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空气里的信息素一天天变淡。宁佳照常上课、打工，循着往常的路线回家。

    正是下班晚高峰，地铁站人潮拥挤，宁佳错过了一班地铁，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等待。

    “是，是……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没有，不会影响工作的，您放心……让您费心了，真的非常抱歉，这是我的失误。今后我会注意，不会再请假了……”

    宁佳听到一个小心卑微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一个男人在打电话，随着说话还不停弯腰低头，仿佛那个不通情理的上司就在面前。

    男人的身形和她梦中的一模一样。

    程玚挂掉电话，抬起头，与宁佳对视。

    “哎你是那个……”

    程玚忽然移开了视线，快步往前走去。

    “等等！”宁佳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男人像是被她拎住耳朵的兔子，剧烈地挣扎起来。

    虽然omega的力气很小，宁佳还是失措地松开了手。

    她急忙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有东西落在我家了。”

    男人回过头来看她，眼睛又黑又圆，因为刚才的惊吓有些泛红。

    “一个戒指，素圈，看起来很贵的样子。”宁佳说。

    程玚跟她回了家。

    宁佳把戒指还给他，请他在沙发上坐一坐，喝杯茶。

    沙发上的织物都被清洗过，但程玚仍然觉得羞耻，好像上面还残存着一些证据——他对着一个小女孩发情了。

    他甚至靠着意淫女孩度过了发情期。

    他捧着玻璃杯，手指不安地握紧又松开。

    宁佳主动和他搭话，“我叫宁佳，你叫什么呀？”

    她看起来刚成年吧，这条地铁线通向大学城，或许她就在附近读书……

    程玚埋着脑袋。

    “程玚。那天，谢谢你。”

    宁佳看出他的紧张，温声细语地安慰他，“你不要怕，我是个beta，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知道。”

    戒指戴在他的右手无名指上，很合适，很扎眼。

    宁佳摸了摸自己的指节，眼睛盯着膝盖，“你，你结婚了吗？”

    程玚抿着嘴，没有接话。

    宁佳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唔，我是不是太自来熟了一点？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探你的隐私……”

    “没关系。”

    程玚总算松开了那个被他印出指纹的玻璃杯。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宁佳从茶几底下翻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好几个药盒，“我买了一点抑制剂，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样的，店员说这些副作用小，但是要在发情期之前用。还有些别的，有说明，我抄下来了，纸条放在里面。”

    她把塑料袋递过去，程玚犹豫了一下，捏住了提手。他的指尖碰到了宁佳的。

    宁佳的声音一下子小下去，慌张地松开了手。

    “那个……你要记得用。”她说。

    这些东西显然是她在那天早晨买的。她做好了陪一个陌生人度过一整个发情期的准备，可是他却逃跑了。

    他感到羞耻，愧疚，自己在勾引一个小孩。

    程玚抬起头看她。

    Beta的眼睛清澈干净，她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干扰，她没有侵犯他，只是这样没由来地对他好……即便她以为自己已经有了伴侣。

    “谢谢你，我下次请你吃饭吧。”他说。

    他看到宁佳的眼睛睁大了，嘴角上扬，露出小小的兔牙。那是一个真挚的笑容。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