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昨日和明日
欧阳旭觉得他必须跟他妈妈说，让她给他换个幼儿园。 最近幼儿园来了个打扫卫生的伯伯，长的特别高，一嘴的胡子，小朋友们都喊他“胡子伯伯”，欧阳旭却觉得他很危险，因为他总觉得这个胡子伯伯只要出现在他周围就会盯着他，他已经好几次发现他跟着他啦！ 他虽然听力不是很好，但是从小就被妈妈还有李叔叔还有冯爷爷夸头脑好，长的更是玉雪可爱，班上的小女生，可都是抢着要和他做同桌呢！ 妈妈总是叮嘱他，要对陌生人小心，不要被拐子骗了去，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拐子是欧阳旭心目中头号危险人物。 这个胡子伯伯无疑就是传说中的拐子！ 在学校里，他尽量避着他，没想到他却总是出现在他周围，用一双老鹰似的眼神盯着他，欧阳旭害怕极了。 他早就想告诉妈妈了，但是妈妈好幸苦，一边打好几份工，一边还忙着司法考试，妈妈说她要做律师，他相信妈妈一定能做到，因为周围的人都夸妈妈很厉害呢！ 但是妈妈太累了，他到现在都没有跟妈妈说这件事，他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出了名的乖巧懂事，从来不让妈妈操心他，但是他决定了，比起被拐子骗走再也见不到妈妈的危险，他还是占用一点妈妈的时间吧！ 看！妈妈来了！ 欧阳旭看到妈妈穿着棕色风衣黑色铅笔裤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欧阳旭飞扑入她的怀里，亲了妈妈好几口。 欧阳诺抱起儿子，摸摸他的小脸蛋：“怎么这么热情？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怕妈妈说你呀？” 欧阳旭歪着小脑袋说道：“不是的，妈妈，小旭很乖的，不会做坏事的。但是小旭遇到做坏事的人了哦。” 欧阳旭朝校门口一看，果然又看见胡子伯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边。 “妈妈，你快看大门口，那个戴帽子穿黑外套的大个子伯伯，就好多胡子的那个，他每天都盯着小旭，小旭好害怕。小旭也不敢和老师们说，老师们和其他小朋友都很喜欢他呢。” 欧阳诺盯着那道高大修长的身影，眼色冷了冷，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妈妈给你换学校，不怕，宝宝。妈妈会保护你的。” 欧阳臻一连五天都没有再见到欧阳旭来学校，他觉得奇怪就去问学校，一问才知道欧阳旭竟然转学了！ 他疯也似的去了他早偷偷摸摸去过无数次却从来不敢现身的欧阳诺租的房子。 然而，人去楼空，欧阳诺不仅帮儿子转学了，家都搬了！ 欧阳臻一时不知道该气愤还是悲凉，满心孤寂懊丧，蹲在墙角眼泪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欧阳臻天之骄子，意气风发，何时哭过？ 他的眼泪、他的膝盖都献给了女儿欧阳诺。 然而，他伤她太深，连父女都做不回去了。 他也不想做回父女，他只想和她母子二人团圆！ 他这一生，遇到的、喜欢他的女人何其多，然而只有女儿欧阳诺让他高傲从不停留的心有所触动，因为女儿像极了他，身上那种冷静、聪明、拼搏是他在别的女人身上很少看到的。 她不娇气不傲气，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好做不成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看她的眼神有了变化，生出强烈的占有心，怨恨父女身份，无比想拥有她，让她作为他的女人，他的老婆。 当他意识到这点时，他强烈地自我催眠，将乱伦恨之入骨，听都不能听，所以他看到堂弟欧阳烨对女儿露出不一样的心思后，他惶恐，它嫉妒，他长期催眠的效果也有了成效，他好像真的是一个卫道夫，对女儿羞辱指责，其实他骂的是他自己，天晓得他有多懦弱，多胆小，贼喊捉贼地对女儿倒打一耙。 明明他已经花费数年和女儿保持了距离，也迈出了二婚的脚步，却敌不过女儿心思的暴露。 他可真虚伪，做作，表面云淡风轻，骨子里把女儿的裸体来回咂摸，看到女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直接疯了，梦里占有了女儿。 女儿说她不爱他，要离开，他怎么能答应！能允许！