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
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乌云笼罩，低低的压在头顶，看不见一丝光明。空气闷热的让人发慌，汗水出了又干掉，再出汗，然后再干掉，反反复复，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行人们时不时抬头看看天更加焦急的向着目的地前进着，希望在大雨落下之前找到栖身之处。 杨丑丑蹬着破旧的山地车，一溜烟向街上的车流中骑去。 那里，并不是家的方向。 山地车承载着肥胖的身体，像风一样穿梭在C市的大街小巷中。 因为天气的原因，路况并不好，塞车使她时不时放慢速度走走停停。车轮与风同行，发出从容的盈盈声，就这样时快时慢，终于在四十分钟之后来到了她的目的地，C市南郊大学城。 这片区域是因大学城的修建应运而生的周边配套商业区，虽然地处大学城片区，更贴切的说是附近流动人口的聚集地，生活环境和老街差不了多少，破旧的房屋和新修建的社区鳞次栉比的交织在一起，街道上满是乱丢的垃圾和肮脏的积水，还有周边人们不善的眼神显得更加混乱不堪。既然人口成分以流动人口居多，自然是鱼龙混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片三教九流地痞流氓自然是不少，迪厅，夜店，KTV，麻将馆游戏厅应有尽有，甚至是贫困大学生“兼职”“上班”的按摩店，发廊也比比皆是，市面上没有的东西在这边也可以搞到，当然，前提是你要有钱。 区公安局的看守所日常人满为患，也是从侧面证明的这里的“兴旺发达”，被好事者称为“小布鲁克林”。 在曲曲折折的小巷子里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才停在一户人家前，看了看四下无人，以和她的体型毫不相衬的敏捷如同狸猫一般迅速溜进那阴暗发臭的院落里，透过破窗子的密缝，可以看到屋中有一个男人叼着根烟正坐在电脑前，枯瘦的手指飞速的敲击着键盘和鼠标，两眼通红的盯着电脑屏幕。 “操你妈，这打野是傻逼吧！” “草，K你妈的头呢！” “日你爹，会不会玩儿啊……” …………………… 听见有人进来，他头也没回。 “随便坐，等我把这把打完。” “Double Kill” “Triple Kill” “Quadr Kill” “Penta Kill” “God like” …………………… 半小时后，男人终于满意的转过头，笑嘻嘻的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杨丑丑，看起来心情不错。男人一米六五左右，尖嘴猴腮，像只老鼠，最有神韵的是，他还长了两颗像老鼠一样的门牙。 “来啦？肥仔。” “嗯……龅牙哥，东西到了吗？” 杨丑丑和龅牙明显是认识的，也没有什么客套，直接进入正题。 “到是到了，钱你带来了吗？”蜡黄干瘦而显得病态的脸上一幅懒洋洋的神色。 杨丑丑从怀里拿出一小叠红色的钞票轻轻放在桌子上。拿起桌上的钞票，龅牙好整以暇的输了两遍装进兜里，慢悠悠转回电脑桌，在抽屉里面翻找了半天，拿出一只小小的塑料瓶，里面有半瓶透明的液体…… “NC－233，男女通用，美国进口，我这边能拿出来最好的货色了……” 杨丑丑也不想和他废话，拿起塑料瓶就准备往外面走。 “喂，肥仔！” 临出门龅牙又叫住了她。 “恩？” “一滴就够了，千万别多用，对身体有影响的。” “哦。” 看见杨丑丑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继续玩游戏去了。 ……………… “啪”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阳光小店”小卖部中。 “说，那一千块钱没哪里去了？” 杨光恨恨的看着女儿，咬着牙的说到。 “我没有拿，我什么也不知道。”杨丑丑捂着通红的脸低声说到，眼神木然，无悲无喜。 “还说不是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中年男人指着头顶的监控然后又指了指身边的不断播放着录像的电脑屏幕。 杨光浓眉大眼，五官英挺，很难想象杨丑丑居然会是他的女儿。父女两人以这个小卖部艰难度日，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明天去批发市场进货的钱，就这样被女儿拿走，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居然还狡辩。这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出来，脸涨的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整天除了吃还能干点什么？白眼狼。”他气急败坏的骂道。 短短的三个字好像击中了杨丑丑的要害，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原本木然的眼神骤然转变为极端的愤怒。 “是啊，我是个废物，一个只会浪费粮食的白眼狼。谁家的白眼狼天天在学校被人霸凌，做父亲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知道她们为什么霸凌我吗？就是因为我长得丑！” “长这么丑你以为我愿意？谁天生想当个丑八怪！” “你！”面对杨丑丑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杨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恼羞成怒之下，中年男人再次抬起手，狠狠的抽向女儿。 而这次，落下的手被胖女孩稳稳的接住，粗糙的手掌握住父亲的手，异于常人的手指如同铁钳一样死死夹住男人的手腕，一时间竟然让杨光动弹不得。 “我这模样出生的时候你就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吧？那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 杨丑丑歇斯底里的咆哮着，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好像有火焰在燃烧，声音因为愤怒有些变形。 “杨丑丑！” “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杨光双目充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指着空无一人的大门，愤怒的咆哮道。 “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父亲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击打在女儿的心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好啊，说中你的心事了吧，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就去死好了。” 杨丑丑转身冲出“阳光小店”的大门。 “丑丑！” 一路追到街角的杨光却再也没有找到消失在人群中的杨丑丑。 天空，云层开始逐渐下压，闪电时不时的划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