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晚上看的综艺是近期挺火的一部，。封顽煜缩在沙发上的被子里，懒洋洋地看着手中ipad， 抬头去看正开锁的大门。鹤弋回来了？ 封七是怕热的性子，现在裹着被子还是因为空调开到了十六度。鹤弋是体寒畏冷，天生就不能接受这种温度。他进来之后就忍不住缩了缩手，把提着的公文包放在门口的椅子上，去厨房待着翻找有没有零食和晚餐。 没有。 鹤弋没有特别在意，他拿了两瓶安慕希，关上了冰箱。走出厨房之后他瞧着坐在沙发上缩着的封顽煜，有些好笑。对方面前摆着餐盘和筷子，还有很多薯片巧克力饼干各种零食。他从小时候起就没和父母在一个餐桌上吃饭，长大了养成了在沙发边吃的习惯。 鹤弋走到封七旁边，示意他让开一点被窝方便他钻进去。封顽煜摇了摇头又晃着身体表示自己不太情愿。过了一会儿却是乖乖地张开被子，把鹤弋裹进去。 封七张开被子的手贴着鹤弋的脸擦过去，连碰都没碰到，就瞧见对方下意识地后退一点，表情上露出害怕的神情。鹤弋本身是心理上不再害怕家暴和殴打的，但终究那么一年里留下了阴影，还是会身体上畏惧。 封七下意识地抿嘴，过了一会儿瞧鹤弋钻进被子里，他就凑过去帮他掖好边缘，低声说着对不起。封顽煜是个骄傲性子的人，从来不肯低头认错哪怕是他的错。被殴打到遍体鳞伤他也能继续恶言相向，说他自己压根儿没什么错。对不起这仨字，说出来就跟要他命一样，现在还是说了，很自然的。如果不是真的卑微求谅，何故至此。 鹤弋轻轻摇头，低下来亲了亲封七的额角。“没什么。” 对方眼里的难过他都看得见，又不是感受不到。揪着一个人让对方认错，因为受伤过就要狠狠报复，这不是他的做人原则。鹤弋懂得放手，也知道让自己释然的选择有多么重要。因为憎恨本身，就是对自己的伤害。他经历了这么多早就对追责满不在乎。 像封顽煜当年受不了校园霸凌留下阴影后，不断地想法设法去报复的话，他的余生都不会快乐。他伤害鹤弋的每一次，曾几何时觉得发自内心的爽快。 现在与其说是帮助封七走出童年阴影，也不如说是放过他自己。鹤弋想，岁月欢喜才能填平满心沟壑。两个都受伤的人，何必彼此相杀相残。 封顽煜容易钻牛角尖。他犯错了虽然表面强硬撑着说自己没错，内心里肯定会恨自己恨到想自残自杀。那些心里的伤口，哪里抵不过身上的。 封顽煜轻轻地抬头，眼睛里隐约带着一些泪光。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的肩膀紧贴着鹤弋的，现在也觉出一点冰冷了。不正面面对这些伤，他怎么才能度过去。 鹤弋把手中的两瓶酸奶都塞给了封七。对方好这口，又一喝就是好几瓶，跟个小孩子似的，没长大。 也许封七就是没长大，没人宠着。长了那么大才开始有能力过童年，走过那些被人殴打虐待的阴影。 封顽煜接过来，从被窝里探了个手，双击屏幕开始看这第一期的综艺。观看时起初他还会偷瞄鹤弋的神情，瞧见对方没有什么异样，他就继续了。 后来看久了也就看进去了，对着屏幕笑得很开心，跟着每一个初舞台做出评价和反应。短暂忘记他们之间所有的伤痕和纠结，就这样沉浸在综艺里，也很轻松。他甚至在里面挺可爱的女孩子喊了一声哇哦的时候也夸张地学着姿势，把旁边的鹤弋都逗笑了几秒。 鹤弋有些懒懒地依靠在他身上，瞧着荧幕上的光芒。他没有觉得这期节目特别好看也没有觉得难以容忍。封七那种小孩子一样的喜怒哀乐才是比节目更好笑更讨人欢喜的。 鹤弋没跟赵锦衾说过他和封七的事。但说了他也猜得出来，总有个正常人会在这里谴责他的不聪明，说他应该反抗封七的家暴和殴打。还会恨铁不成钢，甚至指责他就是活该被家暴。 也许赵锦衾不会是这种评价的人。那些漠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才会评价他是活该吧。鹤弋想着，又有些迟疑。他和封七这样算是什么呢。 封顽煜应该是爱他的。秦若瑄有次醉酒后捶着他的肩膀埋汰说为什么封七那么爱他。而且好像..封七现在也在努力往正的方向走着。 只是他也确实不想体会心伤了。当他是自私吧，他不再想体会任何的伤口了。鹤弋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希望封七可以幸福。不管是否与他有关。 巧得很，封七的心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觉着如果鹤弋能幸福，就算摁头和赵锦衾在一起，他也拍手赞成。他这个旁观者到底开不开心，不重要。 如果封七心底还剩那么一点家暴的底气，他或许就强行摁着鹤弋想怎么做爱把对方追回来了。但他一点也没这么想，他的那些 阴暗想法和暴戾脾气都被鹤弋治愈得差不多了。 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爱你而愿意为情去死，人还怎么有能力无端生恨开始恶意漫长。 封顽煜的心思如今就只剩下了伤口和疼，愧疚和爱意。其余的暴戾凶狠，发自内心的那些火气，一丁点也不剩下了。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再想到曾经校园霸凌被欺负，只能想到鹤弋是如何为他妥协，是如何想要拯救他，跟他说没关系的。对方一点也不懦弱，一点也不活该。 如果有人想欺负鹤弋那样评价，他才是真的要火急了，蹭得上去想要把这帮人打得头破血流。 鹤弋很勇敢，对方也很善良。他选择了直面自己过去的过错，选择了拯救被他曾经伤害的恶人。那样的勇气...封顽煜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评价。 只觉得自己更沉溺在这个人的爱意里了。 封顽煜想起来早晨的吻，望着鹤弋的时候眼里都带上了一些柔情。喜欢你。好像更多一点喜欢你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