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直男

    期中以后，进入了高中的第一个小高/潮，因为高二开学没多久就要分文理班，文理班涉及到未来大学专业的问题，不容小觑，也是这些学生的第一条岔路，现在是高一学生最后的发力，来挖掘自己真正擅长的科目。

    闻曦自然选择理科，程木子没有意见，在她心里，理科就是比文科要好，俗话说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不过闻妮必须学文科，她希望闻妮能考上本地师范，毕业后就去小学当个老师，这样就挺好，至于闻曦，程木子觉得他前途不可限量，愿意考哪里就考哪里。

    盛楠虽然期中一咬牙考了26名，但后劲儿有点不足，高一下学期开学2个月成绩又开始回落，跟家长和叶老师讨论后，盛楠决定高二时选择文科。

    赵政嘉裕则不着急，他还对文理科没什么概念呢。

    “文科就是，语数英加政治地理和历史，理科就是语数英加物理化学和生物，”闻曦在晚饭的餐桌上很耐心的给赵政嘉裕讲解，赵妈妈依旧满脸温和笑容，目光里都是钦佩赏识。

    “我靠，那我必须选文科！”赵政嘉裕塞了满嘴的炖牛肉，说话有点不清楚；“不行……政治和历史太恶心了，我背不过……”

    “那……”闻曦想了想；“就理科，生物需要背一背，化学需要背一些，也就没了，更多的是要算。”

    “呃……我不喜欢化学……”赵政嘉裕露出嫌恶的表情，并对碗里的牛肉挑挑拣拣。

    “又不要理科又不要文科，你到底要什么！”赵妈妈脸上的和蔼表情要绷不住了。

    赵政嘉裕被训斥的一缩脖子，撅起嘴不理她。

    “小曦，你妈妈同意你选理科吗？”赵妈妈训斥完赵政嘉裕，一扭脸换回了温柔脸孔面对闻曦，堪称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典范。

    “嗯，我上高一的时候就说了，我妈妈没说什么，她同意，”闻曦点头，说完放下筷子，摸摸肚皮道；“谢谢阿姨，我吃饱了。”

    “啊？还有牛肉汤呢，再吃点吧，”找妈妈说着，就拿起他的碗去盛汤。

    “不用不用，我真吃饱了，”闻曦赶紧阻挡。

    “你吃的太少了，瞧嘉裕吃多少，都三大碗了！”

    “我还没喝汤呢，”赵政嘉裕说完，把最后一口饭扒拉到自己嘴里，站起来自行盛汤。

    闻曦和赵妈妈都看向他，心里想着一件事，他好像又高了。

    赵政嘉裕吃的好睡得好，每天定时定量的训练体能，不只饭量与日俱增，个头也蹿的很快，不过他还不是班里最高的，13班有个练习撑杆跳的男生，比他还高小半头。

    “嘉裕，你是讨厌政治历史多一些，还是讨厌化学多一些？”赵妈妈问。

    赵政嘉裕盛了一大碗汤，痛痛快快的喝了大半碗，含着汤眯着眼睛想了会儿；“政治历史，化学的话……会算总不至于分太低。”

    “太好了！那你也选理科吧，”赵妈妈替他做主；“这样你还能和小曦学一样的学科，以后住在一起还不至于聊不来，你看呢？”

    赵政嘉裕觉得赵妈妈说得对，很认同的点点头。

    “这样小曦自己学习也不会孤独，如果嘉裕学了文科，天天在屋里背东西多打扰你做题呀，这样你们俩一起做题共同进步！”

    闻曦微笑着点头，表示同意，心想赵妈妈是真会打这如意算盘，什么打扰啊，就是想让我继续辅导赵政嘉裕罢了……

    不过人家让我白吃白住，我辅导人家学习，也无可厚非。

    “听见了吗？”闻曦用胳膊肘顶了赵政嘉裕一下；“以后你就要听我指挥了。”

    “我啥时候不听了，”赵政嘉裕委屈道。

    “哎，我记得你们以前初中有个班长，是女生，她怎么样啊？”赵妈妈没得干，趁现在没吃完饭，想跟两个晚辈聊聊天。

    “朱雨……诗？”闻曦摇摇头；“我们没联系了。”

    “我也没有，”赵政嘉裕应和。

    “哎，我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她两次，小姑娘可开朗了，组织能力也不错，不知道高中学习怎么样了，”赵妈妈提起她，还有点怀念；“还有，你们那个学习委员不是也在2中吗，叫…王立琪？”

    “汪立琦，”闻曦纠正，说完他，二人不说话了。

    赵妈妈等了会儿，发现这俩人都没接下茬，而且一副失落的模样，于是不明就里道；“怎么了？他学习不好了？”

    “没有，他在实验班，成绩比以前还好了，”闻曦回答。

    “哎哟，那他真厉害呀，”赵妈妈露出羡慕的表情；“你看你们初中一个班，到了高中，差距一下子拉开了，尤其是你赵政嘉裕，数你最差！”

