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顿吃肉

    当晚，闻曦失眠了。

    他自认为心态很放松，没什么可怕，不能说准备的完美吧，但也差不多了，就算担心什么，那现在也来不及了，无论客观还是自身原因，只有睡觉这一条路可走，毕竟休息好了才能发挥正常。

    道理他都懂，可就是睡不着，死活睡不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是不是临睡前那杯奶茶喝的？是不是赵妈妈做的排骨吃多撑的？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到底还有什么心事没放下？

    为什么睡不着！！！！

    闻曦躺床上翻来覆去，越着急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着急，恶性循环，他拿起手机想跟人说说，可又怕大半夜的打扰到别人，赵政嘉裕就在隔壁，不知道他睡着没有，不敢去确认。

    闻曦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天边泛出鱼肚白，最后是眼睛实在酸涩难受，才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的睡了会，正在他逐渐进入状态要开始做梦时，枕边铃声大作，该起床了。

    闻曦睁开酸涩疲倦的双眼，深深叹口气，竟觉得困一瞬间变浓……

    赵妈妈此时就在厨房，她也紧张的彻夜未眠，早早的就起来做早饭，闹铃一响，她火急火燎的推开两人的房门催促；“快起床准备吃早饭！！今天高考不要紧张啊！千万放松了！”

    闻曦打了个哈欠，心想不紧张也被你喊紧张了……

    几分钟后，闻曦和赵政嘉裕一前一后从各自的房间里走出来。

    赵政嘉裕黑着烟圈，趁赵妈妈不在，他悄悄跟闻曦说；“我昨晚上紧张的一夜没睡！”

    “我也是……”闻曦叹口气。

    “不会在考场睡着吧？”

    “怎么可能，在考场睡觉属于扰乱考场秩序，监考老师会提醒你的。”

    “哦……那就好，哎我昨晚上一夜没睡，现在反而困了……今晚应该不失眠了。”

    “嗯……”闻曦迷迷糊糊的答应。

    二人洗漱完毕，吃完饭，赵爸爸已经接来了程木子，停在楼下随时准备接他们走了。

    临走时，赵妈妈不放心的检查二人的书包文具准考证，确定万无一失了才穿上旗袍，跟着一起下楼。

    “妈你干嘛呀？你穿这个干什么？”赵政嘉裕一脸嫌弃的看着赵妈妈；“你看你内小肚子……穿平常的衣服不行吗？”

    “快闭嘴！还不是为你！”赵妈妈被损的有点不好意思，气恼道；“这叫旗开得胜！”

    “你自己想穿就穿……拿我做什么借口……”赵政嘉裕咧着嘴嘟囔；“难看……闻曦他妈肯定就没你这么多事儿。”

    “那是因为小曦他学习好！”

    闻曦看他们母子俩打嘴仗不禁偷偷乐，心想这个寓意还不错，就是有点无厘头了，但愿考试现场不是只有赵妈妈一人穿旗袍，不然有点尴尬。

    赵妈妈不跟他一般见识，赶鹅一样将二人赶出家门，坐上赵爸爸的车，闻曦一进去，正看见坐在后排的程木子也穿着一身旗袍。

    闻曦愣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一辆车载着两个家庭三个大人，送他们俩上考场。

    路上五人无话，气氛紧张诡异，大人们都想嘱咐孩子几句，都觉得自己的话最重要，可又怕说多了孩子会有逆反心理，都有些不安的互相看。

    等到了考场，门口堵的进不去，只能停在附近的街道上，五人走过去。

    到了考场门口，闻曦惊讶的发现，穿旗袍的妈妈居然不少，什么款式什么颜色都有，有人还搭配了小手拎包和披肩，最夸张的是一个妈妈还烫着鸡蛋卷发，画着复古妆，真跟画片里走出来的一样，这些妈妈们争奇斗艳，摇曳生姿，把考场门口变成了t台走秀的现场。

    跟他们一比，程木子和赵妈妈还算朴素的。

    “这一个个作妖的……”赵政嘉裕满脸难以置信；“穿个旗袍就能考高分？那我们努力这三年是干嘛！”

    “行了，也算是家长的心意，”闻曦推他肩膀一下；“不过咱们能在同一个学校开始，真的很幸运了。”

    “可是你的考场离的好远……”

    “远就远吧，”闻曦无所谓。

    “嗯……”

    二人走到考场内的分叉口，就要往不同的方向前进。

    “高考顺利！”赵政嘉裕冲闻曦挥手。

    “顺利！”闻曦回应。

    高考考了3天，高温也持续了三天，每天都是赵爸爸负责接送，两位妈妈陪同，因为距离原因，他们一直在租住的房子做准备，两位妈妈轮番准备美食，主要还是赵妈妈准备，程木子只会简单的家常便饭，真正营养美味的大餐都是赵妈妈来做，赵爸爸搓着手想帮忙却没机会，只能闪在一边。

