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于子非停住了脚步。 他都快忘了。可能是之前的事情太多，也可能认为她出去找别的Omega是正常的，他只来得及痛苦被她厌弃，却没来及去想她是否已经有了别的Omega。 鬼使神差地，他顺着信息素的味道去寻。 只是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发生过什么，他会向她寻求解释。不管如何，他都能接受。他都找了周楠，若不是吴瑶破门而入，他可能会做令他后悔的事情。 一个长发的女孩子的坐在花坛边的阴影处。 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虚弱的很，神情恍惚，目光无神，感受到来人也没有向他看去。 于子非看到地上他脚边的病历单。他捡起。 具体的内容他没细看，只是看到“堕胎”、“八周”…… 于子非懵了。八周前，也就是两个月，就是他问道她身上的Omega信息素的时候。所以……他脑子一片空白。猛然他又安静下来，她已经堕胎，最坏的结果已经不存在…… 于子非看了眼女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却见她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全是伤。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些伤痕深深地刺痛了他。 本不该多问的他，突然问：“你怎么了？” 女孩子抬头，看着一个陌生人拿着她的病历单，蹙着眉，面容关切。 “还给我。”她有气无力地说。 于子非把病历单交给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管别人的事，不仅无理而且很蠢。 女孩子抬头：“你也是Omega？” 她也闻到了一股柠檬汽水味，混着草莓糖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她缓缓想起来这个Alpha信息素有些熟悉……哦，是那天那个个子小小的女Alpha，方家二小姐，方雨时。所以……他是？ “是。”于子非回道。 “方雨时的Omega？”女孩子问，表情有些轻蔑。 于子非面无表情。看她这个表情，看她一口就能说出他来找她的原因。真的不能不去想她们到底什么关系。 “真好。”女孩子轻笑，“你真幸运。” 于子非愣住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把我推开的Alpha。”她笑了一声。“原来是名花有主了。” 于子非明白了什么。他误会她了。 他突然觉得很尴尬，他原本是有些捉奸的意味的，但是现在……人家什么都没发生。 女孩子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慌乱之中接起，突然换了表情，笑语盈盈，“啊，爸。今晚啊？嗯……好，我现在……我现在就回去……没有，真的没有……” 于子非本来不想听她的电话，但她的声音变化得过大，加上她音量突然升高，他就算要快步离开，还是把她的声音收入耳内。 女孩子放下手机，痛哭了起来…… 于子非没忍心直接离开，等她哭得逐渐停下，递给她一张纸巾。 女孩子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他的手冷白色的皮肤，骨骼鲜明，纤长有型。她接了他的纸巾，说了声，“谢谢。” 于子非还是没忍住说：“你……的伤，是家暴吗？” 她对她爸爸的态度太过反常，害怕，讨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父女关系。他清楚的了解，因为他……经历过。 他母亲就是活生生被他父亲打死的。那个时候他还小，他母亲为了护住他，被他父亲醉酒后打死了…… 于老爷子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对外宣传病死了，他也被接过来和于老爷子同住。但是也就五年，于老爷子也因病卧床，一年后于老爷子病逝。说来也是，于老爷子病逝前把于子非叫到床头，只说：“非儿啊，你爸他不是东西，但也是我儿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以后留给他一口饭吃……” 于子非小时候一直不懂，直到他成人后他才明白。于老爷子那个时候要把于家的产业给他，公司里都安排好了人手，让他接管企业。而这段时间，失去于老爷子庇护的于子非成为一个可怜巴巴的小透明，为了就是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但是，他成了一个Omega。被于老爷子的亲信也抛弃了。 女孩子一愣，只是咬着唇，忍着眼泪，不说话。 “你可以向外界寻求帮助。你的父亲不配做一个父亲的话，就不要有任何留恋。”他劝。 女孩子自嘲地一笑，“他只是我养父，我依附于他生活，他让我去勾引哪个大佬，我就得去。”女孩子耸耸肩，“我就是这种东西，下贱的Omega。” 于子非突然沉默了。 女孩子轻笑一声，正要离开。 于子非突然说：“离开他，你可以活得更好。” 女孩子回头，神情哀伤，“真羡慕你，于少爷。”说完，就离开了。 他有什么值得羡慕的？生为Omega，天生遭受着不公平的待遇。他和她没什么不同。 他没有立场去为她做什么。他帮不了她。