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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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浓郁的云层几乎要压到地面，空气很闷，压迫着每个人的肺部，看来是有一场大暴雨，积蓄在这无边的云层里。 钟浪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柔软的短发软趴趴的黏在两边，他用力的皱了皱眉，却只收拢两条浅浅的沟壑，他笔直的站在车边，拉开车门，冲着正往这边走来的莫凡妈妈讨好的咧开嘴笑了笑。 “阿姨，您能愿意来见我真是太好了。”钟浪的表情不是那么自然，但是这句话却完全发自真心，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在讨好他，他不曾刻意讨好过谁。这段时间他认真的思考过，他如果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只有尽力帮莫凡和他家里缓和关系，毕竟一切的原因都是他。 这段时间他都在跟莫凡母亲沟通，本来应该给莫凡那边同时做一下铺垫，但是昨晚他接到了来自他爸的最后通牒，他父亲向来说到做到，要是还不回海城，估计真的会进不去家门，他得走了，没时间了。 莫凡的母亲望着车窗外，深深叹了口气。 “小伙子，你这么热心凡凡的事，你跟阿姨说句实话，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都想通了。” “阿姨您就叫我小钟吧。这么长时间，应该说是我在追求您儿子吧。”钟浪尴尬的摸摸鼻梁，不再说话。 “你是个好孩子，凡凡他会看到的。” “阿姨，我约了莫凡在来怡吃饭，我们一起过去，您和他好好聊聊，他那么孝顺，会理解的。” 来到饭店，钟浪挑了个有窗户的包厢，和莫凡母亲坐在对桌，两人聊了聊莫凡的近况，气氛倒是轻松了很多。 他跟莫凡约在下午六点，离这个时间越是近，可以聊的内容就越是少，两人带着各自的心事沉默下来。 钟浪看了眼时间，在末尾的九变成零的那一刻，莫凡巧合的掀开了帘子。 今天如果不是钟浪说要走了，走之前最后吃个饭，他是绝对不会出来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却是心软了很多，但是他还是无法完全释怀之前的一切，他知道他缺少一个原谅钟浪的契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不负责任的钟浪，会偷偷帮他做这些。 “妈？”莫凡的声音在颤抖，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样的争吵过后，他居然还能见到自己的母亲，钟浪和他妈居然能够平静的相对坐着，而显然这一切只有他自己蒙在鼓里。 钟浪看着对面的阿姨在莫凡进来的一瞬间，眼眶便红了。 “凡凡。” “你还好吗？凡凡？” 说到第二句，莫凡母亲哽咽着流下眼泪。 在这样的情景里，钟浪觉得自己很是多余。 “莫凡，你跟阿姨聊聊吧，我先出去走走。” 莫凡没做表示，只是上前拉着自己母亲的手，深深望了眼钟浪。 钟浪把空间留给这对久不见面的母子，又觉得大厅太吵，索性出了饭店。 热浪一下扑到了脸上，让人气闷，他靠在门边，烦躁的看着虬结在一起的那团阴云。 包厢里。 “对不起…妈…”看着母亲的泪眼，莫凡一腔的感情，冒出嘴边的只剩这三个字。 他母亲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拼命的摇着头。 莫凡拥住自己的母亲，在老人背上轻轻的拍打着，安抚着，母子两人，上次像这样正常的拥抱还是小时候的事情。他的眼眶也红了，只差眼泪没有流下来，他那个时候太年轻，只顾着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为钟浪铺平道路，没想过对着对老实一辈子夫妻的冲击。 “没事的，凡凡，都过去了，会好的。” 端详着自己的儿子，许多年心中的郁结，一下都散去。 “我会去说服你爸的，我想明白了，只要你好就行。”老人声音哽咽着，莫凡点着头。 等两人聊完，钟浪已经在门口站了一小时，暴雨落了下来，暑气不但没有被冲散，地面的热气蒸腾上来，反倒令人头晕。 莫凡走到钟浪身边抽烟，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顾无言。 一时暴雨落下，倾泻到泥土里，钟浪心底的烦躁，终于消散一些，他呼了口气，斜着眼带着笑望着莫凡，接着出声，打破了空气里的沉默。 “跟阿姨沟通的还好吗？” “嗯。” 莫凡嗯了一声，又是令人慌张的沉默，男人抽着烟，看着廊外的雨幕，擦得通透的眼镜片反着光，令钟浪有些心虚。 “是我越界了。”他收敛笑容，整理好衬衣的褶皱，接着说，“我明天就回去了，上次我去拜访阿姨的时候，她看上去很想你。” “嗯。” 莫凡将烟头摁熄在垃圾桶上，“这次谢谢你。” “还不都是我造的孽吗。”钟浪自嘲的抿抿嘴唇。 “进去陪你妈吧，我先走，有事给我电话。” 说完钟浪掏出车钥匙转身，走远了才听到莫凡叫了声，“钟浪。” 他回过头，莫凡正对他笑着，这样的笑容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过了。 莫凡指着他的手机，他接起电话。 “还有什么事？”他边走边忐忑的问道。 “没什么，注意安全。” 那边莫凡的声音很低沉，却能感受到熟悉的温柔。 “现在我们不算炮友了吧？”钟浪装做不经意的问，却竖起了耳朵希望听到想要的答案。 “不算。” 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那边轻笑一声说：“算好朋友了。” 他腹诽道，那还不如炮友，嘴上却说着，“是朋友是不是就可以追求你了？” 那头没说话，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钟浪开着车，暴雨冲刷了前挡风玻璃上厚重的灰尘，他的心情明亮着，暂时的离去变得不再那么令人恐慌，他们两人现在终于就像这玻璃一般，褪去灰尘回到最初的模样，相信终有一天，莫凡还会回到他的身边。 一切都会回到最开始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