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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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倾专门挑了人少的点，他特意换了身衣服，脱下西装，显得顾倾比平时小几岁，倒更符合他大学生的身份，走在儿童病房，别人也只当他是普通的年轻爸爸，或者来照顾弟弟妹妹的好哥哥。 昨日他回到家中，打了一夜的腹稿，想了一大串要对小雨说的话，他要先和小雨道歉，再告诉他自己这两年对他的思念，然后会用一生的时间向小雨和小乖赎罪，担起自己作为父亲的责任。 他想得很美好，像是笃定小雨会原谅他那样，胸有成竹地踏进小乖的儿童病房。 病房是最便宜最普通的六人间，每个床位用帘子拉着，顾倾还不知道小乖的名字，他看了一眼门口的牌子，发现只有6号床的小孩姓顾，于是顾倾猜测地走到6号床的帘子外，试探地喊：“小雨在吗？” “你是找我妈妈吗？” 稚嫩的童声从里面传来，顾倾猜对了。 他掀开帘子，却没有发现小雨的身影，里面只有一个小乖。小小的一只，穿着可爱的小草莓睡衣坐在床上。 顾倾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仔细观察他的孩子。小乖很像小雨，小小的一团，软糯可爱，脸颊像小白馒头一样软乎乎的，看起来就很好捏，刻意留长的头发也软乎乎的，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直直地盯着顾倾看，他和小雨太像了，简直就是小雨的翻版，顾倾恍惚之间居然觉得自己回到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小雨的场景。 可顾倾知道，小乖不是小雨，他和小雨哪里都像，却比小雨勇敢太多，哪怕自己很怕，也会勇敢地冲出来保护母亲。就像现在这样，他看到是顾倾掀开帘子，这次母亲不在身边，他吓得整个人都抖起来了，但还是强忍着眼泪。 他不过才三岁，却比其他三岁的孩子聪明坚强得多，顾倾第一次对小乖产生了温柔的善意，他拉开病床边的椅子，坐到床边去，想和他的孩子亲近一些。 “妈妈呢？他去哪了？”顾倾温柔地问小乖。 “妈妈去打水了，要一会儿才能回来。”小乖捏着床单的被子回答，这个叔叔太吓人了，他不敢看他。 “叔叔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来找我妈妈？”小乖小声地问，大人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太复杂了，他还小，不大能理解大人之间的恩怨矛盾，但是他能感觉到妈妈不喜欢这个叔叔。 “我不是叔叔......我是小乖的爸爸......” 顾倾哑着嗓子开口，三年前，他亲口对小雨说自己不要小乖，说小乖不配当他的孩子，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的顾倾却急于向小乖表明身份，他卑鄙地想要把这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拉入自己的阵营，“给小乖一个完整的家”这个条件也是顾倾的筹码。 “爸爸......”小乖终于肯抬头看顾倾了，他跟小雨一样，遇到事就呆呆的，“你真的是小乖的爸爸吗？”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期待了那么久的父亲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嗯，我是小乖的爸爸。” 顾倾看着眼前呆愣愣的小宝贝，遗失的父爱仿佛终于重回他的身体，他凑上前，想要拥抱小乖，来一场感天动地的父子相认，可是小乖却先他一步哭出了声。 “那那你为什么不来找小乖和妈妈？你好坏，你都不来找小乖！” 可怜的小宝宝坐在床上哭着控诉他的父亲，他哭得那样伤心，仿佛要把自己的委屈和悲伤都发泄出来。动画片里的宝宝都有爸爸，别的小朋友也有爸爸，他们的爸爸会跟他们一起玩，一起做游戏，只有小乖没有爸爸，每次小乖跟妈妈要爸爸的时候，妈妈就会很伤心，会哭，小乖不想妈妈哭，可是小乖也好想要一个爸爸。 顾倾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他看着病床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宝宝，手忙脚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顾倾刚想把小乖抱起来哄的时候，小雨领着热水瓶，冲过来拉开了帘子。他把热水瓶放在角落，然后把小乖抱起来哄，一套动作下来，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小乖宝贝，甚至没有施舍给顾倾任何一个眼神。 幸好小乖不算太爱哭，他很懂事，小雨哄了他一会儿，他就停下来了，但还是蔫蔫地趴在小雨怀里。 “少爷，您先出去吧，我哄孩子睡觉，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好吗？” 小雨的声音听起来累极了，顾倾打量了一下他，只觉得小雨这两年过得并不好，他还是像当年被赶出顾家那时一样瘦小，因为体质的原因也没有再长高，在女性里都算不上高挑，再加上因为这段时间照顾小乖气色不好的原因，在旁人眼里，他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母亲罢了。 顾倾知道自己在这并没有什么用，他也想心平气和地跟小雨聊一聊。于是他答应了小雨的请求，对他说了声抱歉，然后帮他们拉上帘子，先离开了病房。 帘子被拉上的那一瞬间，小雨的伪装终于撑不下去了，他差点失去所有的力气倒在地上，但是怀里抱着的小乖让他撑住了。他把小乖放在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小乖还想着刚才的事情，于是他立马询问小雨：“妈妈，叔叔说他是小乖的爸爸，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呀。” 小雨掖被子的动作停止了，过去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顾倾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在遥远的三年后，将伤痕累累的小雨拖出来鞭尸。 在孩子面前，小雨并不是一个脆弱的母亲，因为单亲，他甚至比其他母亲更加坚强，他不想把自己的烦恼和悲伤展现在孩子面前，可是他这次真的忍不住了。 小乖见到小雨流泪，本就害怕的他更加不安了，他连忙伸出小手去帮小雨擦眼泪，带着哭腔对小雨说：“妈妈不哭不哭，小乖不要爸爸了，妈妈不哭。” 小雨的情绪终于在小乖的安慰下全线崩溃，他抱着小乖，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