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田径生涯第一场比赛

    淮奕酣然入梦，李邵承却通宵熬夜，黑暗中捧着淮奕的小灵通，一个人劈开当两个人用。

    前脚和高晴聊天，增进感情；后脚又要和李若妍聊天，拉近距离。

    真可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不不不，他是个十分专一的人，真的，别不信，你听他解释：

    只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为了自己和哥们儿的幸福，他必须倾尽全力，无条件帮助李若妍脱单。

    ?

    头悬梁，锥刺股，星光不问苦心人；

    有志者，事竟成，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李邵承背后默默地牵线搭桥下，李若妍和“淮奕”聊得越来越投机，关系也渐渐由远及近。

    ?

    今天下午的两节课，是宜小一月一度的大扫除时间。

    全校师生一起出动，扫地的扫地、擦东西的擦东西、偷懒的偷懒……

    淮奕刚从楼下做了几组变速跑上来，训练穿的衣服还没换，就套了条裤子，毛遂自荐去擦灯管和风扇。班长季一航则一边给淮奕扶着课桌，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班里其他同学打扫卫生。

    淮奕举着两条胳膊，擦完灯管又擦风扇，肱二头肌酸得跟加做了几组上肢力量似的。等弄得差不多，正进行收尾工作，就听到教室后门有人超大声地喊他名字。

    门口站着一男两女三个人。

    个头偏矮的男生站中间，两个女生一左一右，手拉着手站在男生身后。左侧的女生留着齐刘海，身材高挑、皮肤偏黑，右侧的女生剪着齐耳短发，亭亭玉立、白白净净。

    正是一脸雀跃的李邵承、一脸淡定的高晴，和一脸害羞的李若妍。

    超大声喊人的就是李邵承。在三年级一班教室后门看到穿着一身黑色弹力服，外面套了条灰色运动短裤，正背对着门，站在课桌上拿着抹布擦风扇的高个男生，李邵承就兴奋地挥手：“淮奕！淮奕！过来过来快过来，在楼下找了你半天。”

    在李邵承的视线中，只见脖子上挂着汗的男生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甩了甩胳膊，接着右脚的黑色多威慢跑鞋离开课桌，左脚的慢跑鞋再一跟，人便从桌子上轻盈地落到了地上。

    李邵承暗戳戳眯眼瞪淮奕，吗的，最烦在高晴面前装逼的人（除了他）。

    但现在不是嫉妒的时候，他有求于人，只好夹起尾巴做小弟，先当孙子再当爷。

    ?

    淮奕跳下桌子，顺势把手里的抹布丢给季一航，两只手上下搓着拍了拍，交代说：“再去洗洗，让李子豪过来擦擦扇叶下面，其他地方都干净了。”

    季一航接过抹布，应了声：“哦。”

    走到教室后门，淮奕先跟高晴打声招呼，又问李邵承：“什么事？”

    李邵承拿出一脸办正事的表情，偷偷瞄一眼李若妍，朝淮奕使个眼色，“这不是大扫除嘛，李若妍没带抹布，我的借给高晴了，你有多余的没？”

    “哦，等一下。”说完，淮奕就转身拿抹布去了。

    从淮奕跳下桌子走过来，李若妍就一直低着头，害羞得不敢看他。等淮奕转身走了，她才小幅度地抬起头，偷偷看了几眼。

    高晴瞥了眼没出息的李若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她手心里全是妍妍的虚汗，想抽出来擦擦，妍妍又攥得死紧，唉，怂死个人。

    ?

    季一航急忙把目光收回来，两手慌乱地扶上被李子豪踩在脚下的课桌。

    淮奕走过来，抬头问正踮着脚，假装擦扇叶的李子豪：“擦完了吗？”

    李子豪低头给了淮奕一个“我懂”的眼神，十分识趣地说：“早擦完了。”

    淮奕用“别搞事”的眼神回了李子豪一眼，伸出手道：“抹布借我用一下。”

    “不借。”

    季一航中途截住李子豪递给淮奕的抹布，扔给了旁边正扫地的一个女生，“窗台还没擦，你先去擦窗台。”

    女生应声点头，放下扫帚，拿着抹布去窗台了。

    李子豪莫名其妙地看向季一航，纳闷道：“窗台我刚才——”

    “不干净，”季一航打断，又补充说：“老师等会要仔细检查。”

    撂完这句话，季一航就推开淮奕，从教室前门出去了。

    只留下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的两人。

    最近季一航越来越暴躁，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生气的理由也无迹可寻，搞得他俩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季一航本人也摸不着头脑，冲出教室，他就又开始后悔了。

    但他当下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知道最近怎么总缘无故地发脾气。

    难道是……

    生病了？

    不然……不然怎么解释心脏总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莫非是心脏病？？

    那……那控制不住脾气，老生气是……脑子坏掉了？

    唉。

    他真想把心掏出来挠挠，把脑子掏出来洗洗。

    还有，他为什么一看到淮奕和别人说话，一看到别人和淮奕说话，他就想赶紧打断？

    为什么拦着不让淮奕借抹布，为什么胡乱编借口，为什么……有点心虚？

    不就是一块破布吗……有什么的……

    ?