    赵政嘉裕翻了个白眼，心想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那他现在几班？排名多少呀？”赵妈妈的关心还是落到了实际上，无论多开明的家长，最终还是会关心孩子的成绩排名。

    “2班，”闻曦说完想了想；“排名……”

    “这次又快40名了，”赵政嘉裕补充。

    闻曦听了一撇嘴，几乎想象到他的双亲会怎么说他。

    “40名……那分数也很高吧，”赵妈妈对实验班不了解，又充满向往；“哎，他上大学一定很简单，只需要考虑未来就业就可以，不对，学哲学也好啊，再读个研究生，出来还能当哲学老师，哎，赵政嘉裕就不行了，谁要你你就去哪吧，小曦我看你也没问题，你以后想考去哪里？”

    “本地的大学就挺好，”闻曦平和道。

    “哎哟，你的分数去a市都可以，c市有什么好的，”赵妈妈这语气跟赵政嘉裕如出一辙，充满了对a市的向往和对c市的唾弃。

    “跟你说，a市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房价贵，但是没关系呀，你在郊区买套便宜的，付了首付，慢慢还贷，a市工资高，你苦几年就出来了，到时候你的儿子起步就会比别人高，直接在a市上学，你们的孩子会比你们过的更轻松，也更容易成功！等到你孙子一代的时候，家庭已经在a市扎根了，他们就可以往更远的地方发展，比如留学，移民……”

    赵妈妈一说起对未来的规划就滔滔不绝，闻曦看她说的一脸兴奋，心里有点无法认同，这样看对家族的确是好，但是无形中对自己的后代有了束缚，闻曦是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没必要对他们有任何规划和期待，健康快乐即可，他不想给他们任何压力。

    “……你说是不是，”赵妈妈完全没注意到闻曦的沉默，一门心思的只讲自己的憧憬，最后还不忘征求闻曦的意见。

    闻曦略带忧愁的看着赵妈妈，不过迟疑过后，他慢慢展露出笑容；“是啊，阿姨说得对。”

    赵妈妈心中略略讶异，一瞬间，她感觉这孩子所呈现出的成熟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那么多，他的眼神清澈却也复杂，沉默的同时，能听到他思想转动的咔哒声，是有序而低沉的，像个沉稳的学者，赵妈妈甚至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幼稚了。

    “你们继续吃，我去洗碗，”赵妈妈起身，开始收拾桌面。

    闻曦也站起来帮忙，被赵妈妈阻止了，闻曦也没有推脱，听话的回屋写作业，没过几分钟，赵政嘉裕哼着小曲，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拿着作业也进来了。

    “吃！”赵政嘉裕将橘子递给闻曦。

    “哎哟我不吃，”闻曦吃的太撑，现在看见食物就反胃；“你怎么这么能吃？”

    “好吃！”赵政嘉裕将橘子掰半，塞进自己嘴里一半。

    “我都替你撑得慌……”

    “我每天都要跑步，累死了，我连着好久小腿骨疼呢，”赵政嘉裕说的带了委屈；“我这还算好的呢，我们班有俩男生，腿疼的走路一瘸一拐呢。”

    “哎哟，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呢？”

    “那可不！”说完，赵政嘉裕换了一副贱歪歪的表情；“其实也不用夸，亲我一下就可以～”

    “你少来，阿姨还在呢！”闻曦正色道。

    “今晚你阿姨回家住～”赵政嘉裕美滋滋的说。

    “嘉裕啊，”正说着，赵妈妈过来了；“你把浴巾放哪了？”

    “你拿浴巾干什么！？”赵政嘉裕立刻警惕道，心想这是不走了？

    “我给你做身衣服！！”赵妈妈瞪着眼睛用同样的语气怼回去。

    “浴巾能做衣服？”赵政嘉裕迷惑了；“你给我做什么衣服？会抽丝吧？”

    “那看来只能用来洗澡了？”

    赵政嘉裕被怼的语塞，嘟囔道；“那你直说干什么用啊……”

    “浴巾能干什么这还用问吗？？？你快不要废话，告诉我在哪呢！”

    “在……在阳台晾着呢，你……你要洗澡啊？”赵政嘉裕强忍嫌弃问。

    “你到底要问什么？”赵妈妈抱起双臂，感觉耐心已经快用完了。

    “你不是今晚回家吗……怎么在这洗澡啊。”

