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观察日志

    清晨，微风轻抚而过，林潇久违地感受着这阔别已久的叫醒方式，闭着眼想要再睡一会，然而在感受到风的主人无意打扰的情绪后，还是缓缓睁开了双眼，“早，白起。”

    “早，怎么不多睡会？”白起靠窗而坐看着林潇醒来，熟悉的笑意又在嘴边勾起。

    “睡醒了。”

    “既然醒了，那就吃点东西。”白起说着将手边的打包盒拿给林潇，“这是你最喜欢的店做的蒸饺，小心烫。”

    林潇伸手去接，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热度惊了一下，看着红了一点的手指道，“幸好不会感觉到痛。”

    白起皱了皱眉，去卫生间拿毛巾沾水，回来后帮着包住手指，声音含着歉意，“是我没注意。”

    “只是红了一点，你太夸张了。”林潇被他的反应吓到，笑着转移了话题，“这是你刚买回来的？热度有点像刚出炉，那家店稍晚一点顾客就会很多，排队那么久后能正好买到新鲜的，白起你运气不错。”

    “不是，是刚开店门时买的。”

    “那怎么……”林潇说着，注意到打包盒外，被强制远离的风，“真空？”

    白起点了点头，“小范围的，这样就不会凉。”

    “没有必要。”林潇无奈扶额，“量子场论有“真空不空”理论，即使热量很难穿过真空，但并不是说不能穿过，它迟早会凉，不用浪费evol。”

    男人静静地听着，手上却打开了打包盒，将饺子递给林潇，“我不懂那些，只知道即使迟早会凉，但被你吃到前不行。食物凉了再热味道就变了，你曾经说过这句话的。”说着白起低垂眼眸，“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林潇听着这话，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有些食物凉了再热味道会变差，但有些食物却会变得更美味，现在的我更崇尚这句，你记住了吗？”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亮了一下，随后眼神飘忽地躲开了相对的视线，为此林潇笑得很开心，“说起来，昨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说到这，白起的声音低了几度，不过很快地又恢复本来声线，“吃早餐吧，吃完我开车送你上班。”

    吃完早饭，两人出门下了楼，白起将头盔交到林潇手上，然后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公司。

    “我上去了。”

    “等等……”

    脱下头盔刚要道别就被叫住，只见白起别别扭扭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礼盒，“我在街上随便看到的，给你的回礼。”说完，骑上摩托车跑了。

    来到办公室，八卦三人组就围了上来，看着礼盒双眼发光，直喊快打开看看。

    叹了口气，无奈地打开礼盒，里面放的是一个八音盒样式的音乐播放器，悦悦激动地抓着座椅背，“好漂亮啊，里面有什么音乐啊？”

    听到这个问题，林潇索性好人做到底，打开了桌上的播放器，属于吉他的特殊音质传了出来。

    “我记得潇潇你喜欢摇滚乐吧。”安娜听着音乐皱了皱眉，顾梦看着播放器道，“礼物不错，就是曲子搞错了，都是一片心意没差的。”

    林潇听着吉他声却笑了，“他没有搞错，这首曲子是我高中时候参加比赛时用的曲子，也是我最喜欢的，虽然平时我很喜欢摇滚乐，但这首是例外，而且最重要的是……”说着点了点播放器，“这首是白起弹的。”

    “看不出来，白警官深藏不露啊。”悦悦看着播放器吃惊道，“相比起来总裁的礼物就失色多了。”

    “李泽言？”

    林潇疑惑地问了句，然后就见安娜从自己的桌上拿过来一本，有点旧但保存地很好的书——。

    “这是早上李总让魏谦送过来的，没有礼品包装，纯书送来说是回礼。”

    “……”林潇看着书名愣了一会，忍不住扶额，“是他的风格。”说着看向众人，“虽然看起来没有礼物的气息，但这书也很珍贵，它是一本绝版书。”

    “这样吗？”

    三人一副长见识的模样，林潇笑了笑，开始赶人，“好了，满足好奇心后就别再围着我八卦，去工作吧。”

    “悦悦，这天看起来阴沉沉的，你有带伞吗？”在恋与大学，两人结束了采访，收拾着准备离开，看着这种天气林潇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诶？”悦悦听到这话忙看了一眼包，“我好像没带伞。”

    听到这，林潇将自己的伞递给了她，“你拿去用。”

    “我用了那潇潇你呢？”

    “回家啊，所以采访稿和录音笔就拜托你拿回公司了。”林潇说着，笑眯眯地把东西都装进她的包里。

    悦悦撇了撇嘴，“你就是犯懒不想回公司。”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林潇眨了眨眼，“回公司可比回家远，而且刚刚不是接到恋语卫视的一档节目？我可以边散步回家边设想一下内容，一举多得。”

    “我是说不过你，只好跑趟公司了。”

    林潇露出讨好地笑，“辛苦了辛苦了。”

