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温泉一片血池(先闻闻肉味)
白藏渊腿脚不便只能坐车,洛澜和沈锦墨自然等不得。两人一路纵马疾行,赶到容昌山脚,便看到两个穿着破烂的农夫在一条溪水边指指点点,满脸惶然。 两人赶紧下了马,去近处一看,不由得都一怔。那溪水是一路从山顶蜿蜒流下的,按说山溪原应清澈见底,这溪水竟是淡淡红色。沈锦墨伸手一撩,闻了一下,皱眉道:“是血。” 上面是何人流了多少血,才会把整整一条山溪染成淡红? 洛澜忙问那两个农人道:“可有人上山没有?” 一个年纪较大的农夫见他一问,不由得又慌又怕,道:“有的,我儿子昨日来这山上砍柴,一夜未归。我们今日是来寻他,却见这溪水竟都被染红了。只怕上面有什么猛兽…”说着就快要急出泪来。 洛澜点头,“不要上去,我们去看看。”说着便和沈锦墨两人一起攀援上山。 顺着溪流,越走便觉得溪水的红色越发深重,隐隐似乎能闻到淡淡血气。洛澜不由得握了一下沈锦墨的手,低声道:“等会儿自己小心,别强求。” 沈锦墨眼神一深,把洛澜的手握得紧了几分,轻声说:“有你在,我不会失控。” 上次失控是猝不及防,他把自己也吓到了,再想到那次洛澜把他拖出来使的手段,稍微想一下就觉得脑袋发疼,可谓浓厚的心理阴影。 两人匆忙顺着溪水爬上山顶。越往上爬,便觉得溪水血气越重。山脚下的溪水是冰冷的,但爬上半山腰后便觉得溪水带了点温度,想来是从白藏渊所说过的温泉流下来的。绕过一块巨石,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天然生成的温泉池便在眼前,白雾萦绕,但血腥味却浓得惊人。 温泉中,横七竖八地泡着四五具赤条条的花白身体,不知死活,而温泉内一片鲜红,竟已成了一片血池! 洛澜只觉呼吸一窒,这样诡异而凄绝的场景,便是他也觉得心神不定。 沈锦墨已走上前去,这样尸山血海的情境,他倒比洛澜适应得好得多。他围着温泉池转了一圈,又伸手将温泉中泡着的身体一个个细看了一下,“没有活人,这些都是尸体,大概是放光了血死的……咦,这个还有气。”他一把将最靠近边缘的一个身体拖了上来。 洛澜赶紧随他过去,一眼便认出来:“是叶子苓!” 叶子苓浑身赤裸,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双手双脚的腕脉都被切了长长的口子放血。温泉水暖,伤口无法凝结,血流不会停歇。他此刻也只是还有一口气吊着,若洛澜与沈锦墨来迟片刻,他也必然会在这血池中失血而死。 洛澜连忙为叶子苓的伤口止血包扎,涂了厚厚一层伤药,又掏一颗生血养元的丹药塞在叶子苓嘴中,用真气推送几下,让他把丹药咽下续命。 此刻沈锦墨也将余下的几个尸体都拖了上来,依次验看过,道:“都是些没有武功的普通人,看手上的茧子像是打柴的农夫。苏明瞬和韩芙蕖不在其中。” 洛澜想脱自己外衣先给叶子苓穿上,沈锦墨动手倒比他快得多,不发一言就把自己衣服扯了下来裹在叶子苓身上,又把人往肩上一扛。“没什么线索,看这样子不知泡了多久了,不知其余的人都去哪里了。先下山吧,把他救醒了或许还知道得多些。” 两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叶子苓下了山,几个农人仍守在山脚,一辆马车刚刚停好,侍从正扶着白藏渊下车。见了两人,白藏渊忙问:“可见了明瞬?” 洛澜摇了摇头,道:“苏明瞬和韩芙蕖都已经不在此处。”说着又将山顶上的情景简短讲了。几个农人大惊失色,方才曾与洛澜讲要寻儿子的老人不敢置信地坐倒在地上,好一会才哭出声来。 洛澜心下恻然,他也并不是手上没沾过血,但随意屠戮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他是从来看不过眼的。便是当年的天极阁,动辄屠人满门,但行事也不会如此妖异。这孤灯教,无论是方才的赌坊密室还是人血温泉,处处都透着一股极邪气的路子,让人十分不舒服。 给几个农人留了些银子殡葬,几人将叶子苓安置在白藏渊的马车中,一路回沐阳城。 将叶子苓送回如意药堂,姜老又是惊喜又是紧张,慌忙诊了脉,说是失血过多,但应没有性命危险,再喂几服生血的药,大约明日就可苏醒。洛澜也放了心。 又说起银钩赌坊内的打手,姜老说已经有人去问话,却没问出任何东西来,似乎连地下有个密室都不知。孤灯教的人都已离去,赌坊内留的都是雇来的护院。这样一来,线索就当真断了,只能等明日叶子苓苏醒再问了。 几人走出如意药堂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白藏渊坐在侍从白芷推着的轮椅中,忽道:“虽没救出明瞬,但多亏两位相帮。今日是否有缘请两位喝一杯酒?” 洛澜还没说话,沈锦墨便道:“不必了”,拖着洛澜的手就要走。 白藏渊的眼神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了一瞬,微笑道:“不喝酒,那就喝杯茶吧,关于孤灯教的事情我知道一二,也说给两位听听。”