    “不回了，你爸今晚出去应酬，我回去干什么，懒得伺候酒鬼！”说完，赵妈妈气哼哼的去拿浴巾洗澡。

    赵政嘉裕扭回头，那表情，快哭了一样。

    “哭什么，反正也只是睡觉而已，”闻曦拍拍他的哭丧脸，觉得特可乐。

    “不一样……”赵政嘉裕不开心的摇头，看表情很失望。

    闻曦还想逗他几句，赵政嘉裕的手机响了。

    赵政嘉裕委屈的拿起手机打开，是有人微信找他。

    闻曦本来没有看别人隐私的兴趣，不过一溜眼，他看到个女孩子的自拍。

    这个自拍不是很好看，齐刘海很厚很底，滤镜开的也太多，导致摆在脸旁边的手指都扭曲了，眼睛也大的吓人。

    但她胜在青春朝气，脸上的笑容和活力是无论滤镜多厚都无法遮挡的。

    赵政嘉裕看了眼照片，快速的回了句话，有话说话，发照片干嘛？

    闻曦感慨，人家给你发自拍能干什么……

    那边也很快回话了　，=　=

    赵政嘉裕挠了挠头，像是不知道回复什么，好在还没等他想出来，对方又说话了，再发了一张照片，这次比上面那张好看很多，头发散下来，滤镜也没那么厚，笑容更加自然。

    Mrs蜜；哪张好看啊？

    赵政嘉裕来回看了下，回复她第二张。

    Mrs蜜；哎，怎么都这么说，我喜欢第一张呢

    陪你到黎明；那就第一张

    Mrs蜜；那我听你的吧，就用第二张

    陪你到黎明；=　=

    陪你到黎明；这点事还要纠结

    Mrs蜜；你不懂，女人就是注意这些细节

    Mrs蜜；真是蠢直男

    赵政嘉裕看到这，觉得话题应该是结束了，就把手机暗灭。抬起头督促闻曦；“赶紧吃橘子啊！”

    闻曦点点头，乖乖掰了一瓣放进嘴里，边吃边写题，没写几笔，赵政嘉裕的手机又亮了。

    他低下头去看，开始回复。

    这次闻曦没去理他，只自顾自的写作业，等他写完数学写英语，写完英语写语文，再去写物理的时候，他抬头捏了捏颈椎，发现赵政嘉裕还在发微信。

    闻曦看着气不打一处来，厉声道；“还不写？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政嘉裕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心虚的看了闻曦一眼，装模作样的写数学作业。

    闻曦看他状态不大对，心里有些疑惑，还有些不爽，但他不想表现出来，便忍着没发作，继续写自己的。

    写了没几道题，闻曦发觉赵政嘉裕再看自己，抬头看回去，赵政嘉裕又低下头。

    “干什么？”闻曦问。

    “没事，”赵政嘉裕摇头。

    “有不会的？”

    “不是……”

    那看我干什么，闻曦纳闷，想着想着，他忽然想到了那张自拍。

    虽然拍照技术很生疏，但看得出，对方是一个活泼青春的女孩，跟赵政嘉裕站在一起，也许还挺合适。

    闻曦觉出了些许落寞，接着他又认为自己想多了，事情本来也该如此，他会喜欢上自己，就是冲动导致。

    “哎，”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政嘉裕叫了闻曦一声。

    “嗯？”闻曦莫名看向他，只见他手机对准自己，咔嚓了一声。

    “没事儿了，”赵政嘉裕笑嘻嘻的继续摆弄手机。

    “干什么？”闻曦一头雾水。

    “没事没事。”

    “你又玩手机？”闻曦不满道。

    “没有……”赵政嘉裕说着，给闻曦发过去一张图片，就是刚才拍的那张。

    这照片拍的还不错，暖暖的台灯光自带滤镜效果，闻曦的皮肤都散发着柔光，再加上他五官俊秀，尤其是眼睛格外有神，看着就赏心悦目，而伏案写作业的状态自带学生气，那微微意外的表情则是锦上添花，让他更显生动。

    总之就是一张漂亮不做作的完美抓拍。

    “我拍的不错吧，你拿这个当头像吧，”赵政嘉裕建议。

    闻曦看了看，摇摇头，他的微信头像就是个卡通人物，从初二就没改过。

    赵政嘉裕有些失望，不过低头看看这张照片，他又高兴起来；“瞧我这技术，没用滤镜就拍的这么好，不行我要炫耀下。”

    “你快写……”闻曦还没说完，赵政嘉裕这边已经发语音了。

    “喂，你看看我拍的，不比你那两张要好太多，你那两张墙都扭曲了还选什么？直接都扔了吧！难看！”说完，赵政嘉裕很自恋的继续欣赏照片，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在感慨自己的技术，还是在欣赏闻曦的脸。

    “你刚才是发给女生吗？”闻曦问。

    “是啊，表面上给我看自拍让我挑，其实就是想让我夸她漂亮！自恋，我偏不夸，我把你照片发过去，让她见识下啥叫好看，了解下社会的险恶！”赵政嘉裕说的振振有词。

    闻曦无奈的叹口气，默默道；“蠢直男……”

    “什么？”赵政嘉裕没听清。

    “我说你真爷们儿，纯的，”闻曦强调，说完冲着赵政嘉裕一握拳；“我甘拜下风。”

    赵政嘉裕皱着眉头看向他嘀咕；“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