    最后一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很多媒体守在考场门口，打算拍摄学生们冲出考场瞬间的计划泡汤了，现在纷纷收拾家伙走人，穿旗袍的妈妈们在雨里瑟瑟发抖，有的回到车里有的举着伞坚持等待，望穿秋水的守在考场大门口。

    高考最后一科的结束铃响起时，门口的家长们纷纷发出感叹，笑容驱赶了身上的凉意，全都往门口聚集想第一个接到自己的孩子，门口的保安赶紧把人群轰赶到黄线外面，让他们不要靠近校门，门卫在铃声响起后，掐着时间打开大门。

    可惜因为大雨的缘故，考场里半天出不来一个人，学生们应该是被困在教室里了。

    第一个出来的是个男生，他没有打伞，浑身淋的精湿，一路嗷嗷叫的在雨幕中奔跑，他的家长认出了自己的孩子，父母俩举着伞在门口疯狂招手，男生如同一枚炮弹，夹风带雨的冲进父母的怀里，一家三口笑成一片，亲亲热热的走了。

    周围的家长都露出慈祥的笑容，更加期待自己孩子出来。

    这第一人出来后，又陆陆续续的出来几个学生，有快速奔跑的，有走走停停靠建筑物遮蔽雨水的，前前后后也就十几个学生，在场的家长都有些着急，纷纷给自己孩子打电话，要不是门卫拦着就都进去接人了。

    大雨仍在下，没有停下的趋势，家长还在翘首以盼，学生们似乎也看出这雨要下个没完了，干脆也不再等待，终于集体冲进雨里往校门奔跑。

    于是程木子和赵爸赵妈就看见模糊的前方，有乌压压的一片人向这边扑来，脚下奔腾着脏兮兮的水花，还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叫喊声，如同丧尸入境。

    大部队终于冒雨冲出来了。

    闻曦和赵政嘉裕一同出来，二人紧紧地挨在一起，都被淋湿了，但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他们彻底完成了青春的重任，成功蜕变，在开启人生新篇章之前的两个月里，将是他们生命中最放肆最自由的时光。

    闻曦本以为他要和赵政嘉裕上一辆车，谁知他爸爸闻大梁来了，他最近赚了点钱，换了辆新车，还穿了件新衣服，喜气洋洋的在高考的最后一天来接闻曦。

    “爸……”闻曦看他还是觉得陌生，很别扭的叫道。

    “哎，”闻大梁笑着直点头；“快儿子，赶紧上车，咱们回家吃饭去！”

    “回什么家啊！”一边的赵政嘉裕正用赵妈妈递过来的毛巾擦脸；“走下馆子去！！庆祝一下！！”

    “就是啊，我饭店都订好了，今天高考最后一天，我提前三天才订到位置呢，”赵妈妈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急急的穿过雨幕拉住闻曦的胳膊；“小曦不准走啊！阿姨请你吃饭你必须来！”

    “哎不用了，多麻烦啊，我们回家简单吃吃，”闻大梁笑着拒绝。

    “麻烦什么啊！小曦那么辛苦辅导我家崽子学习，吃顿饭还麻烦了？”说完赵妈妈开玩笑道；“你嫌麻烦你别来，你儿子来就行！姐你也来吧！”

    程木子陪着笑，夹在中间有点不知所措，赵妈妈趁着她没说话，一运气将闻曦扯到了自己伞下，跟拐卖儿童一样，夹着比她高半头的闻曦脖子往自家车里钻，赵政嘉裕高兴的起哄，冲进雨里给她开车门。

    程木子被赵妈妈这任性的孩子气逗笑了，同时心里生出些羡慕，都是同龄人，瞧瞧人家活的多自在，有福气啊。

    大约40分钟后，两家人在c市一家名声很好的意大利餐厅聚首。

    一进去，闻曦没被餐厅的美丽装潢吸引注意力，而是暗暗惊讶，放眼望去大厅里全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而且每家都有1到2个的少年人，家人们都一脸喜色，说说笑笑，是洗脱疲惫后的松弛舒适，看样子都是高考结束出来庆祝的。

    甭管考得怎么样，先高兴就对了，谁知道等成绩出来了还有没有高兴的机会。

    赵妈妈没订到包间，在服务员引领到一处角落坐下。

    闻曦本来要坐在父母中间的，赵政嘉裕厚着脸皮寄过去，硬是插在了闻曦和闻大梁的中间。

    赵妈妈呵斥他没素质，赵政嘉裕没理她，拿着菜单跟闻曦一起看，怂恿他多点点。

    赵妈妈看两个孩子关系这么好，心里也开心，悄悄跟赵爸爸说；“你看小曦要是女孩多好啊，长得好学习好，家里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是女孩的话多合适啊。”

