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荣耀

    自星河历元年、人工智能被发明至今，黎明号几乎是唯一一艘没有装载这项被称作‘跨越银河时代后最出色发明’的产品。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心情不好，相对的，就更没人敢说出那个提议：选一个新的人工智能。

    好在一众军校毕业生不至于没法自行操作飞船。在半个月的各样休整后，据第二顺序继承人萧瑖叛乱一个半月，黎明号上的一行人踏上归途。

    重新拥有Alpha身体的萧瑜望着众人，一字一句，缓缓诉说。

    “我们是帝国最优秀的军人。”

    “我相信大家，一如相信古地球上北极星指引的终是北方。”

    人群中发出轻轻的笑声，有人善意的嘲道，这是太子殿下的老毛病又犯了啊。

    “……我们还记得人类走出地球，迈入银河时代。我们还记得第一艘驶离银河的飞船，星河历就此开启。”

    “帝国给了我们荣耀，而夏瑖，我的弟弟，却试图剥夺这一份辉煌。”

    “和开启星河历的英雄们不同，我们站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

    “可终有一日，我们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星河历两千六百一十五年六月二十八日，这是帝国自星河时代以来的第一次叛乱。不同于过往的每一场战争，我们举起的剑，会指向我们的同胞。”

    “我们终将胜利！”

    与先前的躲避态度不同，黎明号以一种称得上“肆无忌惮”的态度发出信号，与反叛军抢夺民众的视线。

    “那是谣言。”

    萧瑜穿着昔日的军装，神情与以往每次演讲时一般无二。他眼神温和却坚定，但说出的话字字诛心：“我的弟弟背叛了帝国的荣耀。”

    “他是帝国的敌人。”

    无尽光年之外，萧瑖又一次向身边的科研者确认：“不是说萧瑜不可能再变回Alpha了吗？”

    年轻的继承人早已不是先前意气风发的模样，而科研者扶了扶眼镜，回答：“从理论上讲……即使到了今天，我们仍然没有完全参透基因的秘密。”

    萧瑖皱眉不语，科研者则继续道：“变性手术也许会存在，只是以当代科技来说绝无可能。”

    “可他现在是Alpha！”萧瑖突兀的站起，手指指向方才被发送到自己神经装置上、此刻正站在离他不远处的投影。

    他的兄站站在那里，对自己，对所有人伸出手。

    神经装置自带的味觉遥感发动，Alpha的气息扑面而来。

    科研者拧了拧眉，轻声建议：“那，是不是剂量的原因？”

    萧瑖一顿。

    “……再注射一次呢，效果会怎幺样？”

    黎明号披上往日的荣光，一路驶向帝国王都。大量先前萧瑖叛变时保持中立的军队被归入第一顺序继承人麾下，但到哪里都不会缺顽固之辈。

    即便如此，萧瑜的力量仍在一天天壮大。数十日的行程让他收复了大半帝国军，直到最后，余下的叛变者聚集在王都，妄图做最后的抵抗。

    安易私下里对米兰米秀姐妹感慨，不知不觉间，连先前一直不被看好的第二顺序继承人都有自己的嫡系了。

    这句话里自然是讽刺的意味更多些。

    星河历两千六百一十六年一月二十日，黎明号与大量星舰停在伽马星系之外。尚未退位的皇帝陛下被萧瑖控制着，萧瑜实在不好直接出手。

    后来是近一个星期的对峙。

    六天后，叛军处终于传来动静，说是要谈判。可在萧瑜麾下军队的监控下，一份逃亡计划浮出水面。

    一月二十六日清晨，帝国第一顺序继承人在黎明号上对追随自己的军队做了最后的演说。

    紧接着，沉寂了六日的黎明号再次发动。

    “贾米，带着你的人去皇宫！”

    “唐兰，帮我看着贾米！”

    “亚楠，陛下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这是最重要的任务！”

    “还有你，兰舟……你的搭档是齐越？”

    “……”

    “……”

    “……”

    一切都安排好后，黎明号控制室里只剩下五个人。

    这样的情景与六个月前那次有些相像，唯一没有在的，是当初的人工智能。

    “交给你们的任务，”萧瑜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能量屏，指尖在上面快速跳跃。在按完所有需要的按键后，他压低了声音：“不要太惊讶啊，对得起你们的身份。”

    即便如此，米兰米秀还是险些惊呼出声。

    而萧琰则看着萧瑜，眼神偏执而危险，像是在审视。

    “这幅反应？”太子殿下挑了挑唇，“简直像是在怀疑你们的长官啊……这可不是一个军人应该做的。”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而萧琰看了他很久，才错开视线，点了点头。