    淮奕又找同学借了块抹布给李若妍。

    李若妍低着头接过抹布，小声说了句：“谢谢……”

    看着李若妍一副娇羞小心的样子，高晴伸手戳了下李邵承后腰。

    李邵承紧接着一口气道：“这周五比完赛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啊。”

    说完，就一脸“拜托拜托”地拼命朝淮奕挤眉弄眼。

    淮奕看了眼高晴，又看了眼李邵承，心下了然，许是高晴突然出的主意。

    “好像要坐车去二中比，”淮奕看着高晴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高晴淡淡开口：“我去二中比过两次，区运动会都是下午三四点结束，最晚四点半就能回来。”

    高晴在体育活动方面很有经验，小学运动员能参加的田径比赛，她差不多都参加完了，只剩一个“市中小学冬季长跑”。冬季比赛的时间不固定，要看到时天气状况如何。

    虽然男女队平时分开训练，但淮奕也知道高晴这人挺厉害。她去年还是女队队员，今年就截胡了女队副队长，直接从队员晋升成了队长。除教练外，队长在队里算是说一不二的角色。一般只有正式开始训练时，教练才会出现在操场，而训练前的慢跑、压腿和活动操，则一直由男女队各队队长带着进行，有时候教练有事，连训练也是队长监督。

    “哦，那还挺早，”淮奕故作考虑地点点头，随后问高晴：“到哪儿碰面？”

    虽然妍妍喜欢队里这个长得不错的四年级小屁孩，但高晴一开始还真没把他当回事。现在看来，这人也挺有脑子，非得让她知道，他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答应。

    思绪回笼，高晴开口道：“顺路，妍妍是拉拉队的，周五比赛王教练让我也跟着去，不用碰面。”

    看到李邵承扭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质问怎么没有他，高晴又补充说：“你放学直接去KFC等着。”

    李邵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淮奕自顾自地笑了一下，说：“行，周五见吧。”

    ?

    凌晨五点，天朦朦亮，李邵承还在床上睡着，淮奕就起床洗漱完毕，穿上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一套深灰色ANTA运动服，套上白色运动袜，拉上带有“宜小”两字的黑色及踝棉队服拉链，系上黑色慢跑鞋鞋带，拿上装钉鞋的红色adidas束口袋，坐在熊教练电动车后座，迎着薄雾去学校了。

    在车棚停完电动车，熊教练就进了旁边办公楼里的体育老师办公室，淮奕则顺着办公室再往里走，直奔田径队的休息室。

    队里男女休息室是分开的，跟女队休息室有卷帘门、有床、有沙发、有单独储物柜的待遇相比，男队休息室明摆着是体育器材室腾出点地儿，放几张淘汰的课桌、几个立不牢的衣架，披着层“休息室”外皮的。

    器材室，不，休息室开着灯，白炽光透过门上的一大块玻璃，折射到对面墙上。

    还没走进，就能听见从屋里传出的阵阵吵闹声。

    拧动把手，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淮奕维持推门动作定在原地，下一秒立刻腾出只手，捏住鼻子，憋气道：“我操昨天谁又没洗脚。”

    屋里几个正在跳高垫上打闹的男生停了下来，接着互相看了看，就有人问：“啊？有味儿？我怎么没闻到？”

    “我没脱鞋，不是我的。”

    “那绝对是刘淇，就他脱鞋了。”

    “放你吗的屁！老子脚昨天回家就洗了！”

    “我不信，你给我闻闻！”

    “快！抓住他两条腿！”

    “我操滚啊！”

    淮奕嫌弃地关门封锁毒气，又一脸正色地透过玻璃，指挥王宇脱掉刘淇袜子，以验真伪。

    ?

