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回来
蓝海在知道大肚子男孩就是方丛后就什么都明白了。什么啤酒肚什么怪病，他的小美人这是……怀了自己的种啊！ 蓝海当场就想抽自己几巴掌，可又舍不得拿开抚摸着方丛的手。 很真实，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蓝海什么也没多问，他询问了方丛的住处，把摊子暂时托付给何大妈看管后，就拉着方丛离开了。 还是方丛先开了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不语，“海哥，你为啥在这里啊？” 那声音还一如从前，又奶又柔，像初秋的风刮进人心坎里，洒下了一片小麦种。蓝海没正面回答方丛，而是随着这阵清风把思绪带去了别处，“宝贝儿你还记得吗，以前你问我考不上大学想干嘛，还想得起来我是咋答的不？” 方丛木木地点了点头，“你说要在我学校门口摆摊儿摊煎饼……” 后半句方丛琢磨了一下，吞回了肚子里，他怕惹到蓝海不高兴。 蓝海却不以为然，嘻嘻哈哈地接了这话茬儿，“对，我说我就是要给你丢人，让你同学都笑话你。” 说完这话蓝海也笑不出来了，“你当时说，不丢人，我怎么样都不丢人，你说你会带同学来支持我生意，一天三顿都要吃我摊的煎饼……” “方丛，你他妈个小骗子，骗走我的心，自己却跑了，你心真狠……”蓝海捏着方丛细胳膊腕的手稍加了些力，他要让方丛也吃点苦头，不过这个程度就够了，再重的他也舍不得下手，“你就没有心，你的心被狗吃了……” 方丛怀着孩子，月份又大了，本来这个情绪就不太稳定，听蓝海这么冤枉人也有点着急上火，他这嗓门一下子就提了上去，“你胡说，明明是你不要我的！” “小逼崽子你现在挺横啊，”蓝海故意拿出气势来压着方丛，“咋地了学会造谣了？我啥时候说不要你了？你反咬人的本事见长啊？嗯？” 方丛使劲拍着蓝海的手，把蓝海的手背都拍红了，可蓝海就是不撒手，他生怕一个没拽住，方丛又开溜。 “就……我给你打电话那天，你不是要和蒋姣姣表白吗……你别说没有，你框不了我，我都听得真真的……赵子宇他们都这么说了……” 蓝海不知道方丛因为这些玩笑话承受了多少痛苦，就像他现在也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方丛，究竟是有多想念他，才会选择性忘记那些不愉快，听从他的话，乖乖被他牵着手走。 “唉，等我回庸县肯定要胖揍那死胖子一顿，他他妈的真是欠扇。那天我是买了玫瑰花，也确实打算表白……”蓝海在方丛面前站住了脚，他捧着方丛半裹着的脸，深情地注视着方丛的眼眸。那是他见过最清澈的眸子，能净化他身上所有的污浊，把他变成更好的蓝海，“但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你，方丛，我的宝贝儿，我的爱人，我蓝海一辈子要去守护的人，我爱你，很爱很爱，没你我会死，你懂了吗？” 在方丛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他能察觉到自己对蓝海有着特殊感情，却也不敢贸然断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这种感情很复杂，复杂到方丛一想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蓝海，心就开始绞痛，痛到不能呼吸，就快要没有意识和知觉。 方丛此时此刻终于明白，正如蓝海所言，那是爱，而蓝海正是他的爱人。以往的日子他总在刻意把这种感情和爱分割开，那全是因为他怂，他不敢承认他爱上了蓝海，爱上了一个男人，爱上了和这个男人做的任何事情。 “喂，开门啊，你魂儿飘一路了小傻子。”方丛的住所离这学校不算远，是一个半新不旧的小区，蓝海着实挺纳闷的，他都做好方丛睡在天桥底下的心理准备了，谁成想这小子住的地界儿比自己都不知道好了几个档次。 “你咋地……买彩票中奖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裕了我靠。”