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前情（六）

    Chapter　37

    沈怀臻没想过自己会连带着把宋翊和她的妹妹一起绑走。但是偏偏她接走林司予的时候，宋翊刚从学校接了妹妹，撞上了她们，还说要报警。

    沈怀臻为这次行动谋划了很久，还雇佣了几个本来就是犯了法的逃犯。她还特意准备了私人飞机，规划了航线。但是宋家两姐妹成了这次的变数。

    可她也没有办法的。为什么偏偏要拦着她呢。她和她妻子的事，又关她们什么事？沈怀臻想到，她的实验还缺了几个被试。既然宋翊都带上了，那也没有办法了。

    几个人都被打了麻醉，扔上了飞机。沈怀臻抱着怀里昏昏沉沉睡着的妻子，只是摸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司予，司予…你真得逼得我没有办法了…”

    沈怀臻在安山，一个偏远山区里建的地下实验室。像是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就比较容易掩人耳目。

    但是她的实验很快陷入了僵局。她原先找好的被试，那六个omega和alpha经过几次实验，都出现了严重的信息素紊乱，现在只能关在另一个房间里。

    只剩下备选的宋翊，还没有派上用场。她妹妹宋俞又太小了，现在还没有分化。又只剩下最后一个试剂方案还没有用上，但是也得有一个alpha和宋翊配合，才能实验。

    在这个关头，实验室外围的范围内，误打误撞来了一个人。不知道是怎么会跑到山里来的。还掉到了她的陷阱里。

    沈怀臻把人抓回来，做了身体检查，发现这个女人是个alpha。等人醒了问了怎么会到这里来，说是来安山支教的老师，想给妻子打电话，找不到信号。

    一路找信号，找到这附近。发现这边的信号最好，于是每次都是跑到这边来打电话。

    结果这次阴差阳错，走到了沈怀臻实验室的范围内。就被陷阱逮住了。只能说是个倒霉蛋，要是她是个omega，沈怀臻就放了。偏偏又是个alpha。

    沈怀臻正好缺一个alpha做被试。现在凑齐了。

    林司予被带到安山以来，一开始还会和沈怀臻说，让她放了那些人，后面眼看说什么都没用，就不愿意和她说话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沈怀臻把沈瑾秋也带过来了。沈瑾秋还是个小孩子，所有人里和她年龄差距比较小的，也只有宋俞了。所以她和宋俞最熟。于是老是暗自给她们送点吃的。这并不算是什么大事，沈怀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的关键就是，实验的进展得快点了。目前也只剩下最后一种方案，如果这个还不行的话，恐怕她研制药剂的实验就彻底失败了。更何况她们这个地方藏不了太久。

    偏偏如今实验室又只有沈怀臻一个人在研究。其他的都是她雇来的守卫。想要进展快点人手也忙不过来。

    无可奈何之下，沈怀臻把沈瑾秋叫过来，给自己当助手。沈瑾秋什么也不懂，还好小时候有带到公司，耳濡目染了些，教起来学得也很快。

    在要拿宋翊做被试之前，沈瑾秋找她来求过情。“不拿她做被试，这里还有哪个omega？找你妈妈吗？”沈怀臻只是这么说道。

    沈瑾秋不说话了。沈怀臻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恐怕早就恨透自己了。她确实是个疯子。但是她无法接受林司予离开自己的可能，就算是用这种最为恶劣的方式，让对方离不开自己，她也要这么做。

    很幸运的是，这次的方案虽然最开始有点波折，但是在另外控制了一些变量后，实验朝着沈怀臻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沈怀臻在06号被试叶娍身上提取出的信息素，在注射到05号被试宋翊身上后，05号被试开始出现了发情的状态，还疑似产生了幻觉。

    可以观察到的是，在共度首次发情期后，05号被试又独自经过了几次假性发情，对06号被试就从最开始的陌生与抗拒，转变成了一种主动讨好求欢的发情表现。

    在这种发情下，06号被试也受到影响，在第七次实验中，05号和06号有了非强制下药的情况下，主动进行的交欢的行为。

    这样的实验结果，让沈怀臻非常激动。

    从这种角度来说，9号试剂的雏形已经基本算是有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试剂会不会影响omega的身体，需不需要再做改进。

    沈怀臻做了实验记录，并把9号试剂做了几份存档。但变动却在这时发生了，实验室的警报系统被触犯，实验室的自爆系统进入倒计时。

    沈怀臻把试剂和实验记录收到了包里，就赶忙回房间去找林司予。林司予还昏昏沉沉得睡着。她解开了锁链，把林司予抱了起来，就开了秘密通道，往私人飞机的方向走。

    刚把林司予抱上飞机，林司予就睁开了眼，却是在看外面的方向，问道:“瑾秋…瑾秋在哪里？”