    目送悦悦离开，林潇走出了教学大楼，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不过在经过研究所的时候，看到了许墨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顿时感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眼珠子转了转，“这是……铁树开花了？”想着，便满是好奇的跟了上去。

    许墨一眼就看到了在身后跟踪的人，能轻易发现他的原因，一是在灰白二色中，彩色太过显眼；二是因为与其说他在跟踪，不如说是大大方方地跟，坠在后面远远地以为绝对不会被发现，以至于视线投注过去连躲都不躲。

    想到这，许墨低下头跟身边的女人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林潇在后面跟着，看着两人进了一家花店，“两个人进花店？买花这种事当着对方的面不是没有惊喜了？”

    站在街角的林潇，怎么都想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操作，“这种水准是不是有点丢人啊？有机会得给他上一课。”

    “你现在就有这个机会。”许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他旁边的是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一束康乃馨，正笑得一脸暧昧。

    “小许的男朋友原来是这样的，不仅长得帅还那么有意思。”

    林潇听到这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误会了，然后就见许墨递过来一个锦囊袋子，解释道，“她是李姨，研究所的同事，昨天一天没能让你开开心心地度过，连回礼都没有准备，所以在今天忙完后，我找她帮忙挑选礼物送你。”

    “薰衣草的味道。”拿过香囊嗅了嗅，“还不错啊。”

    李姨听到这话笑得更欢，“不错吧，可刚刚小许纠结的样子更不错，差点没把在旁边给意见的人急死。”

    “是吗？”林潇眨了眨眼，“那你一开始就应该把我叫上的，毕竟我觉得，那副样子的你，可要比薰衣草的香气要甜美的多。”

    “这样吗？”许墨眸色渐深，“那下次……一定会叫上你。”

    “小许啊，我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李姨识趣地退场，边走还边嘀咕着，“小许男朋友可真会说话，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谈朋友的吗？哎呦喂～”

    林潇看着人走远，戳了戳许墨的手，“没吃饭的话，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

    “想吃什么？”

    “都行，说起来研究所这一带应该你比较熟，随便去一家饭店就好，最好近一点，主要是我饿了。”

    “好。”许墨答应着，拉林潇走出街角，朝左手边的岔路走去。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两人进了一家小饭店，店里还挺热闹，老人小孩、龙蛇混杂，林潇稀奇地打量着，在许墨的拉扯下在一张桌子前坐下，随便点了些吃的，“你竟然会来这样的地方。”

    “很意外？”

    “嗯。”点了点头，“感觉你不喜欢太闹，相对文雅秀气些。”

    许墨失笑，“确实，不过这里我并不排斥。”

    听到这话，林潇看了看人来人往店子，下意识问了句，“因为可以观察的人很多？众生百态都是有意思的存在。”

    “看来我们的想法很相像。”

    “好像是这样。”林潇说完这句，支着下巴看向许墨，“说起来，愿意把我带到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开始有稍稍接纳我的意思？”

    许墨眼神一滞，眼底笑意收敛了几分，不过嘴角的弧度却没变，“不知不觉……就把你带来了。”

    “这真让人觉得高兴。”林潇笑容和煦地说着，“我们一起观察人类好不好？你以前都是怎么观察的？有方向和题材吗？”

    许墨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过你看上去，好像很有经验，能说说你是怎么观察的吗？”

    “可以啊。”林潇说着看了看周围，突然压低了音量，“不过要小小声的，被别人听见就不有趣了。”

    许墨笑着同样压低了声音，“好，我们一起小小声说话。”

    这一刻的两人就像是幼儿园里两个最要好的小朋友，偷偷地躲着其他小朋友分享口袋里最好吃的糖。

    “我告诉你说。”林潇拉了拉许墨的衣袖，指着门口的一个小男生，“他估计考试没考好，躲着妈妈不敢回家，在这里吃东西。”

    许墨闻言多看了两眼那个小男生，“你怎么知道？”

    “因为白起考29分的时候就这表情，躲着不敢见我，好几天都是扔下午饭就跑。”

    许墨看着林潇脸上的笑，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淡淡地应着，“原来是这样，还有其他案例吗？”

    “当然。”林潇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地指着另一边的一个女生，“她在骗人，她根本不关心身边的那个女生，是假的朋友，反而是女生对面那个凶巴巴骂人的，她最担心了。”

    “观察的前提是要将所有收入眼中，然后分析所有违和部分，这样久而久之就会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过也会有一些例外……”

    “例外？”许墨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比如？”

    “比如更深层的情绪，那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表面观察到的。”林潇无奈地笑笑，“人始终太复杂了。”

    “确实，不过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比如说——酒精。”许墨凑到了耳边问，“想不想去看看？”

    林潇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说着就想拉着人往酒吧跑。

    “不吃东西了？刚刚不是还喊饿？”

    林潇犹豫一会，跑去问老板食物有没有开始做，得到没有的这个答案后，便退掉了单，拉着许墨就走，“走吧，东西先不吃了。”

