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六的同学聚会上，宋清漪没有见到莫欢，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来，但宋清漪确实是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这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怀着心事的宋清漪将那些敬过来的酒都尽数收下了，不出一个小时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一哥，别喝了。”唐葳皱着眉把那些想过来劝酒的人都打发走了，拍了拍宋清漪的脸，“你是不是在国外读书读傻了，连拒绝都不会说了？” 宋清漪扶着墙站起来往外走：“没事，我还能喝……” “你去哪？”唐葳一脸担心。 “……上厕所。” 喝醉的宋清漪没什么力气，手脚不听脑子使唤，就像灵魂和肉体分离了一样。所以当他在卫生间遇到某个变态的时候，他的脑子告诉他要立刻离开，但是下一秒整个人就倒在了对方怀里。 “她为什么没来……”宋清漪揪着傅准的衣领喃喃自语。 “谁？”傅准抱住怀里散发着酒气的人，听见外面有人进来的声音，便拉着人进了隔间。 宋清漪看着傅准眨了眨眼：“你为什么要跟她分手？” 傅准大概明白他在说谁了：“我没有跟她在一起过。” “骗人！”宋清漪突然变得忿忿不平起来，“她跟我说她喜欢你，要跟你表白……” 傅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又骗我！”宋清漪把傅准的衣领抓得皱成了一团，“她明明跟你在一起了，我都看见了……我当时那么喜欢她，都怪你！” “我没骗你，我不喜欢她。”傅准一只手搂住宋清漪的腰，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勺，目光细细描绘着这个人的眉目，正是他日思夜想了九年的，“我喜欢的是你啊。” 宋清漪歪着头，俊秀的眉眼里写满了疑惑：“你在胡说什么？我是男的啊。” “我没胡说，我一直都喜欢你，可惜你从来都看不见我。就算把我当成了情敌，你也还是不记得我的样子。”傅准低下头在宋清漪的唇上吻了一下，“你在我心里住了十年我才能吻你一下，你看，你有多无情。” 宋清漪没什么反应，仿佛还在消化他刚才所说的话。 “宋清漪，你终于回来了。”傅准与宋清漪额头相抵，说话的声线有些轻微颤抖，“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把你抓回来了。抓回来关起来，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看着我。” 宋清漪小声说：“你是个变态。” “嗯，我是。”傅准嘴角轻微上扬。 “放……放开我……” 傅准收紧手臂：“我放开你就跑了。” 宋清漪一张俊脸皱成一团：“跑什么？我开车回家……” 傅准松了一口气：“你喝醉了，不能开车，我送你。” “你？”宋清漪伸出修长的食指戳了戳傅准的脸，“送我？” 还没等傅准回答，宋清漪又接着说：“你是想上我吧？做梦……我又不喜欢男的。” 傅准有些无奈地笑了：“你觉得我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吗？” “……就算我喜欢男的也不会喜欢你。”宋清漪想推开他，但是手臂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傅准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一瞬，然后轻轻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 然后不管宋清漪说了什么，傅准半拖半抱地就把人带走了。 ……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宋清漪头疼欲裂地从床上坐起来，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发现他的记忆中断在从厕所被傅准带走，然后就一片空白。所幸他除了头疼之外没有别的地方疼，应该没发生什么…… “傅准……”宋清漪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以为是情敌的家伙竟然说喜欢自己？是他脑子坏了还是对方脑子坏了？ 想了一会儿，宋清漪觉得脑子快要爆炸了。 “大少，醒了吗？”管家在门外敲了敲门。 “嗯。”宋清漪的声音十分沙哑，自己听见都吓了一跳。 管家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汤：“大少昨天喝醉了，醒了是不是头疼？我让厨房阿姨做了醒酒汤。” 宋清漪接过汤道了谢：“我感觉脑子要炸了。” “宋先生让大少醒了之后去清凌公园把二少带回来，一家人吃个饭。” 宋清漪顿了一下，应了声：“知道了。” 宋家老二宋清淮一直是个令人头疼的角色，得亏宋家老头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大才没被他气出个好歹。 宋清淮搞行为艺术当流浪汉当了快三年，这个城市里大大小小的角落被他睡了个遍，大概在半年前，终于“定居”在了清凌公园的拱桥底下，说是这个公园环境最好，宜居。 宜居个鬼！ 宋清漪站在这个临时搭建的棚子外面，伸手打死了第三只试图趴在他胳膊上吸血的蚊子，他始终想不明白他这个弟弟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他记得对方在高中的时候还是一个很正常的阳光少年啊，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掀开塑料布做的门，宋清漪发现里面没人，宋清淮不知道跑哪里去搞行为艺术了。宋清漪只好给他留了张纸条提醒他回家吃饭。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因为艺术家不用手机。 宋清漪在公园里逛了一圈，没看到自家弟弟的身影，便准备回去了。没走多远便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莫欢。 准确地说她不是一个人，她身边站着一个有点胖的男人，两人中间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 “宋清漪？”莫欢先向他打招呼。 宋清漪有一瞬间的失神，面前这个女人的模样和当年那个女孩渐渐重合到了一起。 “……同学会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没办法参加，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了。” 宋清漪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嘴边挂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是啊，真是太巧了——这位是你的？” “这是我老公和我儿子。”莫欢摸了摸男孩儿的脑袋，“我结婚三年了。” 莫欢说话时脸上带着笑容，昔日青涩的女孩儿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带着令宋清漪感到陌生的气质。 这时他猛然想起，已经过了九年了啊。 “是吗？那恭喜你啊。”宋清漪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面带笑容，内心毫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 直到目送着三口之家离去的背影时，宋清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随着一阵风慢慢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