    “外面不冷？”

    副队长武予晗穿着队服，拎着NICK运动包走了过来。

    淮奕笑嘻嘻地摇摇头，又皱眉抱怨道：“里面就跟放了臭气弹似的，太他妈绝了。”

    武予晗笑了笑，随后收起表情，推门进了屋，“行了，都把精力放赛场上吧，谁今天要是没发挥好，我们比完赛休息，你就一个人去操场加练。没脱鞋的都滚下来，说了好几次别穿鞋上去。王宇，去把窗户打开散散味儿。”

    屋里扯着嗓子打闹的几人顿时收敛许多，纷纷听话地从跳高垫上蹦了下来。

    王宇前脚落地，后脚去开窗时路过刘淇，又贱兮兮地伸手想搞偷袭。

    “操，滚蛋，”刘淇穿好袜子，连忙捂裆，又朝武予晗大声告状：“副队你看他！还搞我！就我听话脱了鞋上去，他们一个个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可别拽成语了，”王宇一边撤手转身走去窗台，一边回嘴：“就你有文化。”

    “行了别贫了，”武予晗随手把包放到窗台，拍了王宇脑袋一下，又扭头捏着鼻子说：“你他吗快把鞋穿上，再不洗脚别他吗进屋。”

    “我洗了……”刘淇小声咕哝一句，委屈地四处找鞋，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他鞋藏起来了。

    武予晗把队服脱下来，扔到窗台靠墙处的大海绵垫上，看淮奕还站在门外，便说：“进来把东西放下，不嫌沉？门先开着吧。”

    “不沉……”淮奕不情愿地捏着鼻子进门，把书包放到靠近门口的桌子上，又把束口袋放到挨着桌子的地上。

    感觉空气换得差不多，淮奕松开鼻子试探性地嗅了嗅，才关上门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今晚不去你家了。”

    武予晗爸妈常年在外面做生意，诺大的房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给他做饭的保姆奶奶在他家住。

    武予晗跟张奶奶没什么共同语言，就经常叫淮奕去他家陪他玩游戏。

    只要收到淮奕“在武予晗家过夜”的信息，淮芷就会爽快同意。不操心儿子吃没吃饭，她就能在牌桌上全神贯注，大杀四方。

    武予晗悠闲地坐在窗台下的垫子上，背靠着墙，随口问：“有事儿？”

    “是李邵承和高晴，”淮奕拨开垫子上武予晗的队服，一屁股坐到武予晗旁边，接着说：“他俩想撮合我跟李若妍。”

    武予晗弹起上半身，背从墙上离开，惊讶道：“你对她有意思？”

    “没有，就看高晴的面子，”门已经关上了，窗户压了条缝，有点热，淮奕边脱掉大棉队服，把队服放到武予晗的队服上面，边说：“也顺便帮李邵承一个忙，吃完饭我就得跟人家李若妍说清楚。”

    “哦，”武予晗又靠回墙上，不动声色道：“那吃完饭找我？”

    淮奕想了想，说：“不知道得几点了。”

    “反正我睡得晚，你吃完饭过来吧，”武予晗顿了顿，接着说：“正好我新买了一个游戏盘，据说挺好玩。”

    淮奕眼睛一亮，点点头说：“行。”

    他喜欢玩单机游戏，但攒得钱不够买电脑，他也不想开口跟淮芷或老王要，就一直去武予晗家蹭电脑玩。

    ?

    六点左右，男队陆续到齐，队长赵峰就带着队员们去学前班吃早餐。

    上午有比赛项目的运动员，只能吃六七分饱垫肚子，太撑了会影响发挥。

    七点左右，男女队教练、男女队队员、拉拉队队员整装待发，迎着朝阳，坐上学校包的大车，向二中挺进。

    ?

    下了车，熊教练和王教练带着二十余人的队伍，走进了二中校门。

    找到给宜小划分的休息区，赵峰就把校旗插在了旁边的树坑里。武予晗则和淮奕一起，把一个大的海绵垫放到树坑旁边，让男女队员们把书包、钉鞋、水杯等物品放垫子上。其余几个男队员则围着树坑，纷纷摆了几个小的海绵折叠垫和马扎，供教练和未上场的男女队员们坐着休息。

    一切安排就绪，赵峰就和高晴分别给男女队员发比赛服，让上午有比赛的队员赶紧去厕所换衣服。

    比赛服是举办比赛的大会，为了在赛场上区分各小学运动员，而要求各小学自己定制的服装。宜小的比赛服，就是队员们训练时常穿的训练服，即橙色无袖背心和橙色短裤。训练服本来在每个队员的手里，但担心比赛前队员们粗心忘了带，队长便提前一天收了上来，等比完赛再发回去。

