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以身挡剑 千里寂灭
唐棠看着原先人还离她数十步远，不过一个眨眼间便至身前。她不由睁大了眼，心道他速度怎么这般快。 书亦寒却是搂着她轻飘飘一个旋身便躲了过去，衣袂翩飞之间瞬息便至对方身后，紧接着提气一剑刺出，一丝多余动作也无，干净利落，势如破竹！ 而对方反应速度也不慢，立即反身提剑格挡，两剑相碰一瞬迸出刺目花火。 唐棠被书亦寒紧紧搂在怀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两方瞬间攻守互换。眼前是一片刺目的雪白剑光，耳畔净是刀剑相撞发出的铿锵声响。 众人一开始还将注意力放在两人极其相似的相貌上，不多时便专注于两方的对决之中。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只在一瞬之间。不过数息，两人便过了数十招。 而两方之中，怀里还带着个人的明显武功要高出另一方许多，他手脚无法完全施展开却半分不落下风，反将对面打得节节败退。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剑势凌人，寒光森森，身形腾挪衣袂翩飞之间更是分外飘逸出尘，仿若谪仙。 众人纵使无法完全看清他的动作，但皆看出书亦寒武功实在深不可测，此番更是无人敢于出头。 唐棠只觉眼前一片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接着一个眨眼，便见韩影忽而扶着右肩，身形往后急退数步，右手将剑直插入地面，借剑撑着半跪在地上。 唐棠看着他身上衣衫似乎被划出不少道口子，身上各处要害皆或多或少有些许伤痕，正缓缓往外渗着血，而右边肩膀更是血流如注，不由微微睁大了眼。 韩影双眉蹙起，忽而憋不住一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而后伸指在身上点了数下，抬手用衣袖擦去唇角血迹，抬起头来紧盯着书亦寒，俊脸布满阴翳，面色阴沉至极。 反观书亦寒毫发无伤，气定神闲，慢悠悠地提剑抬步走近，唇角微勾，“不过这点本事，便想杀了本座？”他站定在离对方数十步之外，轻嗤一声，“可笑。”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书亦寒忽而提气，身形拔地而起。众人只见那一道墨黑的身影在空中一闪而过，如疾风迅雷一般瞬息便至韩影身前，提剑欲刺，势不可挡。 这是要一击了结他的性命！ 忽而眼前白光一闪，书亦寒面色一沉，猛地止住势头，反手挥剑一击震开飞来的暗器，搂着唐棠旋身而落。 唐棠被那白光吓得怔住，直到书亦寒将那暗器击飞抱着她安稳落地才回过神来，全身惧怕得微微颤抖。 这回她看得十分清楚，那暗器是冲着她来的！ 搂在腰间的手臂微微一紧，唐棠不由抬头看向对方，却见书亦寒面色沉静，半分目光也未施舍给她，只沉默地看向对面。 唐棠却莫名其妙安心下来。这人武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些，应该没什么大碍罢……？ 她又抬眸向对面看去。 只见那韩影似乎被人救走，留在原地的是数十名身着白衣、面上罩着银白面具、各个手提长剑的青年。而他们身后赫然站着手持折扇轻轻摇晃的江誉。 看着对面众人这副打扮，唐棠只觉有些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江誉轻摇折扇，面色温和，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江某本不欲动用这些人，但没想到韩影竟这般废物。” 书亦寒勾唇冷笑，“能攀上摘星楼，倒是本座小瞧了你。” 江誉朗笑一声，面色忽而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颇为阴狠，“江某手下十六名顶尖影卫都拦不住你，也是我低估了宫主。”说到此处他话音一转，语气又轻柔起来，“不知宫主的武功与摘星楼十二位‘光尘’相比，孰高孰低？” 十二位“光尘”说的便是他身前十二名摘星楼的青年。 今日到场之人除去一帮乌合之众，其余皆是拥护他的人，皆听他发号施令。 为了今日，他作了充足的准备，甚至料到书亦寒恐会临时反悔，便派了手下武功顶尖的十六人看住他。却未想到，他们还是拦不住书亦寒。 众人见此阵仗，不由纷纷往后退去，恐被殃及池鱼。 唐棠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不由心下有些担忧。对面这些人看着便不简单，书亦寒以一敌众，不知他打不打得过。 正想着，对面十二人忽然动了。唐棠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十二人已展开阵型，将他们二人围困其中，齐齐提了长剑刺了过来，身影如电，剑光似雪。 书亦寒足尖点地，身形腾空而起，凌空虚踏几步，抬手挥剑划出数十道泠泠剑光。随着他挥剑的动作，空气之中似乎随之荡起一道道弧形涟漪，呼啸着朝攻来的众人袭去。 众人身形一顿，立时收势飞身躲避。 只闻见一阵阵轰然巨响，被气劲波及的地面立时现出一道道狭长深邃的沟壑，这一处高台立时四分五裂，轰然坍塌。 四周一时烟尘漫天，敌人的身形皆隐在灰色的烟尘之中，辨不真切。