她亲手放出了他锁了多年的恶兽，岂能一走了之？ 如果她从没喜欢过他，他会放她一条生路，既然她也动了不伦心思，他们父女俩是天生一对，说什么也不能分开！ 他强势占有，终于在短暂的三天假期和女儿鱼水之欢，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冯自峥的事，女儿就忽然跑来说要出国，他直觉女儿遇到了什么事，然而表面看着清冷的他，一旦爱上就是飞蛾扑火，滔天巨浪，来势汹汹，根本就来不及也无力去思考背后的细节，女儿的认真和决绝强烈地刺激到了他。 他做下了他一生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他囚禁了女儿，断了她的小腿，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他无法想象女儿怎么在他简单给她处理伤腿后趁上厕所逃跑的。 她是受冯观澜帮助去大国外，这件事，根本也隐藏不住，冯观澜亲自找到了他，所有人的结局都被他安排好了。 他把女儿冯自峥也送去了另一个国家，他劝他转业。 转业，原本从不在他字典里的词语，他在和女儿在一起后就已经开始规划，如今被冯观澜提起，显得他多么自私可笑，狼狈不堪。 他接受了转业，他军人的操守让他确实也无颜继续呆在部队。 冯观澜给他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工作，但是他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帮助？ 他什么事也不做，只满世界的寻找女儿的下落。 他无数次缠着冯观澜，到最后，他连他面都见不着了，他又跑去找欧阳烨，想着女儿可能会和他联系。 这一找，浪兄浪弟就住在一起了，欧阳烨为了摆脱晓美，未婚有女，他害怕回去那个有欧阳诺气息的家，就在堂弟房子里蹭吃蹭喝。 时间过去了五年，这五年他一分钱没挣，完全吃喝老本还有欧阳烨的资助，他的女儿都上幼儿园了，他的女儿却依然杳无音讯。 直到前不久，他的老部下，李林霖来找他，给了他一个地址，李林霖前两年转业，没在国内，他家境很好，选择出国深造，却意外碰见了欧阳诺。 这几年，他对她多有照顾，两人成了很好的朋友，他也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然而他最后选择瞒着欧阳诺把消息递给了他。 他说：“团长，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和榜样，你和小诺之间的事，我不懂，我也不想去懂，但是这三年，我看到她过的太辛苦，她给你生了个儿子，非常聪明非常漂亮，就是听力有些弱，小诺不愧是你的女儿，非常顽强和坚强，她在国外，追求她的男人不是没有，但是她从不为之所动，我觉得她其实内心还是有你的。但是你们能否走到一起，我能帮助你们的，也就只有告诉你她住在哪里。即使所有人都骂你，不耻你，团长，我不会忘了我刚进部队时，一次训练中受伤，你扛起我的抢，提着我就大踏步往前走那个军人和领导风姿，你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我等着我的团长回来。” 欧阳臻来到欧阳诺所在城市的第一天就去看了她，看到她略显跛脚的小腿还有儿子在和人说话时习惯抬着小脸，那是为了听的更清楚些。 他顿时没有了直面他们的勇气，孩子只是听力有点问题已经让他很是感恩戴德，然而母子两人的身体伤痛却也都是他造成的。 李林霖说他一边照顾着他们母子，一边留意着他的动向，如果他已经忘了欧阳诺，开始自己的人生，那么他不会告诉他欧阳诺的消息，他即使是他的团长，在感情上也不值得欧阳诺再付出。 正是因为他五年都没有走出来，让他冒着欺瞒朋友的压力告诉了他一切。 出国前，他满心激动，一刻也等不了，特意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又是玉树临风颜值爆表的欧阳臻。 然而见到女儿和儿子的那一刻，他忽然什么勇气也没有。 他再度蓄起了胡子，穿起了旧衣，变成其貌不扬的胡子伯伯。 他最大的幸福就是每天都可以看到送儿子上学的女儿，还有整体都可以在幼儿园里看到活泼可爱的儿子。 然而，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走的太近太近了，近到让儿子起疑，近到让女儿看到他在校门口的身影。 女儿再次带着儿子消失了，这次没有李林霖可以帮他，他也没有脸再去问别人。 