上!这次是老天开眼,让那个贱货早点死吧!你带着她的尸体离我们祖孙远点!!你也不再是我儿子!!!” 说罢,老太太甩开男人又攀上来的手,迎着狂风决绝地往前走。 男人捂脸在地上大哭大吼,像个妈妈没给买玩具的孩子,闹了一阵,男人一抬胳膊擦了把脸,上车。 本以为,他会开车走的。 结果…… 就在保平安和老太太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金杯车不管不顾地冲向老太太。 一切发生得太过意外和迅速。 鲜血染红了黑夜。 本就艳红的枫叶被染上血色,狂风一带,漫天血腥味。 保平安睁大眼睛,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大脑空白,呼吸停滞,周身像坠入冰窖般寒冷。 在他想起来大喊‘奶奶’的时候,刚张嘴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身后的人用重物敲晕了。 倒地后,他望着不远处和他同样倒在地上的奶奶。奶奶眼珠凸起,好像还有呼吸,就那么一直看着他,嘴唇艰难张阖,对他说:安安,照顾好自己。 昏迷前最后一眼,是马路上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的金杯车,车上男人含着血泪和他对视了一眼。男人狰狞的表情像极了刚才天花板上影印出的怪物。 随后,保平安眼前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时,邻居邹阿姨坐在他床边,正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他额上的细汗,温声问道:“安安,又做恶梦了?” 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之后,邹阿姨告诉他,他奶奶死了,车祸死的,就前几天的事。 自从奶奶死后,他就总是做恶梦,所以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他。 保平安将信将疑听完,跟邹阿姨说出自己的梦境,邹阿姨说那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奶奶出事那晚,他在家睡着了,根本没出门,第二天醒来还去她家吃饭,饭后才去找的奶奶,结果就被告知奶奶死了。 消息太过突然,所以导致他记忆混乱。邹阿姨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好好休息,先什么都不要乱想,噩梦过些时候就不会做了。 之后,邹阿姨又领着他去家里吃了顿饭。 走时,保平安看到邻居家门口鞋柜上有两片落叶。 邻居身体不好,平时几乎不怎么出门,连买菜都是保平安或者保平安奶奶帮忙买的,门口怎么会有树叶呢? 难道这两天出去了? 保平安随口问了声,邻居说前两天保平安昏睡,保平安奶奶又死了,都是自己出去买的菜,说完,还转身进卧室拿出一个小夜灯送给保平安,说晚上插上睡觉会踏实些。 保平安没多想,拿上夜灯回家了。 一进家门,他就冲进厕所把刚吃的饭全部吐了出来,然后蹲在厕所里哭了三天,害怕了三天,最终还是那个小夜灯救了他。 如果不是最后将手里的小夜灯点亮,保平安很可能熬不过来。 保平安一直以为,‘那’是梦境。 呵。 他没有过任何怀疑,就那么相信了邻居邹阿姨的话——奶奶被车撞死的场景,只是他梦里的想象。 胃里一股热流顺喉咙涌上,血腥味蹿了满嘴。 眼泪顺着太阳穴流入鬓角。 —— “从来没有患者在治疗舱中有如此强的自我苏醒意识,这实在太罕见了。” “我认为可能跟记忆有关。三号20岁的时候,或许受到过什么场景或者事件刺激,导致他的记忆走到某个瞬间的时候,精神突然高度紧张。而他一开始入舱的药物剂量不够,压制不住,所以造成了他早醒的可能。” “看来以后患者进舱之前的给药,除了按照身高体重来给,还要对患者之前经历的事件进行调查,如果有重大刺激神经的事件,我们应该酌情增加药剂剂量。” “Dr.全,你有把握,这次的开舱给药不会影响后续的治疗吗?” “我不知道。每个患者的个体差异都很大,医生给药前,都不能预料到给药后每个患者的反应吧。” “我认为你说得对。这一切只有等三号治疗结束,重新醒来才能知道。” “可是开舱相当于中止治疗。这个治疗还没有断掉又继续的先例。我担心中间停止的时间最后会导致治疗会失败,或者治疗结果不如人意。” —— 这次的对话,相比之前的所有对话听得都要真切一些,也更像现实一些。保平安不知道这些声音都属于谁,但是他们的声音少了之前奶奶和男人对话时那种虚空感,反之更加浑厚,也更有质感,只不过像是隔墙的声音。 保平安睁不开眼睛,听着这些对话又慢慢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