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孙姝予本不想多事,不知该用什么身份跟钟于曾经的未婚妻说话,虽那天听他简单提了一句二人没有感情基础,可毕竟也是有过婚约的人。 然而他的教养和骨子里的道德感,不允许他对这样一位处于弱势的女性袖手旁观,纠结半天,还是出声提醒,“那个,钟于不住这里啊,这家好像没人住。” 姚平哭声一停,回头看向孙姝予。 二人面面相觑,姚平哭得眼睛肿成一条缝,孙姝予委婉道,“可不可以让一下啊,你站在我家门口我进不去。” 姚平往旁边挪,孙姝予对她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开自己家的门,没想到姚平还在后面傻乎乎地跟着,要跟他进去,孙姝予满脸尴尬,细声细气地提醒,“有事吗?” 姚平哭得打嗝,又低头看了一遍手机上钟婉发给他的钟于的住址,没错啊!那应该是门牌号写错了。 “我,我我找钟遇,啊不是,钟于,他,还没下班吗?” 孙姝予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啊,你打个电话问问他?” 言下之意就是,钟于在哪他也不知道,不要再跟着他了。他抬脚往屋里走,姚平跟上,祈求道,“那,那我等等他,好不好啊,他他不接我电话,都,一个礼拜了。” 孙姝予无奈妥协,把姚平放进来,却把大门打开,怕姚平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男性家里看到大门紧闭时会紧张害怕。 二人各说各话,却还奇异地搭上了线,孙姝予以为姚平没地方去,等着钟于来接她,姚平以为钟于在和孙姝予同居,钟婉把俩人邻居的门牌号错发给她,蹲在孙姝予这就能蹲到钟于。 孙姝予给钟于发短信,让他过来接姚平。 姚平哭着问,“钟钟钟于是不是,最近,很很火大。” 孙姝予心说他也不知道啊,他也一个礼拜没有见到钟于了,姚平说话本就结巴,不知担惊受怕着站在走廊里嚎了多久,现在说话更是一抽一抽的,孙姝予见状,体贴道,“你打字也可以的,打字会自在一点吗?” 姚平感激地点头,二人靠着手机打字,效率极慢地沟通起来龙去脉。 孙姝予这才知道,原来那天钟于来给他送叶酸,吃完饭被钟婉急匆匆叫走,正是因为姚平的妈妈知道了两人解除婚约的事情。 姚平不知道钟于的退出意味着什么,只是被她妈的狂风暴雨吓破了胆,这下更不敢说休学一年回国不是为了见钟于,是为了搞网恋,还没成功。 结果她这支支吾吾的沉默在她妈眼中就是有难言之隐,被钟于欺负了,还要帮着这小子说话。 姚母护女心切,当晚就到钟家,虽不至于大打出手,可到底还是说了几句难听话,恰逢钟于不在家,钟婉听着就不乐意,姚母护短,钟婉更护短,立刻把钟于喊回家要把话给说清楚。 谁知钟于回了家,面对姚母的质问竟是一声不吭,把“渣男”这个名号给抗了下来,都没出卖姚平网恋的事情,以后怕再难搭上姚家的人脉。 这下姚平心更虚了,天天追在钟于屁股后面道歉,可钟于却不再理会她,最后她还是找钟婉要了地址,打算当面道歉。 她在手机上打字,给孙姝予看:我觉得自己好过分,让钟遇替我背锅,本来钟遇不同意解除婚约的,我都求他好久了,谁知道有天晚上突然就同意了,我根本就没想好怎么跟我妈说,呜呜,我就钟遇这一个朋友,他不搭理我我怎么办啊。 到底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姚平一急,就又把钟于叫回了钟遇。 孙姝予盯着这行字,突然意识到,原来钟于说的没有让他当第三者是这个意思。 钟于为了不给孙姝予道德和心理上的负担,在不确定两人未来的情况下,还是选择答应了姚平,他大可以先和孙姝予发生关系,又或者根本不必对孙姝予负责,压根不用考虑是否会加重对方的压力。 可他没有那样做。 那一刻孙姝予突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只是想起那天在医院,钟于轻描淡写地质问他,你什么都不问,难道还要别人继续来猜你心思吗。 如果他那个时候,能够勇敢多问一句就好了。 姚平见孙姝予脸上有点难过失落,以为自己说错话,沮丧道,“我,我,我好懦弱。” 孙姝予回神,叹口气,去给姚平倒水,虽知道这事情确实是姚平的错,却也对她这种胆怯感同身受,害怕姚平沉浸在这种负面情绪里,随口转移话题道,“钟于应该是最近太忙,你要见的网友是男孩子吗,记得见面选在人多的地方,注意安全啊。” 他虽嘴上这样说,可心中却不免疑惑,钟于是故意不理姚平吗? 姚平一愣,怔怔地看着孙姝予,心说钟于简直在放屁,还说他们两个分手是因为不合适,明明合适死了,连说的话都大差不离。 她被孙姝予的温柔鼓励到,又再接再厉,拿出手机给钟于打电话,却不知这人此时正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走廊里,钟于静静地靠着墙,手机被调成静音握在手里。 他不知在这站了多久,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对面的墙壁,将姚平和孙姝予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去。 姚平哭着哭着就饿了,给什么都吃,孙姝予又把提前做好的饭热给她,问她是否介意,姚平往嘴里扒拉一口,抬头惊艳道,“你,你做饭怎么,这么,好吃,感觉有家,家的味道。” 孙姝予面对这样直白的夸赞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嗯,以前跟阿遇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做饭给他吃,那个时候厨艺也不好的,难吃他也不知道说,经常吃坏肚子,后来才慢慢提升。” 他没有解释太多,只寥寥数语把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随口带过。 孙姝予看着姚平吃饭,自己却只洗了葡萄来吃,他怀孕以后就很爱吃水果,葡萄更是必不可少。 姚平敏感地察觉到孙姝予提起钟于好像有些失落,体贴地转移话题,满腹惆怅倾泻而出,许是孙姝予讲话轻声细语,又很照顾她的情绪,姚平反倒和他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我,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为,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一生下来,什么都,有了,好幸运,可是,没有一件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又好倒霉。” 姚平喃喃自语。 孙姝予捏葡萄的手一顿,他想到了自己,他和姚平恰恰相反,生下来什么都没有,努力争取过的也失去了。 他感同身受道,“我也一直都很倒霉,和阿遇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快乐的,不过也好短暂。” 门外站着的钟于,突然面色不善地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