    沈怀臻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没有带上沈瑾秋。“等等我。”沈怀臻把存档药剂的包放到飞机里，又转身往实验室里跑，她跑了进去，才发现那个关着被试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

    肯定是沈瑾秋把她们放走了。实验室的倒计时只剩下一分钟了。沈怀臻咬牙，心道:“沈瑾秋又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喊:“宋俞！宋俞你在哪里？”是宋翊。但那声音只维持了几句，宋翊就晕倒在了地上。

    沈怀臻心一沉。9号试剂难不成有副作用的吗？这时，她抬起头，正看到沈瑾秋抱着她装着9号试剂备份的包在从远处的安全出口往外跑，手边拽了个比她高一个个头的女孩子，不正是宋俞吗？

    两人好像没有看到这边。算了。沈怀臻弯下身，把宋翊扛到了肩上，往私人飞机的方向跑。沈瑾秋应该也安全了。以后再说吧。

    宋翊她得带到别的地方研究一下，如果9号试剂是对omega身体有危害的。那就不能用在司予身上了。

    沈怀臻把宋翊丢到了飞机里。坐到了驾驶座上，林司予问她:“瑾秋呢？你没有把瑾秋带回来吗？”

    沈怀臻开了飞机，抿了唇，道:“她从安全出口跑了。来不及带过来了。你放心，她是安全的。”

    林司予没有说话了。沉默了很久后，林司予看着宋翊说，“她死了吗？”

    飞机开向了一个未知的航线。沈怀臻说，“应该没有。”

    宋俞被宋家人接走了。叶娍也昏迷被带到了医院里。警察来询问的时候，不知道她是不是受惊过度，把这段时间的记忆都忘记了。

    沈瑾秋把拿到的那些试剂藏到了实验室原址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起这些。但是也许以后都不会再用上了。

    当沈瑾秋被从警局里保出来的时候，来接她的是宋家人，没有宋俞。她们说，宋翊好像死了。就是宋俞的姐姐。那个过去见面时漂亮而骄傲，却在实验室里脸色苍白，一脸憔悴的姐姐。

    从在实验室里的记忆开始，她就总是穿着白色的单衣，被关在那个房间里，手脚绑着锁链。

    她是个好人。她是当初要帮妈妈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沈瑾秋有想过要偷偷把她们放走。可是妈妈，妈妈也被那个恶魔囚禁着。如果不是因为妈妈，她早就逃走了。她很害怕那个生理上是自己母亲的人，即使很多年前，她们曾经是很和睦的一家人。

    沈瑾秋被宋家软禁了起来。一开始，她想找宋俞。她想，自己帮过宋俞，而且她不是坏人。还是她帮忙把她们放出来的，如果没有她，等警察到的时候，其他人就都死在里面了。

    可是宋俞没有来见她。宋家待她倒也没有很坏，也是好吃好喝的，就是把她软禁在里面。她没有办法出去上学，也没有事情做。她们问她知不知道宋翊被带到哪里去了。

    因为实验室的遗址里，没有找到宋翊的尸骨。所以宋翊应该是没有死的。

    但是沈瑾秋不知道。她确实是不知道。可是宋家人也不肯放她出去。

    在被软禁了好几个月后，宋家人给她找来了一个家庭教师。宋俞还是不肯来见她。说是看到她就会想起过去的事。

    但是沈瑾秋不明白，又不是自己给她留下的阴影。但是家庭教师却是因为沈瑾秋说想上学，宋俞就让家里人给她找的。

    找来的家庭教师叫张笙，女alpha，某高校高材生了。给人的感觉，和和气气的。张老师长得很漂亮，就是话比较少。好像有个女朋友…

    沈瑾秋见不到宋俞，也没有办法出去，就老老实实得上课。至少张老师很有文采，课讲得是很不错的。

    宋家好像给她开了很高的工资。所以她才会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沈瑾秋只能见到这位家庭教师，于是很多事情她只能从张笙这里知道。

    她给沈瑾秋讲外面最新发生的事情。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教给沈瑾秋很多东西。

    沈瑾秋从九岁开始，就在宋家了，一直到十三岁的时候分化，还在宋家。张老师和她认识了四年，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沈瑾秋分化后，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多改变。她其实很高兴自己可以分化成一个omega。林司予就是个omega。她不想变成像沈怀臻那样的alpha。