随即他望向路旁,确有一个茶摊。 这个提议倒难以拒绝,洛澜与沈锦墨确实对这个行事邪气的孤灯教一无所知。三人便在茶摊上坐定了,白藏渊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一片雪白的布巾,将面前的三个杯子一个个擦得干干净净,才亲手将茶汤倾在杯中,先递了一杯给洛澜,又递了一杯给沈锦墨,将第三杯举到唇边喝了一口,又道:“两位请。” 洛澜看了看眼前的杯子,并未伸手。沈锦墨伸手取杯,忽不小心将自己面前的杯子碰倒了,茶水洒了一桌。他笑道:“抱歉,一时失手”,一边叫小二来擦,一边却顺手将洛澜面前的杯子拿起来,自己喝了。 白藏渊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也没有继续倒茶,只把自己手中的茶又饮了一口,道:“孤灯教我所知也不多,只知发迹于西南豫州。教主名为荆飞月,据说功夫出神入化。这教中有个教义,名为,以欲燃灯’,说是可照彼世。” 洛澜忽然想到了在赌坊地下密室见到的那散发腥气的怪灯,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问道:“是什么意思?” 白藏渊道:“我也不知。亦不知是虚指还是实指。据说这孤灯教崛起极快,如春笋般一夜生出无数个堂口来,豫州武林已经是他们的天下。”又叹道,“总说彼世,谁知彼世在何方……没想到这么快他们手已经伸到此处来了。” 孤灯教崛起太快,连天极阁的鸿鹄堂都尚未得到过消息,白藏渊所知也并不多。西南豫州离此处极远,足有两月路途,途中又有天堑。若沐阳城内已经有了地下的堂口,倒真的不知孤灯教已经飞速发展到了怎样的规模。也并不知道苏明瞬和韩芙蕖是会被带到豫州还是何处。一切还要等明日叶子苓醒来才能知晓是否还有其他线索。 白藏渊又感叹了一阵,说苏明瞬是他收的关门徒弟,随他学了几年机关术,颇有天赋,已经可以在打造出来的机关暗器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了。原来初入千秋阁做学徒学艺时,只可打下手,制的暗器都要写师傅的名字。只有师傅认为学徒已经出师,可独当一面,才可刻下自己的名字。 说着,白藏渊从怀里拿出一个铁袖箭,叹道:“这是明瞬做出的第一件记名暗器,这样聪明的一个孩子……唉。” 白藏渊一直未当面点明沈锦墨身份,几人便故作不知。又说了几句,洛澜答应若查到线索定然发信给千秋阁,便和沈锦墨一同告辞。 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身影,白藏渊端起茶杯,遥遥一敬。 天色已黑,明日又要去看看叶子苓的情况,两人自然去找个客店落脚。沈锦墨张口就要了两个房间,洛澜也不多话,跟他一同上了楼,却理所当然地跟进了沈锦墨的房间。 “白藏渊那人怪得很。”洛澜一边关门一边道,“那茶你不该喝。” “没事。”沈锦墨从后面把他抱住了,把头埋在他颈中。“一般的毒奈何不了我。而且现在看来也没毒。” 他这倒没说假话,寒玉功的寒毒厉害得很,寻常毒物根本不是对手,能轻易压制住。 “…奈何不了你,也不要乱喝。”洛澜叹气。“不喝他的茶,他想说的话也照样会说。” 沈锦墨摇了摇头,“没多想,当时只是怕你喝了有事。” 洛澜只觉得心中一软,转过了身,沈锦墨抓着他的手把他压在门板上,身子覆上来,结结实实地吻住了他。舌尖撬开唇齿,勾着舌缠绕。良久,分开时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摘了易容再来一次?”洛澜缓缓把自己脸上易容的面具撕下,“想看你的脸。” 沈锦墨点点头,也除去了面具。所谓灯前美玉,月下美人,沈锦墨的眉目深浓,带着一丝凌厉气息的俊美面孔在灯下尤其撩人。洛澜定定地看他,又主动亲了上去。 唇舌刚刚接触,沈锦墨忽然一把推开了他,自己退后了半尺,哑着声音道:“……你回房吧。” 洛澜怔了一下,气笑了。 他自然知道沈锦墨脑子里面在想些啥。 “怎么,撩硬了不负责么?”洛澜挑着眉毛看他。 “……不是,我……”沈锦墨被这句话惊呆了,这才想起来洛澜其实嘴上毫无禁忌,只是这两天正事办多了,自己竟忘了,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洛澜也不与他多话,推着他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 沈锦墨脑子都是木的,既不太敢碰他也不太敢抵抗,眼见着自己被推倒,然后洛澜便抬腿跨坐在他身上,低下头,捧着他的脸,轻轻舔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来纾解一次寒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