    萧瑜则微微一笑，道：“好了，大家出发吧。”

    “——我们终将胜利！”

    快准狠的突袭让大多数叛军连逃出王都所在星球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大股大股的被擒获，化在夏瑜耳中就是一声声报告。

    可大皇子眉尖拢起的一小片始终没有散下。萧琰暗暗的想，这是因为自己那二哥还没有被找到吧。

    实在是令人一点都愉悦不起来的收获。

    这样的想法并没有维持太久，众人的神经装置被传入信息，是一副闪着红光的地图。萧瑜看着不断移动的光点，仍是笑了声，道：“萧琰，你有多久没见过你的二哥了呢？”

    萧琰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萧瑜垂下眼，唇角犹是弯起的。他用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这才指挥着战舰，往萧瑖逃逸的方向驶去。

    “……太遗憾了。”他说。

    找到萧瑖是在伽马星系的另一颗行星上，如果要在这里回忆往昔，那总会有人提起一句话。

    “如果把王都比作古地球，那现在我们所踩的土地，就是月球。”

    他怀着和方才一样的心情察觉到没有人在听自己科普，只好再叹一口气，往萧瑖逃逸的方向行去。收到消息的军队还没有过来，一时间，倒是成了他们几个人和萧瑖对峙的局面。

    多个Alpha加上一个Beta，来对付一个Beta。

    他仍是遗憾的想，如果萧瑖把经历放在Beta与Alpha的相互转换上，现在他的处境会不会好些？

    找到萧瑖是在一个废弃的研究所里。窄小的空间仅能容纳的下六人。

    萧琰总是下意识的望向萧瑜，对方则好整以暇的面对自己当了背叛者的弟弟。

    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萧瑜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怎么发现莉莉的事情的？我是说她是由人类脑电波改造而来。”

    萧瑖面上浮出些微妙的神情。

    “……好像你觉得很奇怪一样。”萧瑜呢喃，“不是显然的吗，萧瑖，我的哥哥，你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了。在这种情况下，我问你莉莉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萧琰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叹了口气。

    萧瑖的神色从方才的慌乱化作一片平静。背叛帝国的皇子举起手中的光剑，指向自己的兄长。

    萧瑜“哦！”了声，语调上扬，如同遇到了什幺有趣的事情。

    在下一秒，萧瑖手里的光剑消失了。

    他已站在萧瑜眼前，手中握着的是一管不知道是什幺的药剂。

    萧瑜的瞳孔蓦地缩小！

    ——感温栓融化了。

    透明的液体顺着针头向下流去，注入Alpha的身体。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Omega的甜香顺着针头泛出，药剂被完全注射进萧瑜的左臂。萧瑖的神色变作得意，他笑着将空了的针管拔下来，凑到萧瑜身前低声道：“这样的错误你居然能犯两遍吗？还说是最优秀的Alpha呢。”

    萧瑖的语气里带了嘲讽，他看着眼前之人的面色染上绯红，突兀的来了兴致。

    “骑士”一词用在萧瑜身上，不止是说他为帝国立下的功勋，还有俊美的容貌。

    不过他还没来的及做什么，就被萧琰打断了。

    萧琰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庆幸自己是Beta。

    米兰米秀显然已经被信息素影响，哪怕自制力再强，两个Alpha都只能勉强做到不去对数米之外的Omega做什幺。可他不同，他是Beta。

    光剑刺向萧瑖，被后者轻巧的避过，可随即叛乱者却没法再抓着夏瑜。Omega喘息着被拽入萧琰怀中，与之一起的是大量信息素溢出。

    ……是发情期。

    萧琰神色微变。再向前看，萧瑖已摸出药粒含入口中。

    叛乱者大笑道：“亲爱的弟弟，你准备怎幺做？把发情期的Omega丢给两个Alpha，咱们单挑，还是让被影响的Alpha来对付我？”

    “Beta才该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着！比起软弱无力的Omega和被欲望支配的Alpha来说，只有Beta才是……”

    萧瑖张了张口，接下来的话卡在喉间。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幺。

    萧琰的光剑向后转回，轻而易举的将怀里Omega的头颅割下。大量血液喷涌而出，空气里的甜香混合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没有散发信息素Omega在，加上血腥气息的刺激，两个Alpha总算恢复正常。在机战时代，军人见血的情况比之以往大大减少，何况是这样的场面。

    萧琰抱歉道：“这个……应该是劣制品。”

    米兰米秀对视一眼，便上前一同将萧瑖押住。

    萧瑖犹自在说：“你做了什幺！米兰米秀难道你们背叛萧瑜了吗？比起我来说这时候不应该把萧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