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默

    乖乖截了图发给虞川。一时半会没收到回应，温枣收了手机。已经下了高速公路，快要到家了。

    舒琳透过镜子看到温枣的动作，顺嘴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还没做吗？”温枣疑惑道。

    前面路上吃上一个大红灯，舒琳道：“你爸昨晚回来吵着我了，后来一直没睡好。早上送完你后回来补觉，没来得及备菜。”

    温枣应声点点头，“点外卖吧。饿了。”现在再备菜烧饭，怎么的忙活下来也得要一个多小时，只为了一顿晚饭，不值得，“正好你也歇歇。”

    她又想起来，“那你中午没吃？”

    红灯秒数将近，舒琳一脚油门踩出去，“开水泡饭，就点小菜，好吃得很。”

    温枣嗯了一声。她想不明白，开水泡饭能有什么好吃的。但母亲总把这顿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餐说得天花乱坠。她理解不了，但大部分时候也不忍心轻易否认。

    车进入隧道，视线昏暗起来。

    母亲有自己的世界。父亲也有。但在她小的时候，父亲母亲围绕她而有了一个新的世界，待她大了，父亲离开了，渐渐的，母亲也融入不进来了。新的世界变成了温枣自己的世界。

    手机屏幕亮闪起来。

    虞川：刚把王晓宇他们哄走

    虞川：怎么突然想起来加我？

    温枣：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酒也有瘾么

    备注之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温枣却一直没等到答案。直到那行字反复出现又消失，屏幕上才又跳出一个字。

    虞川：有

    虞川：对象只要是人，做什么都是有瘾的

    什么都是有瘾的？爱一个人也是么？温枣先前打出一半的问题又被删去，果然这样直白的话发出去总还是不妥。因而她只是迎合道。

    温枣：会成为一个习惯

    虞川：对，但和习惯也有些差别，我说不清

    舒琳停好车，透过镜子望见女儿在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到家了。”

    温枣应了声，手指在屏幕下飞快地戳下一段话，发送。

    温枣：习惯是家，瘾是不想回家

    ——

    虞川望着屏幕上跳出来的这句话，超脱之中又带着点儿任性。禁不住的笑起来。这么一动，膝盖上窝着的生物不满的挪了挪身子，懒洋洋的撅着屁股伸了个懒腰，又一头埋到人的腿上睡起来。

    一只大橘，名叫丑丑。因为年纪大了，总是爱睡觉，也爱晒太阳。

    少年的手只在猫头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肥圆的身子就仿佛灵性般的从膝盖上离开，跃下沙发时还不忘在人的裤脚边黏糊糊的蹭了几下。

    虞川从沙发上站起身，从书包边抽出一盒烟。火光乍现之中，燃起一根烟。他走到窗前，舒展的眉头渐渐皱起，压得很低。平日里在学校懒散随性的模样此刻却被光线铺展上些许锋利和冷漠。

    这个时间点的街道热闹渐息，偶尔有人从巷道里走过，在墙与墙之间投下模糊的影子，裹挟着的人声由近及远，直到消失。

    漫无目的的视线收回，虞川望着即将燃尽的烟，神色晦暗不明。

    瞬息间又点燃一根烟。

    手机屏幕闪烁着提示有电话打进来。

    接通。电话那头的却寂静得很。

    “说。”虞川催促道。

    “小川。”那头的人却像是忽然受惊了般，声线变得十分颤抖起来。

    又哭了。

    哭什么呢？

    虞川没问，只是通着电话，默默吸着烟。

    “小川，还在吗？”

    “嗯。”

    “你在抽烟？”电话那头的女声好不容易收敛起得情绪仿佛又要崩塌。

    虞川被闹得心烦，“有事？”

    “这个月和下个月的生活费已经给你打过去了。已经和叔叔说好了，国庆节妈妈就飞过去看看你。”

    那个陌生的称呼让虞川微微愣神。没来得及拒绝的请求被妇人当成默许，因而也就连带着长话短说起来，“……妈妈好想你。”

    少年的喉结上下动了数次，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只是摁灭了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