女儿带着儿子在国外苦苦生存上进时，他又做过什么？ 甚至让他们转学搬家，他只会给他们带来痛苦和磨难。 他又能给他们什么？ 他来的这些天，打听清楚了女儿的一切。 她同时做着好几份工，无论是冯观澜还是李林霖的帮助，她都尽可能地拒绝了。 女儿顽强拼搏时，他在欧阳烨那里酗酒买醉，女儿刚刚有所稳定时，他横插一杆。 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女儿和儿子，难道他还要让女儿养他吗？ 不！不！他欠女儿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敢再奢求女儿原谅他、接受他，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弥补她，让她和儿子不要那么辛苦。 他再找到她时，希望不再是个幼儿园的打扫工人。 欧阳臻任凭眼泪被风吹干，大踏步离开，他要王者归来，带给女儿的不再是伤害和累赘。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本市突然有个瘸腿东方男人声名鹊起。 这个男人有着精致的面容，然而他冷若冰霜，从不和任何女人来往过近，他有条腿是瘸的，即使凭着这三年他过人的胆量和聪明还有能力，从小小的业务员做起，什么脏话累活他都干，身手又好，金融炒股他也做，只要不太触及底线，他白天可以推销保险，晚上就可以抡起钢管走上街头。 有人说他白手起家，有人说他本就资产不俗，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他如今是排得上号的富豪一个，酒店房产他都有涉足，然而这么多财产，他好像从没想过去医治他的腿。 没有人知道他花重金养着一队神秘侦探，只为找到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三个年头，快要过新年时，他有了他们的消息。 他不再逃避，直接走到他们的面前。 他49了，快要五十的人，女儿也27了，整整八年时间，他第一次正面出现在朝思暮想的女儿面前。 当年还上幼儿园的儿子也已经是小学生了，但是依然那样的漂亮可爱，像极了他父女俩的五官。 欧阳旭乍一见这长的和自己还有妈妈很有几分相似的英俊伯伯，有些觉得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妈妈。 诺贝诺看着苍老了不少却依然英俊不凡的父亲，内心平淡无波。 他如今很是有名，她想要不知道他的情况都难，但是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大不了她再次搬家，这次，甚至可以去往另个国家。 欧阳臻看着成熟了不少更加漂亮的女儿，看着她脸上神情，他就猜到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二话不说，拖着瘸腿第二次在女儿面前跪下：“诺诺，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知道你想离开，甚至去另一个国家，让我再也找不到。但是诺诺，你可以恨我，可以折磨我，但是你忍心看到小旭没有爸爸在身边吗？你给他取名叫‘旭’，不就是希望他快快乐乐、像太阳一样阳光吗？诺诺，你从来不是一个遇到问题就逃避的人，如果你逃避，反而证明你对爸爸还有感觉，没有恨哪有爱。你如果真的对爸爸死心绝望，那么你就应该对我熟视无睹，该走该逃的人是我，不是你。诺诺，不要走，把我对你的伤害成百上千地报复在我的身上，好吗？即使你无爱无恨，也给我一个亲近儿子的机会，你不能替他做主的，诺诺，给我一个机会，也给小旭一个机会，半年，半年可以吗？如果这半年时间，我不能做到让小旭接受我，或者你依然看都不想看到我，那么，不用你离开，我自己消失不见，好吗？” 欧阳诺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因为太理智，让她做不到狠心剥夺儿子拥有父爱的权利。 半年，她给的起。 再说，她事业也才稳定下来，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臭男人毁了她的事业追求。 她默认了欧阳臻搬到家门口附近，抓住一切机会和欧阳旭亲近，她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儿子虽然很好奇他们间的事，但是儿子从小就乖巧聪明，见妈妈不喜欢帅伯伯，他也对他生不起好感。 