    淮奕十分嫌弃这颜色，本来训练就把他晒得够黑，再穿橙色衣服一衬，更是黑得突出。所以训练时，他都穿淮芷买的灰色或黑色弹服、弹裤。比赛要求穿橙不拉几的训练服，他就去厕所换上自己的弹力服，外面再套上队里发的训练服，中和过渡一下。

    距离第一场比赛还有不到五十分钟，赵峰就和高晴拿着名单，一一通知即将参加比赛的队员，赶紧去厕所解决生理需求。

    上午的比赛项目有：男女甲乙组100米预赛、男女甲乙组200米预赛、男女甲乙组跳高，和男女甲乙组400米预赛。

    武予晗参加的“男子甲组100米预赛”在第一场，换完衣服、上完厕所，他就带着参加“男子100米预赛”和“男子200米预赛”的队员们慢跑、压腿、做活动操。

    淮奕也跟着活动身体，他报的项目是“男子乙组200米预赛”和“男子乙组400米预赛”。预赛都在上午，只有在十八名参赛运动员中跑进前六，才能参加下午的决赛。

    等热完身拉完筋，熊教练又给每位即将上场的运动员一人分了一小瓶葡萄糖，为上午没吃饱饭的运动员提供能量。

    听到广播里通知参加“男女甲乙组100米预赛”的运动员去检录处检录，武予晗跟淮奕说了声加油，就让刘淇去休息区拿上多余的小折叠垫，再顺便拎上他的运动包，一起去检录处了。

    每位即将上场的运动员，身边都有人陪同检录，目的是帮忙点名喊“到”、拎随身物品、别号码布、拿运动员卡等，以免参赛运动员因精神紧张而出什么岔子。

    刘淇是四年级练200、400米的运动员，但熊教练今年没给他报项目，只让他跟着过来感受比赛气氛，等什么时候能拿出成绩，再给他报名参赛。

    就这样，刘淇光荣地成为了武予晗的陪同人员，跟着副队感受比赛氛围。

    其实一开车门，进入二中，听到广播里播放的振奋人心的音乐，看到周围来去匆匆，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各校运动员，不用多说什么，刘淇就瞬间受到了刺激。

    ?

    “男女甲组200米预赛”检录完毕，没多久就到参加“男女乙组200米预赛”的运动员检录了。

    淮奕里面穿着一身黑色长款弹服，外面套着橙色短款比赛服，正拿着赵峰领来的“003”号号码布，四处找别针。

    李若妍走了过来，把手里的别针递给淮奕，低着头喃喃说道：“那个，高晴说，让我陪你去检录……”

    淮奕接过李若妍手里的别针，往身上别号码布。广播的声音太大，他一时没听清李若妍说什么，便大声问：“什么？”

    李若妍紧张地抬起头，深吸几口气，接着提高音量道：“我说！我陪你去检录处！”

    淮奕一边低头别号码布，一边说：“哦，知道了。”

    李若妍也低着头，尴尬地站在旁边，脑子里一直克制着不要去看淮奕。

    但是他好帅啊！

    尤其跟周围其他平凡普通又黢黑的男生比起来，淮奕简直帅得在人群中发光。

    就跟她最近看的言情书里的男主角似的……

    “你们拉拉队什么时候上场？”别完号码布，淮奕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李若妍一瓶。

    李若妍还没从“男主角”的思绪里回神，就见眼前一只修长的手，递来了一瓶水。

    李若妍受宠若惊地拿过水，心里小鹿乱撞，过了一小会才反应过来淮奕刚才说什么，便赶紧回答道：“上午，上午我们不上场，下午才上……”

    淮奕点点头，指了指李若妍手里的东西，又问：“那是我的卡吗？”

    李若妍顿时惊醒，赶紧把手里的运动员卡递给淮奕，嘴里连说：“不好意思我差点给……高晴让我拿给你，说是检录要用，哎真是的，我这脑子，对不起，都怪我……”

    “拿着吧，你不是陪我去检录么。”淮奕挥挥手随意道。接着转身去拿放在大垫子上的红色束口袋，又随手拎了一个折叠垫。确认东西都拿全了，才说：“走吧，先去检录。”

    “嗯……”李若妍害羞地跟在淮奕身后几步远，穿过其他几个小学运动员的休息区，才终于大着胆子，试探说：“我帮你拿东西吧？”

    “行，谢谢。”淮奕直接扭过头，把束口袋和矿泉水塞给李若妍，自己拿着垫子和运动员卡。

    李若妍左手拎着淮奕束口袋的绳子，胳膊里抱着淮奕的水，右手又拿着自己的水，快走几步跟淮奕平行，笑着说：“你还真不客气。”

    淮奕给的理由相当充分：“你是高晴姐妹，算半个田径队员，我把你当外人就太不合适了。”

    “切，”李若妍装着生气，抬起右胳膊肘，轻轻推了淮奕一下，“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性格内向害羞的人，只是一见到淮奕，她就突然不敢大声说话，非得不自然地伪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可能是怕淮奕也说她性格太咋呼，与文静柔弱的外形严重不符，从而不喜欢她吧。

    不过现在她终于消除紧张，放开许多了。

    ?