    可是沈瑾秋还是很想妈妈了。有时候她会想起过去一起生活的那些事情。她总归还是个小孩子。在过去几年，她从来没有离开妈妈那么久。她不知道妈妈现在过得怎么样。

    沈怀臻会不会欺负妈妈？还有宋俞的姐姐，真得被沈怀臻带走了吗？她为什么要带走她呢。害得她现在只能被关在宋家这个房间的角落里。

    像是童话故事里被关在阁楼的公主，一天天长大却看不到外面的世界。还好有张老师愿意给她讲外面的事，让她不至于过于孤僻。

    期间沈怀臻还是没有见到宋俞，她只听说宋俞的身体很弱，老是生病，好像有跟其他人问过自己的事，偏偏就是不肯来见自己。她怎么以前不知道宋俞这么坏，帮着其他人把自己关在这里。

    就当沈瑾秋以为生活就要这样一天天无聊又平淡得过去时，有一些事变得奇怪了起来。起初好像只是张老师和她教课时，会偶尔看着她出神。再后面，是会从后面搂着她说话。

    其实小时候，张老师也有一些亲密的举动，但是可能因为那时候自己还是小孩子吧，所以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分化了性别，就会开始感觉怪怪的了。

    但是沈瑾秋没有料到对方会对自己产生欲望。这些行为逐渐变得变质，当沈瑾秋感到不对劲时，她试图让其他人向宋俞传话。但是宋俞进了娱乐圈当明星了，搬离了宋家的主宅。也没有其他人帮她和宋俞传话。

    随着沈瑾秋一天天地出落，张笙对这个女孩的美貌就越发虎视眈眈。女孩被独自关着的柔弱与无助更使人心动。

    原来张笙上一个女朋友，就是靠强奸得到的。女孩不敢声张，接受了她的追求。她以为这次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获得这个女孩。更何况，沈瑾秋在宋家还是这样尴尬的身份。

    在某一天，张笙对沈瑾秋下手了。沈瑾秋拼命得呼救，明明屋外守了很多守卫，却没有一个人进来看看。是噩梦。

    宋俞赶在这个关头回来了，她把沈瑾秋放了出来，也把张笙送进了监狱。对于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深感愧疚。认为是自己的错。可沈瑾秋还是恨上了她。

    她不仅恨宋俞，也恨很多人，比如最初被性侵却不敢报警的女孩，张笙的女朋友。如果没有她，张笙这种人早就被关到监狱里了，而不是会出现第二个受害者。

    宋俞对沈瑾秋很歉疚。近几年，她对姐姐的下落一无所获，现在已经准备从当年的另一个人叶娍那里入手了。在宋俞和手下人交流这件事的时候，沈瑾秋听到了，她主动揽下这个任务。

    沈瑾秋也想找到自己的妈妈。她被安排到东城中学读书。在观察了好久，她意外撞见了叶娍在家诱奸未成年女孩的事。这让她觉得很恶心。

    她拍了照片联系了叶娍，却意外套出了一个更加恶心的真相。叶娍在几个月前强奸了自己的女儿。

    那一刻，沈瑾秋忽然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叶清洛是受害者。但也是叶清洛的包庇，才让叶娍有了侵害下一个人的空间。从这个角度上来看，她也是加害者。

    如果不是需要让叶娍，帮忙找自己的妈妈，她绝不会再容忍这种人。可同时，她不自觉地将自己经历过的那种痛恨转移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上。

    但紧接着，她做了一件很扭曲的事。为了她自己所认为的正义。

    在到东城前，她已经去安山把当年藏起来的那些试剂的备份找了出来。不知道是藏得太好还是当时地方偏僻，当年那块埋起来的土地上甚至长了很多杂草，遮掩效果很好，连沈瑾秋都找了很久才找到。

    她给叶娍打得就是单纯的麻醉剂和春药，但却从她身上提取了信息素，注射到了叶清洛身上。

    如果说一开始，会对叶清洛做那种事，是情绪下的激情犯罪，到宋俞，就是蓄意报复的了。宋俞总是说，她对不起自己，她可以理解她。可是她真得理解她吗？

    从九岁到十五岁，她被关在宋家六年。六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人变得扭曲了。而那个强奸犯也是宋俞送到她身边来的。如果说后者是无意的，前面的那六年，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罪犯是自己的母亲，就应该受到这些惩戒吗？如果是这样，那她把宋俞救出来的行为，难道就该被忽略吗？

    如果宋俞真得理解的话，从这一刻，她将会真正理解到了。

    沈瑾秋站在宋俞的床边，等待着宋俞醒过来，她看着外面的阳光慢慢升起，手放到了宋俞的脸上，喃喃道:“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