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你的眼泪蛰到我的伤口了。
一个简劣的小游戏,在与之完全不搭的紧张环境下被迫开始。 几个赤裸的男人,光着屁股溜着屌,怎么看都滑稽得可笑。十圈、二十圈、三十圈…你握住阿程的手,指挥着射击的方向,将子弹射在男人们不断转圈的脚下,逼迫他们不得不遵从你游戏规则的动作。头晕目眩的男人们只能听到枪声的回响,根本无暇思考子弹打在了谁的身上,只能不断强迫自己加快速度,让自己避免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你一直在欣赏着他们踉跄的动作,难堪的表情和暴露的丑态都能取悦你。你惋惜地想,如果不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一定会拿出手机来把这个精彩的画面上传的到网络上同更多人的一起分享。 ? 你在男人们达到极限之前,拉住阿程奔向唯一的大门。 精神高度集中的男人们还在机械地转圈,没人注意到你们的逃离。当他们终于把你们离开的身影引入眼中用挂机的大脑分析出应对结论时,你已经站在大门口,最后一次回望向一群完全丢掉了羞耻心和尊严的人皮畜生。 你们讥笑地当着他们的面关上唯一的大门,门口的笤帚被你拿来插在铁门的手柄上,用来拖延他们追击的时间。 门口就停着你们来时的面包车和韩子仁乘坐的私家轿车。你拿走韩子仁身上车钥匙的目的就是在叶欢没能按时来接你的假设下,为自己准备第二种逃跑方案。你架起左手,把两指塞进口中吹出响亮的口哨声。清脆的哨声在空旷的树林里格外响亮。 “滴滴。” 突兀的汽车喇叭伴随着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回应着你,叶欢开着车冲到你身边,脚踩刹车转动方向盘来了一个大甩尾。他推开车门大声对你喊道:“快上车,尾巴们快到了!” 阿程在你行动之前抢先一步帮你拉开车门,你一脚迈上车,坐到后座的位置上。你转头透过后车窗望过去,腐旧的铁门几乎无法阻止被仇恨和愤懑遮蔽双眼的男人们,即将被粗暴破开。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 叶欢一脚油门踩到底,整个车身飞窜而出,迅速离开是非之地,只有污浊的汽车尾气被留下来给那些被你狠狠羞辱戏耍过的男人们细细品尝。 阿程只是暂时收集起他们的枪支,你没有打算把那些东西一起带走。一群衣服被烧光只能浑身赤裸的男人们,能选择的反击和自保方式就是在你们离开后第一时间把枪找回来。当警察和记者赶到把他们当成恐怖分子包围时,看到德高望重的副市长带领着手下集体光着屁股拿着枪,这种极具冲击性的画面,即使在你脑海中想象一下都能让你笑出声来。愉悦的心情能够暂时缓解的伤口的疼痛,却无法说服身边低气压的阿程同你一起分享这喜悦。 方才的情形不适合沟通,所以阿程顺从你全部的决定。 阿程紧紧攥住了拳头,又轻轻地放开。也许他有很多问题要问,有很多话要讲,但是那些疑问和他负面的情绪在呼吸间被他强硬地压下去,他只说:“我帮你止血包扎。” 你手上的伤看起来狰狞,伤不及骨头,只是被铁丝挑起的血肉豁开了一道道锯齿状的伤口,看起来血肉模糊红成一片。 你摇头制止了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用脚踢了踢前座的靠椅,叶欢知道你在向他确认接下来的安排,他对你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市长现在正在市政府办公大楼进行面向公众的演讲直播,我们现在来得及。” 你用苦肉计,又提前注射止痛剂,就是为了挑拨离间,让韩子仁恼羞成怒对你动手。你要让自己看起来受到韩子仁的绑架、虐待和迫害,模样越凄惨越好。因为你的目的地是在今日市长的直播中,让所有观看这场直播的人,都能共同见证他们心中伟大的副市长对你一个无辜弱小的普通民众实施的暴行。 ? 坐在车上的三个人,只有阿程对你的计划全无所闻。他的所有行动,依靠得是他敏锐的本能和对你全盘的信任。他很聪明,通过你们的对话和今天发生的事他大概能够猜出一二。原本他就是被抛开在计划之外的人,全凭着他对你的执着才强硬地将自己安插进来。而现在,你甚至剥夺了他帮你治疗的权利。 你真是个残忍的人。你故意把自己割伤的那一晚,你尚且因阿程目光中的疼惜和痛苦而动容,现如今你不仅把他排除在事件之外,甚至又一次在他面前弄伤了自己。 你不明白心里突然冒出的那点不适是从何而来,有那么一瞬间你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程无声的指责。其实在破坏市长的公共演讲直播之前,你还需要把手臂伤口中藏匿的窃听芯片取出来。这不亚于再一次皮开肉绽,在旧患出又填新伤。叶欢坐在驾驶位,能够帮你做这件事的人,阿程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可你不想再做出什么刺激阿程的事。你可以任意挥霍和利用所有人的喜欢和爱慕,以达到你的目的。但是阿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你放在另一个位置上,不在其列。 ? 飞驰的汽车中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你因为失血气虚而有些无力地歪头靠在阿程身上,从他的身上汲取温度。一滴温凉的液体滴落在你的手背上,你没有睁眼。你告诉自己,这兴许是空调温度太高而凝结出的水珠。然而,第二滴,第三滴…弱碱性的液体带着主人的余温在你的皮肤汇聚成一条水线,流进你的伤口里。从患处传来的刺痛在提醒着你,那不明的液体到底是什么。 你与阿程相识以来,他哭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床上,你蒙住他的眼睛剥夺他视物的能力,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因恐惧而哭泣;第二次是在法院的审判室外,他因洗去冤屈获得新生,得以重见光明而落泪。 阿程每次都是无声地流泪,他这种人,就连落泪都不愿给别人造成困扰。为什么呢?眼泪这种代表着软弱又无能的东西,滴落在你手上,仿佛在灼烧你的肌肤,明明没有什么温度,却烫得让你几乎无法忍受。 他的第三次哭泣,眼泪是为你而流。 除了三姐,没有人为你哭泣过,你也没有为谁而流泪。你的世界,不需要眼泪。那明明是弱者对于自己失败的借口。除了被人耻笑,没有存在的价值。为何偏偏身边这个男人的眼泪,能够搅得你心头滚烫? 其实你知道的,不是嘛? 你缓缓地睁开眼,从阿程的身上坐直身体,抬起受伤的手,用没有沾染上血垢的手指抹掉阿程眼角的泪珠。 “你的眼泪蛰到我的伤口了。” 阿程先是因你的动作僵直身体,直到听到你的话才恍然般的抬起手慌忙地擦干净自己满脸的泪水。 “我答应你,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不会再伤害自己,也不会再把你排除在外。所以,不要哭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