    等运动员检录完，由志愿者带领着走进比赛场地后，与比赛无关的陪同人员就算完成任务，被关在场地外等着了。操场防护栅栏上就趴着很多焦急等待的陪同人员，以及下了课凑热闹的二中学生。

    二中操场有一片面积很大的橡胶草坪，草坪外是一圈四百米的椭圆形塑胶跑道。跑道一共有六条，分别在不同位置放着六个相同的起跑器。

    淮奕排着队，走到“男子乙组200米预赛”起点处，就把垫子展开扔到了脚下的草坪。坐上垫子，他就把随身带的束口袋抻开，拿出钉鞋换上，换完鞋又压了压腿、做了做高抬、跑了几个冲刺，调整身体状态。

    此时，草坪上除了正在起点处热身的参赛运动员、举着小旗戴着扩音器的志愿者、坐在裁判台等待发号施令的裁判员外，终点处还有一位坐在桌子前，戴着袖章，为比完赛的运动员录入成绩的成绩录入员。

    等终点成绩录入处旁边的跑道上站了两名拉着冲线的志愿者，以及六名准备就绪的掐表人后，起点处举小旗的志愿者就会通过扩音器大喊：“请参加男子乙组200米预赛的第一组运动员，按号码布依次进入规定跑道！”

    ?

    淮奕戴着“003”号号码布，正在3号跑道上试跑。

    看到裁判员举起发令枪，一声令下“各就位！——”，淮奕就回到起跑器上，向前屈伸左腿，向后卧压右腿，低着头甩了甩胳膊。

    “预备！——”

    淮奕绷起肌肉。抬头，神情肃然，提臀，蓄势待发。

    “砰！”

    发令枪冒出一缕白烟，淮奕第一时间蹿了出去。

    ?

    熊教练正陪着刚跑完“男子甲组200米预赛”的王宇，沿着橡胶草坪慢走放松，就看到一口气冲了一百米弯道的淮奕，速度突然减慢，身后有两人陆续超了过去。200米属于短跑类，对持续爆发力的要求很高，这不是淮奕强项。日常训练就能看出淮奕好胜心很强，熊教练不想凭白给他施加多余压力，这场比赛，就没有选择陪着他。

    淮奕不这么想，这是他以田径运动员身份参加的第一场正式比赛，虽然不是最拿手的400米，他却告诉自己必须开个好头，就算拿不到乙组第一，也要拿下小组第一。

    ?

    但起跑太快，速度无法维持，呼吸频率被打乱，他不自觉地开始换嘴吸气。

    ?

    大腿肌肉开始酸痛，心里突然冒出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

    累了就放慢速度吧，反正没人关心这场比赛。

    ?

    这不是自己强项，只要四百米跑好就行。

    ?

    看着不远处的红色带子，淮奕的眼神逐渐坚毅：未来，还会有无数冲线，但眼前这第一跟冲线

    必、须、拿、下。

    ?

    抛开蛊惑，全凭意志，他开始逐渐加速。

    ?

    还有最后五十米。

    ?

    心脏“咚咚”直跳，仿佛快要“嘭！”一声炸开。

    ?

    除了眼前的那条红线，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

    脑袋发胀，呼吸加重，腿已经不属于自己。

    ?

    他听不到任何杂声，只知道脑子里不断响着：

    “再坚持”

    ?

    “就快了”

    ?

    “马上了”

    ?

    “很近了”

    ?

    比赛场地内，熊教练停下了脚步，武予晗捏着手里的100米决赛报名表。

    操场护栏外，李若妍扒着栏杆，大声喊着“加油！加油！”，手里紧紧攥着的没舍得打开喝一口的矿泉水，都像快被攥得崩开瓶盖，喷出水来。

    ?

    几人的眼睛，都聚焦在场上挂着“003”号号码布，飞奔着冲向终点线，头发都跟着蹦了起来的运动员身上。

    ?

    终于，欢呼声响，几人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