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看没问题
十一点多的时候，陆雪再次睁开了眼睛。 目之所及处，青蓝色的纹身像藤蔓一样从胸口蔓延至手臂，它张扬得凛冽，密集繁复的图案眯眼看上去像是一颗颗眼球被骤风裹挟，凉薄又通透地俯瞰着尘世间。 她伸手去摸，颇具立体感的画面在指头的衬托下失去神秘色彩，变成了再单一不过的平滑图形。暖烘烘的体温散发着干净的味道，她凑近去亲，继而轻舔，用舌尖描摹肌肉的轮廓。 安静玩手机的蓝子墨低哼一声，尾音带着大型犬般的颤抖。 “别乱动，硬了又不对我负责。”他佯装生气地说。 陆雪见好就收，乱哄哄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扒拉两下露出眼睛，笑眯眯地靠在他肩膀上。 “网上说，鸾青路上新开了一家新疆餐馆，里面烤串用的都是绵羊肉，可正宗了，你带我去好不好？” 蓝子墨点点头：“那你今晚不准再抢我被子。把自己裹得跟蚕蛹一样，倒让别人光屁股。” “我才没有！”红着脸的陆雪一巴掌拍过去，“再说你不穿衣服睡觉还能怪我头上了？” …… 两人收拾收拾打车来到新疆餐馆。也不亏是网红打卡点，都到下午一点半了，这里的顾客还是满满当当的。他们取了张排队票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陆雪新奇地打量四周充满异域风情的装潢，无意间和正在用餐的一个女人对上了视线。 对方长相漂亮打扮时髦，身边坐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对面男人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看上去是她老公。 这种陌生的对视持续两秒即可结束了，但她却仿佛把全部注意力都投放到了这边，表情也古怪。陆雪皱眉撇开眼睛，小声嘟哝了一声“神经病”。 蓝子墨正低头看菜单呢，闻声转脸看向她，问：“怎么了？” 陆雪摆摆手：“没事，不过是个没礼貌的女人一直盯着这边看。” “哪儿呢？” “喏，那边那个。”陆雪把方向指给他。 蓝子墨很快寻到了目标。原本只是好奇是谁在觊觎自家女朋友的美貌，可等到他看清对方长相，藏于灵魂深处的那片阴翳便一下子没了遮掩。 陆雪被莫名其妙拉起来，直直往门外拽。 “我们换一家。”他面无表情地说。 “……好。”陆雪能察觉他的怒气，却搞不清合理缘由，只能乖乖被人拎着走。 身后有高跟鞋小跑的声音传过来，她好奇回头，却见是那个怪女人，神色焦急地冲过来一把握住蓝子墨的手腕。 “小墨，姐姐想和你谈谈……” “别他妈碰我。”他大幅度甩开，脸上厌恶不加掩饰，牵着陆雪的那只手用力得让她感觉骨头都被捏疼了。 来来往往的视线汇集到这里，陆雪难为情地拽了下他的袖口：“我们别在这闹，好不好？” 蓝子墨松开力道，二话不说牵着她往前走。那女人跟过来，趁他们拐进僻静巷道时，大步一跨堵到了前面，脸上一副凄苦状：“这么多年了你还不原谅我么？姐姐当初是对不起你，但我自那之后每天也都活得很折磨啊！” 蓝子墨一副连看她都觉得脏眼睛的表情，揽住陆雪转身绕道。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那女人转移目标，飞快扯住了陆雪的衣领。 脖子后扽的粗蛮拉扯让陆雪痛叫一声，眼泪说掉就掉，好不可怜地任人宰割。蓝子墨气红了眼，转身一脚踹过去恨不能给人捅穿见血。 四仰八叉的女人捂着肚子狼狈从地上坐起来，哭得声嘶力竭：“你就这么恨我？” “看见你这烂货就恶心。”他眼神狠毒得像匕首，拳头在身侧颤抖，极力控制着再次打过去。 对方也被骂出了脾气，抹把脸后指向陆雪，满脸嘲讽：“这还没成年吧？怎么，混着混着喜欢嫩的了？你跟我操逼的时候不是口口声声说就喜欢成熟的吗！” 仿佛有只手用力掐在肺管子上，陆雪呼吸困难一阵反胃，脸上故意装出的柔弱都维持不下去了。 蓝子墨被激出一头冷汗，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半哭半笑的恶意嘴脸，脑海里第一次真正有了杀人的念头。陆雪转身逃离，他慌忙追过去，女人这次没有再纠缠，暗巷阴影下，黏稠视线锁住他的背影，像怨灵一样扭曲偏执。 马路上车辆不断，面色苍白的少女被阻在路口，叫蓝子墨赶了上来。 “小雪你听我解释，那些都是以前的事。” 陆雪抬头，表情是他从没见过的严肃：“……她是你亲姐？” “是。”蓝子墨深吸一口气，“外面不方便说这些，回家好吗？我全都告诉你。” …… 那段经历没什么值得回忆的，点点滴滴都充斥着幼稚与肤浅。所以蓝子墨刻意回避着它，斩断全部联络，或许唯有在心情极度阴暗的时候才会抽出一节片段，供他于精神世界中自虐凌迟。 其实，他至今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勾引他。头回体验那种事，一点血都没流，她驾轻就熟，甜言蜜语让他坠进地狱。后来一次不慎被父亲撞破，姐姐一副被诱奸的悔悟模样，他则鼻青脸肿被轰出了家门。 故事到这里就没再荒诞了。 后来，鳏居多年的舅舅将他领走，直至高中毕业以后自力更生。他知道家里人至今都没原谅他，这事情容易理解，毕竟他也从没原谅那个罪魁祸首。 “那件事后我没再对女人产生过兴趣，直到遇见你。”他一脸认真地说。 陆雪喝了口果汁，倚在沙发上推测：“所以你是在我和我哥身上看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进而对我产生关注，最后由于关注得过多而一不小心坠入了情网？” “谁知道呢？三言两语概括不出那么复杂的感觉。反正很刺激，而且搞到手后还越宠越喜欢。那程度大概就是，你若要提分手，那我铁定要去你家泼汽油。” “……你果然是变态。” “变态可以抱得美人归吗？” “你猜。” “反正是疯批美人，我看没问题。”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