    赵爸爸听完，只用咳嗽似的一声笑回应了她，没说什么，赵妈妈很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接自己的话。

    程木子听见她的话，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头发，看向正跟赵政嘉裕一起点餐的闻曦。

    闻曦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撒出扇形的阴影，莹润的脸蛋粉粉白白，几乎自带柔光，嘴唇饱满肉感，时不时的被赵政嘉裕逗的嘴角上翘，一双含笑的眼睛不是看他就是看菜谱，虽然眼下有些泛青，但瑕不掩瑜，在顶灯的照射下，她的闻曦美的像天使。

    可惜她可爱的小天使不喜欢女人。

    程木子满怀慈爱和忧愁的看完闻曦，又去看赵政嘉裕，神情逐渐复杂起来。

    她也算是看着赵政嘉裕长大的，原本那个泥猴儿似的又痞又坏的小黑孩儿，转眼变成了现在这样英俊结实的模样，还处处礼让闻曦，听说他第一志愿是a体，也在a市，真让程木子不多想都不行。

    如果只是孩子们自己恋爱，程木子不会管，她也管不了，她怕闻曦再闹自杀，可看看人家爸妈，俩人都是有头有脸懂礼数的，他们越是好，越是热情，程木子越是担心，好像自己和闻曦骗了他们一样。

    这顿意大利餐是闻曦最近吃过最好的一次，饭后两家人为谁付钱还争执了一番，赵妈妈凭一己之力拦住了闻家三口，其中赵政嘉裕主要负责搂着闻曦的腰，赵爸爸捧着大肚子十分轻盈的跑去付了钱。

    闻曦望着赵爸爸的身材，有些担心赵政嘉裕到了这个岁数也这么胖……

    “老婆……”赵政嘉裕压低声音在闻曦耳边道；“老婆……今晚咱们回出租屋吧……就说，同学聚会！必须去好不好！”

    闻曦被他温热的气息吹拂的耳朵一麻，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可赵政嘉裕没这么要脸，他趁机亲在闻曦的耳根，还伸出舌头快速的舔了一下。

    闻曦打了个冷颤，埋怨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赵政嘉裕双眼放光，眼白发红，脸上有不明的淡淡红晕，搂着他腰的手也不老实，伸出五指不断抓捏闻曦的腰侧，痒的他挣扎着笑出声。

    等赵爸爸付完帐，两家人走出餐厅。

    “爸！”赵政嘉裕伸着懒腰；“我跟闻曦去参加同学聚会，今晚要是玩儿太晚就不回来了。”

    赵爸爸面带微笑看看赵政嘉裕，又看看闻曦；“是吗？”

    闻曦冷不丁被追问，下意识的避开眼神，低声道；“是……”

    “那就去玩吗，”赵妈妈说；“解放了终于能玩了，你就让他们去，两个男孩怕什么，去吧去吧。”

    “还是回家吧，高考完都挺累的……回家休息几天在玩吧，”程木子说，她不想让他们俩单独过夜，看这赵政嘉裕又黑又壮，自家儿子怕是会吃亏。

    “玩吧，男孩子就是要玩，对他们来说玩就是休息了，”闻大梁支持他们出去。

    “那……你们要是过夜的话，去哪过夜？”赵爸爸问。

    “Ktv吧，”赵政嘉裕睁着眼说瞎话，毫不怯场；“也可能网吧，谁知道呢。”

    “哦，人很多啊，”赵爸爸一听不是双人活动，是多人聚会，瞬间放松下来；“去吧去吧，明天记得回家吃饭。”

    “再看吧，要是在网吧的话我估计也在网吧吃饭，是吧闻曦，”赵政嘉裕说完，一推闻曦肩膀。

    “嗯，是，”闻曦生硬的迎合，心里开始紧张。

    “行，去吧，”赵爸爸松了口。

    赵政嘉裕乐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拽着闻曦也不用他们送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打了辆车，火急火燎的就拽着闻曦往里钻。

    “师傅！2中东门谢谢！”赵政嘉裕兴奋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麻烦快点，我书包落下了！！”

    “好嘞，傻小子怎么这么粗心，上高几啊？”师傅不疑有他，一脚油门车差点飞起来。

    “高二了，开学高三！”赵政嘉裕演起来没完。

    闻曦拧着眉毛看他这么猴急，怀疑他是不是吃药了。

    “看什么看？”赵政嘉裕回过头看向闻曦，用唇语告诉他；“等会儿干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