    许墨无奈地带着林潇来到了酒吧，对着熟识的老板说了句，“我要一杯莫吉托，至于他的话……”说话间看向林潇，好像有些为难，想了会才说，“要一杯果汁，还有水果拼盘。”

    “好多人在看你。”被连带关注的林潇顶着众多视线，揶揄着许墨，“不止有女孩子，还有很多壮汉，看来你的魅力不是一般的大。”

    “你这算是说对了，许教授的魅力可是无人能比。”酒吧老板凑了过来搭话，还小声地问许墨，“这是你朋友？好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给我介绍介绍怎么样？”

    “想认识我的话，直接问本人不好吗？”说着朝老板伸出手，“我叫林潇，很高兴认识你。”

    老板立即上手握住，“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难得见许教授带朋友过来。”

    “很少见吗？”林潇看了看许墨，“还是说我是这一个？”

    “绝对的第一个。”老板殷勤地拿来水果拼盘放到林潇面前，许墨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打量着酒吧来往的人群。

    “我一个人没问题。”林潇看了两眼人群，“想去就去吧，酒吧老板很有意思，我想跟他多聊聊。”

    许墨点了点头，没有犹豫地拿上酒杯走向自己看中的“猎物”，林潇见状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老板，听他讲开店以来的经历，听到好奇的地方会出声问，其余时候则是一边听一边吃。

    “来酒吧光喝果汁多没意思。”过了没多久老板开始诱导林潇，“店里有款特别好喝的Zombie，想不想尝尝？”

    林潇想了想，“既然你提了，就来一杯吧。”没过多久，两杯（其中一杯是老板送的）酒，看起来很像橙汁的鸡尾酒被送了上来。

    另一边，许墨看着林潇喝下“橙汁”时，嘴角扬起，有一丝狡黠的意味，然后看向面前一脸坚决的女生，“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好好地跟你男朋友谈一谈。”

    说着起身离开座椅回到吧台，而没过五分钟，酒吧洗手间里有一对情侣在打架，老板出于义务要去帮忙劝架，一瞬间酒吧里空了一大半，大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怎么这么不听话？”许墨对着眼神迷离，反应慢了很多，看上去有些昏昏欲睡的林潇这么说道，语气像是有些满意却又很不满，“醉了的滋味可有你受的。”

    “没、事。”林潇趴在吧台上笑得乖巧，“你、在。”

    听到这些，许墨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你就那么信任我？”

    “嗯。”这句应和声音非常非常小，因为林潇此时已经趴着快要睡过去了，可即使是这样，许墨还是听到了，那一刻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异样的情绪弥漫心头。

    洗手间那边的骚乱已经平息，酒吧老板回来了吧台，许墨平复了一下心跳，嘱咐了老板一声，几乎可以说是狼狈地进入了洗手间。

    里面没有一个人在，他就这样捂着心脏，感受着它剧烈跳动的韵律，无法理解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一个人的一句回应，就能欣喜跳动成那样，也许在很久以前，事情早已经发生了改变。

    等许墨恢复往常模样走出洗手间时，却看见一群人围在吧台附近，老板被几个人抓住，而林潇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

    “许墨！”围着的人里，一个脸上印着明显巴掌印的男人咬牙切齿地喊着，“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许墨慢慢地朝吧台靠近，脸上却面无表情，“我只是告诉她，什么是她该做的事，至于坏你好事，只能说——我很抱歉。”

    这副淡漠的模样将男人气得要死，他砰砰砰地用手砸着吧台，吵醒了睡着的林潇，他感觉天旋地转，极不舒服地按着额头，“是在装修吗？有点吵。”

    “这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吧。”男人的目光转移了，他的眼神变得恶狠狠的，拿起手边的酒瓶就要往林潇脑袋上砸。

    许墨的步伐突然加快，想要把林潇拉过来躲过酒瓶，然而下一秒，那个男人被打翻在地，一只脚踩在他身上碾了碾，“你敢碰他！”

    “白起？”林潇看了看眼前模糊的影子，有些认不清人。

    白起看了眼林潇，“我在这，你先睡会，等一下我带你回去。”

    “好。”喝醉的林潇相当听话，趴着就直接睡了，看到这一幕的白起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围着酒吧的那群人。

    不一会，酒吧里哀鸿遍野，倒下了一堆“尸体”，他们有的是被白起打翻的，有的是被许墨撂倒的，酒吧老板看着两大凶器，再看看吧台中央睡得安稳的林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人都解决完后，白起看向许墨，“希望你以后，离他越远越好！”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许墨不动声色地回看着，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接，一冷清一凌厉。

    白起没再多说什么，走到林潇身边轻声地道，“我带你回家。”

    得来一声小小的应允后，轻笑着将人抱起，大踏步地离开酒吧。

    许墨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继而离开酒吧，走进黑暗之中，一如以往的从容不迫，只是，到底有些东西还是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