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为人
中午饭，爸爸准备了一桌子好菜，三姑姑给洛小飞满上了一杯酒笑着说：“来，姑姑亲自给你倒酒，这些年你在外面辛苦了。” 洛小飞看着满满一杯的白酒，眉头微微一拧，三姑姑这是想灌死他？ 要是普通的一次性酒杯就算了，这可是那种喝啤酒的扎杯，这一杯子下去不死也要送医院洗胃了，“这些都是应该的，不需要姑姑你这样‘谢谢’我，姑夫平时在外面赚钱也辛苦，我看这杯酒还是让姑夫喝吧。” 姑夫笑着伸手就要接，毕竟是一家人，姑夫也是想给洛小飞的一个台阶，说：“哎呀，是啊。平时在外面忙着赚钱哪有什么机会喝酒，这过年了才有机会喝点，来来来，给我。你一个小孩子肯定喝不了这么多，这样，你喝点啤酒？” 姑姑立刻伸手拦下酒，看向姑夫翻了个白眼，“哎，这可是我给我侄子倒的酒，怎么能给你喝。你说对不对，小飞？你不能连姑姑的面子都不给吧？” 洛小飞似笑非笑的看着姑姑，爸爸这时候说话了，“小飞不会喝白酒的，还是让他喝啤酒陪你们吧？怎么样？” 蒋文却单手拿过洛小飞面前的白酒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笑着说：“这样，阿姨，小飞的酒我来喝，但是相对的，我今天喝多少，叔叔也喝多少。” 这话显然是挑衅，但是因为蒋文说的时候语气极缓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就让人根本发不出脾气来，伸手不打笑脸人。 姑姑再这么继续为难下去只能把自己无辜的老公拖下水，坚持让洛小飞喝的话就明显是故意找洛小飞的麻烦，毕竟爸爸都出面说洛小飞不会喝白酒了。 洛小飞不会喝白酒是事实，但是蒋文会，过年当天晚上蒋文仅凭一人之力就把爸爸给喝多了，他却一点事都没有，显然酒量是不错的。 洛小云插话说：“这样，哥哥喝啤酒，姑夫和蒋文哥哥还有爸爸喝白酒，我也喝点啤酒，除了小东西不喝，姑姑也来点吧？” 姑姑只能顺着洛小云的话点头，“行，那我们三个喝啤酒，他们三喝白酒。东东喝饮料。” 东东是三姑姑的孩子。 洛小飞起身从厨房热了一杯牛奶过来放在了二姑姑的面前，二姑姑拿着牛奶说了一句谢谢，三姑姑酸溜溜的说：“这么大个人了还让孩子照顾。” 整个饭局下来，二姑姑是一直在说这说那，反正都是不如她，那种高人一等的模样让人很不爽。 很快二姑姑把话题盯到了蒋文的身上。 “哎，你是做什么的？小飞没什么文化，读完初中就不读了，出去打工，你们是打工认识的吧？”在三姑姑的眼里洛小飞认识的人应该都是文化不高，收入没那么客观的人。 洛小飞在心底想笑，无奈这个人是自己的姑姑，不然他真想出口成脏的骂个痛快。 蒋文笑得和善礼貌。 “恩，不是，我们是玩的时候认识的。” “哦？那你是做什么的？” “自己开店。” “自己开店？开的什么店？” “服装店。” “啊，自己卖衣服啊？啧，男人卖衣服还真少见，收入怎么样啊？” 洛小云皱眉十分反感三姑姑这样问三问四的，怎么着，是打算检查户口吗？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姑姑道：“姑姑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难道是打算给蒋文哥介绍对象吗？不用了，蒋文哥有对象。” 三姑姑呵呵一笑，“介绍倒是想介绍，他有对象是其次，我认识的小姑娘现在眼光都高，没车没房的人家也不乐意啊！哎，一个大男人做什么不好？你怎么想起来卖衣服呢？这应该是女人才能做的生意，一个月才能赚多少钱啊？” 洛小飞知道三姑姑这话是故意挤兑蒋文，在她所认知中，卖衣服卖不了几个钱，而且服装行业男性很少，这让三姑姑更甚是看不起蒋文。 蒋文倒是显得一脸淡漠，对于三姑姑这话里话外带刀子的语气完全没有丝毫的动容，他指尖点了点酒杯，不说炫耀，只是想给洛小飞长个脸倒是真的，续而，蒋文语气缓慢温和的说：“确实也赚不到多少，高峰期的时候一个月不超过六十，毕竟一个人有心无力，线下很多东西要做，也没自己的团队。” 