欧阳臻开始了漫漫追妻路。 追一个就很难，不要说还追两个，而且这两个还都是高智商代表，难接近难亲近。 他一个快五十的人风里来雨里去，拖着瘸腿给他们做饭洗衣，车接车送，各种精心礼物从来不断，愣是没有一个人问他腿怎么了。 欧阳旭一次放学路上被几个外国小混混欺负，他瘸着一条腿也能把几个小混混打得做鸟兽散，很是赢得欧阳旭眼里的星星眼敬佩。 他抓住这个契机，开始教他武术，小家伙学的很是认真，父子两人感情日益亲厚起来，然而欧阳诺那边却是一点破冰的迹象都没有。 眼看半年时间已经过去大半，欧阳臻和女儿半句话都没有说上过，虽然一如既往地卖力追妻追女儿，但是内心不是不沮丧和惶恐的。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又惹了一朵烂桃花。 他一个客户的女儿不知道怎么就对他一见钟情一往情深起来，任凭他再怎么冷若冰霜，她也缠着不放，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他在追欧阳诺的消息，竟然直接找上了欧阳诺。 他得知消息时第一时间赶了过去，这个疯女人已经为了所谓的爱完全失了理智，拿出刀挟持着欧阳诺。 欧阳臻吓得魂飞魄散，内心巨怒不已，但是他怕她哪怕有一点点伤到女儿，努力平复着语气安抚着她。 疯女人看着欧阳臻，这个东方男人，虽然和她爸差不多的年纪，然而看着却比国人小伙还要年轻，一张俊脸更是让她魂牵梦绕。 欧阳臻趁她深思飘远的一刹那，用那条好腿唯快不破地踢翻疯女人，欧阳诺得救，然而疯女人见他竟然为了别的女人伤害自己，更加恨从心来，狠狠抱住他，抓起刀子不管不顾地往他脸上划去！ 这张脸是祸水！她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她划得无比的狠和深，即使最终被欧阳臻制服，欧阳臻脸上的血如泉涌，伤口深可见骨。 欧阳臻脸上的伤，医生说创口太深，只能整容才可以祛疤，然而他拒绝了这个提议，无论是冯自峥还是这个外国疯女人，如果都是因为他地脸而爱他，那么就让他没有这张惹祸的脸吧。何况，这些伤痛对于他给予女儿的伤害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本来说好是赎罪，却再次因为自己给她带来伤害和危险，他不敢想象这个刀伤若落在女儿身上，他要如何，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疯女人，他会不顾一切用尽手段让她连本带利地还出来，对女儿，他已经没脸呆到半年期满。 他出院后，找来律师，将自己所有资产留给了女儿和儿子，再次孤身一人地去走他自己的路，这条路的尽头再也没有那道倩影等着他。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他五十岁了，是个脊背略有佝偻，胡子老长，瘸着腿，脸有刀疤的老人了。 不是英姿勃勃的上校团长，不是英俊神秘的东方美男富豪。 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莺莺燕燕，他没有别墅汽车，他有的只是山上一座小木屋，这个地址是他花所剩不多的金钱重金买下来的，因为站在山头，可以看到女儿和儿子住的屋子。 是的，他离开了，却又从来没有离开。 一年了，他从没再去见过女儿儿子，然而他就住在女儿家不远的山上，他每天都会站在山头看女儿家好久，这是他每天的功课，运气好的话，他会看见出现在院子里的女儿和儿子，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然而，他今天站了好久了，老腿都站酸啦，支撑不住啦！ 他失望地要转身回屋时，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 他回过头去，正看见女儿和儿子朝他走来。 “自己敲断自己的腿不算，还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是想让我同情你吗？” “爸爸，我们找你找了好久，没有想到你竟然就住在这里，爸爸，你真的太坏了！唉，又丑又老还瘸腿的爸爸，妈妈，我能换一个爸爸吗？” “臭小子！”欧阳臻再也忍不住，跛着腿跑了过去，姿势滑稽可笑，然而三人谁也没笑，流着泪紧紧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