曝光她养父的恶行？且不说如果这样做会不会让她遭受更加严重的毒打；就算她养父倒台，她就自由了吗？ 但是他突然想做什么。当年，若不是因为他，他母亲也不会死……那个人还真的说的没错，他真的是……躲在女人后面。 他回去了。 回到草莓糖味道的房子，他突然心里好受了很多。她从三楼下来，“等你吃饭呢。姥姥身体还好吗？” 他回道：“精神好多了。” “那就好。”她点头，“有什么需求直接说。” 他们一起用了午餐。看起来方雨时是真的忙，刚吃完就要离开。临走前，她当着仆人的面吻了他的脸庞。“等我回来。” 他面色通红，看着她离开，盯着门扉发呆。 仆人们对视一眼，尤其是两个女仆，捂嘴笑。 无所事事的于子非，这日，突然在新闻里看到了他的名字。 “方氏入赘男疑似同性恋，强迫公司男子与其发生关系” 报道内容大致是，三天前，他与周姓男子在办公室做不雅事情，被周姓男子的女朋友撞见，他被迫辞职。 有图为证。打了马赛克，是他和周楠在办公室里正要坦诚相向的时候。 甚至据同事所言，周姓男子刚开始因为不愿答应他的要求，遭到他的针对，差点工作不保。周姓男子也甚至哭诉，他以工作为要挟要他们发生关系。 他合上了电脑。仔细回忆，那一天，那张照片会是谁拍的。那个角度，是他办公室的窗外。就是有公司里的人从那里经过，并拍下了证据。方雨时会公关好的吧，他有些不确定。他再一次陷入自责中。当时，他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他本想打电话给方雨时，却见她打了回来，“子非。” 他没说话，直到她又喊了一声，他才答应，“在。” “你不要出门，叫管家联系保镖注意下周围的狗仔。你看到新闻了吧？放心，我会处理好。你别太在意，这件事不是针对你的，是针对方氏，或者说我的。这两天我不一定会回来，你待在家尽量不要出去。” “好。”他答道。 “我会保护你的。”她肯定道，说完就挂断了。 他知道她爱他，但他……只能被保护吗？只是因为他是Omega？他好像没有立场去想这个，这是他惹出的祸。 他等了两天，期间方雨时一直都没有回来。按方氏的公关能力，不应该这样才对啊。他这才开始担心起来。 方雨时倒是公开讲过，她觉得她的丈夫不会背叛他的，照片上实际上两人并没有做什么，只有于子非解开了衬衫而已，这说明不了什么，而且说到于子非腰不太好，找一个男同事给他换药，很正常。于子非这时候辞职，是她看重于子非的能力，希望能为她所用，言语之外流露出方氏最近要出一个新的产品。 方雨时公开表示支持自己的先生，本来这事就是他们家的家事，也没什么。 结果更大的猛料爆出。 竟然还有视频流出，两人已经不只是换药那么简单了，裤子都脱了，画面不堪入目。甚至有解读说，方雨时不在意的自己的丈夫出轨，是因为她自己也私生活不检点，甚至有匿名男子公开表示她多次出入灰色场所，甚至一夜好几个男人。 有打了马赛克的图片流出。 事情发酵的更快。 据方氏内部人员所说，此次新产品的核心技术来源存疑。于子非的公司的档案曾有失窃，于子非曾勾引公司里高层，允许接触到公司核心技术。他们公司与其他几个公司联手开发的还未公开的新产品与方氏的新产品核心技术基本一致。 一个感情问题，变成了商业问题。 方氏总裁方京承曾表示过：方氏绝不会剽窃别人的东西。这只是一场男方出轨事件，其他的事情子无须有。他的女儿方雨时被人蒙蔽，与于家的联姻也到此结束，此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关。 随后，方雨时私生活不检点辟谣了。 于家也表示，对不起方家，甚至透露出于子非是一个Omega的事情。 但是商业的技术剽窃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对方似乎做了充足的准备。 随后，事情突转极下，于子非的小公司根本不可能研发出这样的核心技术，是于子非利用方雨时，剽窃方氏的核心技术，倒打一耙，甚至于子非私下里转移方氏财产，以及于子非婚后为何不愿意离开那个他的公司去方氏，因为他的公司即将要被于子非收购。 一时间，他突然发现，她没有那么在意他，他会被当作弃子抛弃…… 他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关机。 他等了她近一个星期，形容憔悴，只等到方家送来的一张“离婚协议书”。 他看着方老爷子家来的管家，又低头看着那张白字黑字上写的“离婚协议”。 “我要见方雨时。” “二小姐在忙。”管家礼貌地拒绝。“老爷说，您按他的要求来，您的亲人方氏会照顾好的。” 说的是他的姥姥。 他拿起笔，轻微颤抖，最后没有动。 方雨时突然打开了大门，风尘仆仆地进来。“魏管家，爷爷那边我去解释，这是我家，现在请你离开。” 魏管家看着神情坚毅的方雨时，沉默了会儿，鞠了躬离开了。 于子非看着一周未见的他的妻子，突然有种无力感。他果然还是被当成了最后的弃子，不过也怨他，为什么当初要做那样的事呢……若他不是脑子发热，若他没有被情欲影响，若他……会不会不会这样…… “你要和我离婚吗？”于子非看着她，她脸上似乎有愧疚和不甘。 于子非看懂了，还没等她说话，自嘲地一笑，“我会坐牢吗？出来呢？我是Omega人尽皆知了，被净身出户，以后还能靠什么养活自己？哦，还可以去卖，毕竟我是Omega嘛。裤子一脱就是一笔钱，为什么不做呢？”他突然想到了那个花蜜味的Omega。 方雨时看着他。他勾起嘴角，半眯着眼睛，看着她，略带嘲讽，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只是眼角的泪控诉着他深切的悲伤……