三姑姑一脸藐视，忍不住的仰头嗤笑，“一个月六十？我的天，你这怎么养活自己？六十块钱你能干吗？而且还是高峰期，那平日你店里也没生意啊？” 洛小飞在旁边冷笑一声，“姑姑，不是六十块钱，是六十万。” 蒋文点了点头，“恩，单做的话转季高峰期一个月最高是五十七万多，不到六十。我这个人怕烦，所以没做团队，如果做团队收益应该会更大。其实我一个人赚这些够自己用就行了，所以无所谓。” 这话噎的姑姑当场哑口无言，她随即摇头，“话都是嘴说的。” 爸爸看着桌面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冷着脸，只差摔筷子，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爸爸从来都知道她是什么性格，爱慕虚荣罢了，说到底爸爸的心底对三姑姑多少还是有点恨意的，当年如果三姑姑愿意拉一把的话，他的腿其实还有救。 最终还是毁在了没钱的份上，但是要怪只能怪自己没能力，别人不帮也是没办法的事，过度怨恨才是不对的。 洛小飞笑着摇头，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吃饱了。” 蒋文跟着起身。 随后洛小云也站了起来，“我也吃好了，上楼看书去了。” 一下子，桌子上就少了三个人，瞬间变得冷清了不少，二姑姑性格软弱，她极少和三姑姑相对论，更多的时候二姑姑看见三姑姑都是沉默寡言低头不语的状态。 见人一下子走了不少，二姑姑也无声无息的下了餐桌。 爸爸冷着脸坐在位置上看着三姑姑和三姑夫两个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一个孩子你非要和他拌什么嘴？这么多年小飞一个人在外面打拼才有了现在这个家，你这个做姑姑不的疼惜着还这样阴阳怪气。” 三姑姑恶狠狠的瞪了爸爸一眼，尖牙利嘴的说：“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德性，一股子穷酸样，就爸妈死了之后家里什么都留给你了，我和二姐什么都没分到。哼！” 家里不过那一亩二分田，三姑姑惦记着，但是嫁出去的姑娘走的时候爸妈都给了陪嫁，没道理再把家里的东西全部留给她的说法，如果给她了，爸爸怎么办？ 二姑姑捏着拳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眸沉吸。 “要多少你才满足？那爸妈当年躺在床上动不了的时候你照顾过一次吗？就连他们走的时候办丧礼你都一分钱没拿，二妹那时候都那样了还给家里拿了一些钱回来，你呢？你和我翻旧账？你结婚的时候，我把自己上班一年的工资都打成红包给你，就是怕你嫁过去吃了委屈，手里没点资本。你哪次过生日我都不是挑着最好最贵的东西送？东东出生的时候，我再难，我还去金银店买了一万多的金锁送过去，你知道我家里多难，你知道我这条腿已经这样，赚不了大钱，还有小云还在读书，要不是小飞在外面闯出点钱来，这个家早就散了！你这个做姑姑的做过什么？说来说去你就揪着当年爸妈走的时候没把家里那点地和房分给你，你要是吧？那我把这房给你，把家里的地都给你，行了吧？我现在就走，我带着小飞小云都搬走，行不行？！！！” 爸爸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低着头做人，村里人偷偷叫他跛腿，他装作不知道，但是作为男人那种打击在心底的滋味是难忍的，他为了孩子在努力的活着，多少次他恨不得一死了之。 但是一想到还在外面拼搏的小飞，还在读书的小云，爸爸下不了那个决心。 今年，洛小飞终于回来过年了，却被二姑姑搅的浑水一滩。 爸爸如何能忍？ 二姑姑第一次见爸爸这样发火，瞬间傻了，二姑夫站起身一个劲的道歉，转过头手指着二姑姑的脸就骂，瞬间大厅乱作一团。 二姑姑的脾气犟，火气大，她闹着说要离婚，姑夫拍着桌子硬气了一回，“离，他妈的，老子治不了你了！离了之后你他妈也别回洛家，要是让我知道打断你的腿，这个大哥你不认，我认！