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告别

    殷睿琛几天都没来找他，倒是每天的早晚安都没落下。奈哲想到以前方泓霖忙起来觉都不睡的样子，想来殷睿琛也不会比他闲到哪里去。

    有了时间，他就找了几个房子看。殷睿琛发给他的地方好是好，可奈哲总觉得那是他的地方，房租又那么便宜，住进去倒像欠了他人情似的，还是自己找的踏实。他花了几天把房子确定下来，便给医生打了电话，让他告诉妹妹，他准备了好吃的，明天去看她。医生明白他是想通了，也没再多说。

    奈哲拿着大包吃的过去的时候，妹妹的精神比往常都好，眼神清明，甚至连面色都比以往红润了些。她坐在床上，看到奈哲进来，伸出胳膊冲他粲然一笑：“哥！”

    奈哲放下东西和她拥抱，脸上带着笑意。今天不提伤心事，他们都要开心。

    医生看着他们，温声对钰然说：“今天没规矩，想做什么可以，想吃什么都可以。”

    钰然“耶！”了一声，看到医生出去，迫不及待地问奈哲：“有鸡腿没有？”

    “那肯定有。”奈哲打开袋子，拿出一个饭盒，打开，两只冒着香气的大鸡腿放在那里，看的钰然眼睛都直了。

    不知道她上辈子是不是跟鸡有仇，对鸡肉特别热衷，都吃不腻。可是自从她生病忌口之后，怕是可能连鸡腿什么味道都忘了。

    钰然咬了一大口，嚼了很久，味道很好，可是她咽不下去。奈哲拿出一个小盒子接住她吐出来的鸡腿，对她说：“慢点，还有好多东西没尝呢。”

    钰然似乎也没在意这个，又咬了一口，看着奈哲　满足地笑。奈哲带过来的东西，她都尝了尝。很多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味道，她开心的不行。吃完了，奈哲问她：“要不要出去看看？”

    “可以吗？”钰然的眼睛更亮了，期盼地看着奈哲。

    “今天什么都可以。”奈哲推来一个轮椅，小心地把她抱过去，说，“天气很好，不晒晒太阳怎么行？”

    他推着钰然出去了，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钰然闭着眼睛仰起脸笑。外面的空气很好闻，风很温柔，就连人们嘈杂的声音都很亲切。奈哲推着她向外走，医院附近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有红砖铺成的路，还有凉亭，走廊，鹅卵石围住的大石头。钰然看哪里都很好奇，这里时常有情侣亲昵，钰然和奈哲也看到了几个。钰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问：“你说的那个贵人，我可以见见吗？”

    奈哲愣了一下，想起妹妹被安置到最好的病房的时候，他告诉妹妹，他遇到了一个贵人，给他提供工作机会，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妹妹治病。

    显然，这个贵人是他的金主方泓霖。

    奈哲拿出手机，方泓霖的消息还停留在情人节那一天，余下的都是空白。他翻了翻相册，翻到了一张方泓霖在书房办公的照片。他戴着眼镜，神情专注，深棕色的头发柔顺地垂在额前，电脑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俊美精致。

    奈哲把手机放在妹妹面前，说：“他那么忙，哪有时间来见你，不过倒是可以给你看看他。”

    方泓霖那天难得穿的不老成，红色卫衣配黑色运动裤，很有点大学校草的味儿，奈哲很喜欢，于是倚在旁边的书架上给他拍了一张。

    “好帅啊！”钰然拿过手机，眯着眼睛说：“我还以为是个中年人，没想到这么年轻！”

    奈哲说：“三十一岁了，也确实是个中年人。”

    “你比他还大，那你不是老头子？”钰然顶了他一句，继续欣赏方泓霖的帅照。方泓霖认真工作的表情掩盖了平时的冷淡，反而增加了点额外的魅力。钰然突然问：“他为什么会想帮你啊？他喜欢你吗？”

    奈哲被她惊的咳了一声，但看着她狡黠的表情，还是不想把自己那残忍的现实告诉她，他想，就让方泓霖给妹妹留下一个好印象吧。

    “他都有老婆了。”奈哲从她手上拿回手机，看到她似乎有点失望的表情，笑着问：“你还希望我跟他发生点什么？”

    “又帅又有钱对你又好，如果我没生病，他也没结婚的话，我绝对去他面前说你好话，不说你是花心大萝卜……”钰然看了自己哥一眼，觉得他可真是没福分，又说：“要不怎么说你眼光差呢，你就没找过像贵人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吧。”

    奈哲觉得她仿佛又变回了高中时那口齿伶俐的小丫头，怼的他无言以对。他只好投降似的说：“好好好，我眼光差，我眼光差行了吧……”

    这片树林不算大，但里面弯弯绕绕的路很多，走廊的柱子上还缠着不知名的植物，把里面遮的很阴凉。两兄妹走了许久，说了很多话，直到最后奈哲看到妹妹疲倦地强撑着眼睛，才问她：“困了？”

    钰然虚弱地笑着点点头，轻声说：“哥，你背我回去好吗？”

    奈哲不可能不答应，他蹲下身，背起了轻飘飘的妹妹，听到她还在费力地说着话。

    “爸妈刚去世的时候，你经常这么背着我……后来我大了一点儿，你就没再背过我了……”

    奈哲嗯了一声，压住鼻尖涌动的酸意，轻快地问：“那现在感觉跟以前一样吗？”

    钰然将脸放在他肩上，看着天空和白云，撑着疲倦的眼皮说：“一样……你还是……那么高……背着我……总是很轻松……”

    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来了，奈哲觉得自己背着世间最沉的重量，压的他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