这家里生活气息还挺浓，大到电视冰箱洗衣机沙发，小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这房子的由来方丛就开始抹眼泪。 要说方丛这快二十年的人生经历里，好像是所有的人都在负他，抛弃他的爸妈，欺负他的同学，背叛他的玩伴，甚至是解开误会前的蓝海……唯独一人他想到就痛，就觉得愧疚得要命，那就是外婆。 离家出走那天，方丛连夜从庸县逃到了伍萍市里，这是因为外婆去逝前告诉了他一个秘密。早在几年前，外婆就曾以死相逼，强迫方丛的爸妈给她在市里买了房子，而她也早就写了遗嘱，那就是她过世后，这房子归方丛所有。 这间房子是外婆的心血，她为人谦和了一辈子，也从来没和儿女红过脸，唯独为了这个房子操碎了心，就只为换方丛后半生能过得轻松些。 “好了，”方丛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喘地给蓝海讲了这些，蓝海怜惜地亲了亲他的脸蛋和嘴唇，安慰道，“宝贝儿，别太自责了，外婆在天上看你哭肯定心疼坏了，你再吓着孩子……” 得，终于能把话题绕到孩子身上了。 蓝海顺势往下问，“所以外婆是因为知道你怀孕了才被气死的？” “嗯。” “你是因为这孩子才不去上学的？” “嗯。” “那你打算孩子生下来以后怎么处理？扔了？” 方丛赶忙摇头，否认道，“我会好好养他的。” “你拿什么养？自己活着还得靠何大妈救济米粉，难不成孩子喝的奶粉能从天上掉啊？” 其实方丛也没有一直闲着，他刚来伍萍市的时候就跑去图书馆查了很多资料，了解了肚子里的宝宝是怎么来的，也顺便学习了要怎么养孩子。 外婆留给他一张存折，但是方丛一直没舍得动。他在肚子不显怀的时候去超市当过收银员，还去酒吧当过推销员，甚至上上个礼拜还去扮玩偶发了传单，上个礼拜还帮人手抄了文件。 至于何大妈把他当成流浪汉，那纯属是个意外。他为了攒钱，实在是不舍得买新衣服，身上这些宽宽大大的衣服都是他从跳蚤市场淘来的，又破又旧，十块钱一大包。 “卧槽，想不到我家宝贝儿还挺能耐啊，我他妈这么久以来怕你饿死看来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啊。” 不过一想到方丛不能上学，蓝海还是觉得亏欠，要不是他把方丛肚子搞大，这兔崽子就应该跟来买他煎饼的那些大学生一样了吧。 “你还是想上学的吧，要不也不会隔三差五就往学校跑，没错吧？” 是啊，要说不想上学那肯定是假话，那可是方丛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啊。可是现在，有比做一名大学生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做一个好爸爸。 自打知道肚子里有了小生命，方丛从来没拿他当过累赘，反而觉得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虽然长着这样一副畸形的身体，却很意外地收获了一个孩子，是他和蓝海的孩子。 方丛想给宝宝最好的爱，就像外婆曾给他的一样。 “海哥，上学对我来说是很重要，但是他更重要，经过这几个月和他的相处，我已经离不开他了，也幸好有他陪伴我，要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挺不过来，也就等不到你了。” 蓝海把手覆在方丛的肚子上，想象着宝宝的性格，是像自己一样调皮，还是像方丛一样安静呢？ “宝贝儿，是我对不起你，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和宝宝了，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他，”蓝海蹲下身，把侧脸贴在被撑起的衣服布料上，“等孩子生下来，你养好身子就去上学，我就抱着娃在学校门口摊煎饼，养活你们父子俩，怎么样？” 虽然听起来确实不怎么样，但方丛还是破涕为笑，抿嘴偷乐着点了点头。 “谢谢你亲爱的。” 谢谢你，把梦境照进了现实，又回来了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