这么多年我忍你多久了？你上过一天的班吗？天天打麻将，孩子你都没问过几次，都是我妈在带孩子，你连都一顿饭都喊累，我让你吃过一委屈？我妈背着我躲在屋里哭，她年龄大了，腰不行，抱着东东爬楼梯差点从摔下来，你知道不知道？你那时候在干嘛？你他妈在打麻将，你怎么不死在麻将桌上？啊？一天天就知道败家，这些事大哥要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时候你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爸妈嫌弃市区住的不方便，上下楼不好，就要住在老家，老子给你的两万块钱让你给大哥送来，你把钱干嘛去了？啊？！” 谎言在一点点的被拆穿，二姑姑成了小丑。 东东还小，不知所云，三姑姑抱着东东捂着他的小耳朵不让他听…… 房间里的洛小飞气的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摔在地面砸的乱七八糟，不解气，到最后他拿起凳子就要砸，蒋文上前拦下，用力的抱紧洛小飞，“好了，好了，不气。” 洛小飞抖着身体，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你说，我他妈怎么有这样的姑姑？啊？这叫亲人吗？当年我爸摔断腿其实能治好，只是要很多钱，和她借钱，她……我知道，我知道就算不借也不能怪她，但是她是我爸爸的妹妹啊！她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哥哥变成残疾人？” 蒋文轻抚着洛小飞的背，用着极度温柔的语气说：“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么？亲兄弟明算账，就算挂着血缘关系又怎样？还有父母卖孩子的呢，心思要放开一些，不要钻牛角尖，用别人的过错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才叫愚蠢。既然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以后就不要来往……” 洛小飞转过身，环住蒋文的腰，脑袋一个劲的往蒋文的胸口钻。 “我就烦她，我不想看见她，我更喜欢二姑姑，二姑姑温柔的多，明明二姑姑根本没钱，日子过得比我们还难还想着帮衬我们家。” 蒋文勾了勾嘴角，单手盖在洛小飞的后脑勺上，“不要人比人，会气死人。我们只要自己活得问心无愧就好，以心换心，谁对我们好，我们就对谁好，更好，这样就行了。” 洛小飞抬起头看向蒋文，“那对我们不好的呢？” 蒋文温柔的笑着，“看你的决心了，要不是让她生不如死，要不就敬而远之。” 洛小飞噘嘴，小眼珠灵动的转了转，皱眉道：“我才不要做和三姑姑一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吧。” 蒋文点了点头，抬起手刮了刮洛小飞的小鼻尖，“都听你的，你说敬而远之，我就陪你和爸爸妹妹他们离她远点，你说让她生不如死，就算是冤冤相报有地狱，我也陪你下。” 洛小飞笑得要溢出了糖汁，蒋文的每句话都好像定心针一样让洛小飞找到了一种无比的安全感和依靠感。 门，猛地被打开。 洛小云一脸着急，大叫：“哥，不好了。爸晕倒了！” 听闻，蒋文面色一沉，洛小飞推开蒋文直奔下楼。 刚刚到楼下就看见二姑姑一边擦眼泪一边抱着爸爸干着急，二姑夫拿着手机在打急救电话，三姑姑一脸落魄的模样抱着东东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洛小飞怒喝：“怎么回事？！” 洛小云解释，原来是二姑姑急眼了，说让爸爸滚，是爸爸自己说把这个房子还有家里几块地给都她的，反正她要离婚了，那家里的这些都留给她，爸爸听到这话气急攻心的就晕过去了。 洛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