而这一击似乎还波及到了台下的人群，不少人尖叫着四处奔逃。 唐棠见这景象整个人都惊呆了，接着便被烟尘呛到，不由掩面低声咳嗽起来。 书亦寒却半分不受影响，并未停下动作，轻飘落地之后便提剑与袭到近前的光尘拼杀起来。 唐棠只觉眼前视野一片灰白，万物都看不真切，只眼前不时闪现数道雪白剑锋与亮色花火，刀剑相撞发出的铿锵之声亦是不绝于耳。 这十二位光尘不仅武功高强，相互之间的配合亦是天衣无缝，还巧妙地利用这漫天烟尘隐匿身形，不时扑将出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书亦寒五感极佳，耳听八方听声辨位，次次都将敌人打退。但时间一久便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他不仅要时时防备敌人突袭，与他们拼杀，还要分神护住怀中的唐棠。 唐棠明显感觉到搂着她的书亦寒应对得渐渐吃力，头顶上方的喘息也略略粗重起来，甚至身上还挂了不少彩。 而在他怀中堪称累赘的唐棠却并未伤到半分。 敌人又一次来袭，雪亮剑光晃花人眼，锐利锋芒瞬息便至身前。这一次攻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猛，来势汹汹。 而书亦寒却反常地站着不动。 唐棠不由睁大了眼，惊呼一声，身体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电光火石之间，迅速反身挡在书亦寒身前，双臂伸出将他推了开去。 随着森冷剑锋刺入脊背，一阵阵刺骨的寒意随之席卷全身，尖锐的剧痛自那一处扩散至四肢百骸，疼得她秀眉紧蹙，全身发颤。 唐棠垂首看着自己胸口处透出的一截被血浸染的雪亮剑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双膝发软，身形晃得仿若风中残烛，随时都要倒下。 这是又要死了……？ 她竟然会为书亦寒挡剑？这是为什么？ 唐棠意识模糊地想着，忍不住抬眼朝书亦寒看去。 却见对方神情终于不再沉静淡然，反而一副震惊至极大受打击的模样，血色尽数从他脸上褪去，面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寒星一般的眼眸微微睁大，苍白薄唇轻轻开合几番，似是对她说着什么。 但唐棠此时已无法凝神细听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只觉脑中嗡鸣一片阵阵发疼，而周遭却是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响，眼前视野更是渐渐模糊起来，只觉面前的人影似乎生出道道重影，甚至诡异地扭曲起来。 好痛，好痛啊……她脑子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给书亦寒挡剑啊…… 唐棠忍不住轻轻扯了一下唇角，殷红的血液立时争先恐后地自她嘴中泉涌而出。她终于力竭，身形摇晃着跪坐了下来，而后往旁侧软倒。 书亦寒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少女抬眸冲他勾唇轻笑，双眸清亮澄澈如盈盈秋水，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是他昨日掐出的青紫指痕，胸口透出一截雪白剑锋，伤口血流如注。纤细单薄的身形如杨柳一般在风中摇曳，而后缓缓软倒在了地上。 层层叠叠的雪色衣裙如花一般绽放，洁白无瑕的瓣上沾染了星星点点殷红的血液，看来分外妖冶刺目。 书亦寒只觉心中一道细弦似乎猛地崩断，胸口泛起一片细细密密如针扎一般尖锐的疼痛。 他敛了神色，忽而缓缓勾唇，轻笑一声，“你们，该死。” 众人只觉一片漫天烟尘之中蓦然卷起一股强大风暴，裹挟着肃杀冰冷的气劲袭向面前。 还未待反应过来，那一道墨黑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瞬息便至身前，抬手一剑刺下。 十二光尘不知为何方才还落于下风的人自他怀中的白发女子倒下之后，一时之间仿若功力大增，行如鬼魅，瞬息之间便连杀数人。 众人无法跟上他的速度，十二光尘接连不断地倒下。终于场上除他以外再无一人活着。 江誉隐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书亦寒将十二光尘一一斩于剑下，一时心头大骇，便想趁着对方还未发觉他时偷偷溜走。 哪知他不过一个转身，那浑身浴血仿若杀神一般的人便出现在他眼前，面色沉静，仿若无事发生。 江誉怕得全身颤抖，只觉从未如此贴近死亡。他不由吞咽了下口水，脚后跟寸寸往后挪去，一面开口讨饶，“宫主，饶了小的一命，小的愿将武林盟双手奉上！” 书亦寒并未接话，只轻声呢喃，“既然你这般渴望千里寂……”他声音一顿，轻轻勾唇，“便亲身尝尝罢！” 他话音未落，猛地提剑刺向江誉胸口！ …… 天色渐暗，忽而下起一阵大雨。漫天烟尘散去，只见这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场面血腥残忍至极，叫人不忍多看。 而那一朵盛开在这一片污泥地之中的白花却不知被谁采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